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飯堂。
    徐年低頭看著餐盤，手握筷子，一下一下的戳在熱氣騰騰的米飯上，明顯心情不佳。
    李瑜夾起一塊雞翅，戰戰兢兢的放到她盤裏。
    “來，徐年，多吃點，長身體。”
    徐年臉色更臭了。
    說到底還是嫌棄我小。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呃……”
    李瑜不敢出聲了，悶頭吃飯。女生心情不好的時候，男生說什麽都是錯的，還是讓她一個人靜靜。
    徐年瞄了李瑜一眼，內心異常複雜。
    她其實不想鬧情緒，自己又不是李瑜的什麽人，普通朋友而已，有什麽資格要別人遷就自己。
    可一想到，他被女生圍著要聯係方式，還春風得意的樣子，心底就莫名湧起火氣，還伴隨陣陣刺痛。
    徐年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緒，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沉默良久，她終於下定決心，直麵問題。不懂就問，把問題積壓在心裏讓別人猜，挺愚蠢的。
    “我問你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不能騙我。”
    “嗯？”
    李瑜驚訝的抬起頭。前幾分鍾還是愛答不理的，現在反倒是主動開口了，不過肯說話總比生悶氣強。
    “好，你問，我保證不騙伱。”
    徐年組織好語言，問道：“你v加了多少個女生？”
    “除了家裏人，就你一個，連唐婉都沒加，不信我拿手機給你看。”
    說著，李瑜就把手伸向書包。
    “不用了，我信你。”
    徐年可以問他借手機玩，但不會去窺探個人，這是原則問題。
    “也就是說，今天考場上和你說話的那幾個，你沒加咯？”
    “我又不認識她們，加來做什麽？”
    徐年心情好了大半，但還是有些氣。
    不想加就拒絕唄，還笑得那麽開心，怎麽沒見對我有這樣笑過。
    實際上，李瑜對徐年的笑容，是其他人見不到的。隻是當局者迷，她自己下意識忽略罷了。
    “就這樣吧，暫時不跟你計較了。”
    徐年張嘴咬住李瑜給她的雞翅。雞肉香滑軟綿，汁水充沛，是她在飯堂內最喜歡的一道菜。
    李瑜仔細打量她的表情，試探的問道：“那你現在，還生氣嗎？”
    “生氣啊。”
    徐年吞下嘴裏的食物，說道：“我隻是說不計較，不代表我心情好了。”
    “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去玩玩，釋放一下？”
    徐年想了想，說道：“不了，我們去鯉魚社吧。剛考完試，去和店長匯報下成績。”
    “也行。”
    正如唐婉有陸悠輔導，李瑜自然也會給他們兩人找專人輔導。
    恰好，鯉魚社的店長就是頂尖高校畢業的本科生，曾經也在競賽摸滾打爬過，有能力教他們些許技巧。
    ……
    一個小時後。
    鯉魚社二樓休息室。
    年輕的店長將兩杯奶茶端到兩人麵前，微笑道：“來，你們的無糖奶綠。”
    兩人拿起馬克杯，小小的喝了一口。
    與外麵的奶茶店相比，少了過於濃重的甜味，牛奶的醇厚和綠茶的清香更為突出。
    “謝謝店長，很好喝。”
    “謝我幹嘛？”
    店長對徐年擺擺手，說道：“我就一個打工仔，這些都是小老板的錢，你謝他就好。”
    徐年移過視線，看著神色平靜的李瑜。
    富哥就是富哥，大家都是高中生，一個在苦逼的讀高中，另一個都能開店雇人了。
    “謝謝你咯，小老板。”
    李瑜渾身一激靈，把杯子擺到茶幾上，說道：“不用客氣，你開心就好。”
    兩人的互動，讓店長眼前一陣恍惚，曾經他也有過這樣的歲月。
    無憂無慮，安寧美好，仿佛就在昨天。
    “對了，晉雲。”
    李瑜望向走神的店長，把話題帶入正軌。
    “今天我們市賽考得都還行，你教的技巧和知識基本都用上了。”
    鯉魚社的店長，名為晉雲，專業是土木工程，畢業五年有餘。
    上大學前，是個誌向遠大的熱血青年。畢業後，成為了一個熱衷擺爛的打工仔。
    “能幫上你們就好，別忘了答應要漲的工資。”
    社會人士，怎麽可能不求回報的幫別人補習？更何況這人還是老板。
    他的本職工作，隻是看店和做奶茶的，教老板學習不包括在內。
    “放心，不會忘的。”
    李瑜家不缺晉雲那點工資錢，該給的就給，不會拖欠。
    徐年默默聽著兩人的對話，不覺明曆。
    這時，她想起一個這兩周來一直困惑她的問題。
    “店長，你不是在996高校畢業的嗎，怎麽會做這種工作？”
    “嗯？什麽叫這種工作？當桌遊店店長有什麽問題嗎？”
    徐年斟酌下語句，說道：“就是，你大學的專業是土木，和店長沒有絲毫的關係，怎麽會選擇做這個？”
    “很簡單的理由。”
    晉雲靠著椅子後背，雙手合攏搭在大腿上。
    “錢，愛好，還有工作環境。”
    “你的專業不能給你帶來這些嗎？”
