“我想去看看諸島的傷亡情況。”淩風道。
    田行海點了點頭，“淩風大師心頭始終念著百姓安危，老夫佩服不已。”
    淩風不語，就此離去。
    ……
    海岸線上，被摧毀的工事，隨處可見。
    數天前的海獸襲擊，所造成的混亂，自不可能短短時間內就清理幹淨。
    淩風飛過，看了眼，並未多做理會。
    海岸線這邊有城衛軍把守，除了一些防禦工事被毀外，傷亡並不大。
    淩風一路飛至海杉島。
    眼前所見，卻讓他皺起了眉頭。
    原本美麗的海杉島，而今可謂狼藉一片。
    過往忙碌的海邊，而今寥無人跡。
    反倒是街道上，隨處可見歇息著的傷者。
    島上的傷亡，暫時不確定。
    但被毀壞的房屋，卻成片成片，這也導致大部分島上百姓而今無居住之所。
    淩風從高空飛下，來到了街道中心。
    那裏，海彤姑娘正忙碌著為一個個傷者包紮。
    不遠處，薇薇和莫達大叔一家也在幫忙。
    淩風看了眼薇薇，隻見薇薇腦袋上包紮著一層雪白的紗布。
    淩風霎時皺眉，“薇薇，你被海獸傷著了？”
    “淩風哥哥。”薇薇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欣喜地小跑而來，一把抱住了淩風的大腿。
    淩風看著薇薇腦袋上的紗布，露出詢問的目光。
    薇薇指了指腦袋，回答道，“這個啊，不是被海獸傷的。”
    “那些海獸那麽大。”薇薇說著，張開了雙手，比劃著很大的意思。
    “一口就能把薇薇吞下肚子了，怎麽可能才咬傷薇薇。”
    “也是。”淩風微微一笑，“那你怎麽包紮著腦袋。”
    薇薇嘟起了嘴，道，“這是老爹抱我逃跑時，他自己慌亂，害我撞到跌落的房梁木頭上。”
    “薇薇的腦袋起了一個大包，可疼了。”
    “還好有海彤姐姐幫我包紮，說是腦袋沒撞傻，隻是些皮外傷。”
    “原來如此。”淩風笑笑，剛欲一把抱起薇薇，忽然，一隻素手猛地打來。
    啪的一聲。
    隻見海彤姑娘快步走來，一巴掌打下，止住了淩風欲要抱起薇薇的手。
    淩風皺眉看著海彤姑娘。
    海彤姑娘滿臉怒容，冷冷地盯著淩風，“你還有臉來海杉島？”
    “我…”淩風皺眉。
    海彤姑娘怒聲道，“我警告過你的，讓你不要多管閑事。”
    “你卻一意孤行，害慘了我們東海諸島。”
    “你知道？”淩風仍舊想說些什麽。
    “當然知道。”海彤姑娘再度冷聲打斷，“淩風大師的威風事跡，現在整個東海誰人不知？”
    海彤姑娘口中說著‘威風’，語氣卻帶著極致的嘲諷。
    “伏殺魚人首領失敗，致使魚人報複整個東海諸島。”
    “現在，魚人團夥已經放出命令來，定與你淩風大師不死不休。”
    “你說，我們是知不知道呢？”
    淩風沉聲道，“我隻是想著，若能徹底解除東海禍患，便再好不過…”
    海彤姑娘嗤笑一聲，“可結果呢？解除了嗎？”
    “除了害得無數家庭流離失所，無數百姓妻離子散，無數百姓白白喪命，你還做成了些什麽？”
    淩風皺眉道，“除妖司的報告，不是說東海諸島的傷亡很低嗎？”
    “低？”海彤姑娘冷笑一聲，“是啊，對於你們這些大人物來說，那區區幾千條人命，算的了什麽？”
    “不過是再輕微不過的損失罷了。”
    看來，除妖司報告裏的所謂傷亡極低，是對比整個東海諸島而言。
    可這個傷亡數字單獨拿出來，還是讓人觸目驚心。
    “這還隻是死的，傷者，根本不計其數。”海彤姑娘冷冷凝視著淩風。
    “所以，你到底還有什麽臉來海杉島？”
    “滾出海杉島，不，滾出整個東海諸島。”
    “我們這裏不歡迎你。”
    海彤姑娘話落，淩風明顯注意到，周遭百姓看向他的目光已充滿了敵意。
    淩風皺眉道，“你可以不歡迎我，但除妖之事，清剿魚人之事，我不會停下…”
    “混蛋。”海彤姑娘不等淩風把話說完，已然怒不可遏地衝到淩風身前，揪起淩風的衣袖。
    “你到底當人命是什麽？”
    “你揚名的墊腳石嗎？”
    “你積攢除妖司功績的工具嗎？”
    “你還想對付魚人？你到底還要害死我們東海諸島多少人才滿意？”
    淩風眉頭緊皺，“我沒想害這裏的百姓，隻是想他們以後安居樂業，不再受霸權所欺，不再受性命之脅，不再於不公之下惶惶不可終日，不再…”
    “哇…”忽然，一道稚嫩的嬰孩哭聲傳來。
    淩風與海彤姑娘同時看去。
    隻見，一個斷了一臂的男子，正抱著一個嬰孩，嬰孩許是餓了，正在號啕大哭。
    海彤姑娘滿臉憐憫之色，搖著頭，再度看著淩風，“淩風大師，我們東海諸島的百姓，沒你想象的有那麽多奢望。”
    “我們隻想活下去，僅此而已。”
    “你眼前看到的這個男人，就在數天前，海獸襲擊之時，死了妻子。”
    “你眼前看到的這個嬰孩，則死了母親。”
    “一個原本美好的家庭，就因為你的一時衝動，就此而毀。”海彤姑娘冷冷道，“難道，你連半點惻隱之心都沒有，半點內疚悔過之情都沒有嗎？”
    “淩風，你就冷血如斯？”
    淩風眯著眼，冷聲道，“那你又看看這個嬰孩，看看他的眼睛，何等天真爛漫，天真無邪。”
    “可有朝一日，他的眼眸會失去光亮，他會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
    “他會在魚人的壓迫中，淒辱地過完一生。”
    “你希望如此嗎？”
    海彤姑娘一愣，而後搖頭道，“前提是，他有命活到長大之時。”
    淩風搖了搖頭，“我承認，我未必是對的，但我絕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魚人之禍一日不除，東海諸島的百姓，終如螻蟻般活著。”
    “魚人，可以肆無忌憚地擊殺任何人，將所有人如螻蟻般踩在腳下。”
    “這樣的生活，將是子子孫孫無窮盡焉。”
    淩風看了眼那男子，“他的妻子不在了，但，你可以問問他，他們願意自己的孩兒往後也在魚人的無盡欺辱之下過完一生嗎？”
    那男子，不知是悲傷過度，還是已然麻木，竟是沉默著。
    海彤姑娘似是再沒興趣與淩風爭論下去，怒聲大喝，“收起你的大道理，滾出東海諸島。”
    “我們不歡迎你。”
    “我…”淩風剛要張口。
    啪…
    一顆雞蛋迎麵打來，破碎在淩風的麵具之上。
    “滾出東海諸島，我們不歡迎你。”
    “滾出東海諸島，我們不歡迎你。”
    “……”
    一個個百姓，開始怒視淩風。
    雞蛋、爛菜，紛紛朝淩風身上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