    在徐年眼中，能從996畢業的學生，隻要專業不是特別離譜的，找份高收入的工作不成問題。
    “哈哈。”
    晉雲笑了兩聲，似是無奈，又有嘲諷。
    “你想的太好了。首先，土木這個專業，並不是我喜歡的，而是眾多能選的專業中，最好的選擇。
    其次，今時不同往日，大學生不值錢。即使是名校畢業，也是一抓一大把，哪有那麽多的好崗位。
    況且，土木懂得都懂，雖然不是真的要你打灰，但跑工地還是要的，又髒又累，工資給的還摳摳搜搜。
    大學畢業，看似很美好，然而卻難得很。回家被父母訓話，在外還要被高高在上的專家指指點點。
    誒，算了，不說了，都是淚。”
    徐年對未來美好的幻想出現裂痕。她原先想的，是上個好大學，讀自己喜歡的專業，找份輕鬆的工作，再攢錢買房，可社會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那……在這裏當店長，比你找本專業的工作要好嗎？”
    “當然！”
    晉雲毫不猶豫的說道：“你問問小老板，他給我的待遇是怎麽樣的？”
    不等徐年開口，李瑜已經主動說道：“工資稅後18w，包吃包住，五險一金，營業額高有提成。”
    “還沒完呢。”
    晉雲緊接著補充道：“我的工作內容，極其輕鬆。早上十點開工，晚上十點關店，期間就看看店，有客人來，給他們介紹桌遊，做奶茶，其餘時間完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臥槽！？這不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工作嗎！
    輕鬆，自由，錢還多，每天接觸的還是她喜歡的東西。
    徐年這一點和唐婉類似，都沒有什麽大誌向，能生活愉快安穩，家人身體健康就行。
    隻是兩人不知道，能做到這十二個字的，少之又少。
    “可是，你做這份工作，完全用不上你的專業知識，不會覺得大學四年浪費了嗎？”
    晉雲垂眸思考一會，說道：“如果是高中的我，會這麽覺得。但現在，完全不會。
    我一個平凡家庭出來的人，無論工作用不用得上專業知識，最終都是給人打工的，沒有任何區別。”
    他的熱情，在畢業兩年的社畜生活中，被磨滅得一幹二淨。
    什麽夢想，什麽道理，都不如自己活得舒服。
    “不說這個了。我的經曆，隻是社會一種狀況的體現，不代表全部。來，讓我看看你們今天的考卷。”
    在晉雲看來，隻要徐年有李瑜在，自己所經曆的一切煩惱，基本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徐年還想問他，為什麽讀完大學，人生態度不僅沒有變好，反而更加消極。不過人家明顯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隻好作罷。
    一旁的李瑜從背包裏拿出試卷遞過去。
    “可以的話，有幾道題需要你來講解一下。”
    “我盡力吧。”
    晉雲參加競賽的事，差不多十年前了。即使這些天因為李瑜的要求，有重新撿起，但也不一定能解決。
    好在市賽的題目難度不是特別大，他勉強可以給兩人解答。
    ……
    晚上，回徐家的路上。
    徐年坐在李瑜的車後座，抬頭看向濃厚深沉的夜空，不見半點星光。
    “李瑜，你說，店長他現在這麽擺爛，以前會不會也是個有夢想的人？”
    李瑜按住刹車，車子緩緩在人行道前停下，等待綠燈的亮起。
    “他我不知道，但我以前是有的。”
    徐年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其他人的事情，哪有眼前人的來得有意思。
    “哦？是什麽夢想，說說看。”
    “我以前，想當太空人，爸爸媽媽可高興了……”
    李瑜還沒說完，徐年熟練的接過話頭，說道：“然後他們給了你喜之郎果凍是吧？”
    “呃……你也知道？”
    “廢話！”
    徐年啪的一下拍在他的後背。
    “老掉牙的廣告了，小時候看得還少嗎？別給我整活，正經點。”
    “好吧，我從小到大沒什麽夢想。主要是家裏有米，合理的願望，他們都能幫我實現，啥都不缺。”
    徐年一時語塞。
    這人，確定不是來炫耀的？
    “你呢，徐年。你有什麽夢想嗎？”
    “我？”
    徐年回想起過去的事。
    小學她想像電視明星一樣，走上光鮮亮麗的舞台。
    後來上了初中，她看到飯圈的存在，轉而投入二次元，想買一麵牆的手辦和高達。
    到高中，認識李瑜，來到鯉魚社，開過眼界後，渴望淡了不少，一時間有些迷茫
    “目前還沒有吧。硬要說，就想早點讀完高中，脫離天天上課的苦海。”
    “那我們一起努力，爭取獲得保送資格，高三坐在教學樓前看其他同學苦逼的複習。”
    徐年看著李瑜稍顯瘦弱的後背，嘴角勾起溫柔的笑意，眼睛化作彎彎的月牙。
    不知道為何，她很喜歡“我們”這兩個字
    “好啊，一起努力。”
    來力
    店長這份工作，是作者yy的，根本不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