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龍王愣了一下。
    不僅僅是因為，他從未產生過這樣的念頭。
    因為他覺得，既然是被天宮保護著，實在沒必要去主動戳破這層庇護。
    但他似乎也沒聽說過，其他的靈獸，有取回自己妖丹的案例。
    他努力回想，是不記得了，還是壓根沒有。
    很快確定，事實是後者。
    他回想起了，自己還很小的時候，族中曾經有一位資質出眾的長輩，且為人圓滑，在天宮之中都已經擁有了一定的地位，幾乎脫離了靈獸的範疇。
    單從對方的待遇來看，那位前輩和尋常的神靈子嗣並沒有什麽區別。
    那時，他的靈智尚未完全開啟，故而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再者說了，以他當時的身份和地位，也未必能夠接觸到真正的內情。
    他隻是知道，在他開啟靈智之後沒多久，那位資質出眾，可謂是驚才絕豔的前輩，忽然消失了。
    整個族群之中，乃至是其他靈獸所在種族中，都沒有留下對方的任何痕跡。
    少年時，偶然有思緒從心頭閃過，他還去問過族中的其他長輩，對方卻是對此閉口不談。
    脾氣好點的，會好言相勸，進行話題轉移。
    若是遇到脾氣差一些的，甚至是會直接破口大罵，仿佛他提問的內容，觸及了禁忌一般。
    蛟龍王並不傻，他以前隻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即便產生了疑心，看到其他安然活著，樂在其中的族人，也就打消了念頭。
    如今被陸沉這般刻意的詢問，不免開始重新審視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拿回妖丹？”
    蛟龍王神情怪異，語氣之中也充斥著不敢置信。
    他雖然一直覺得，天宮幫他保存妖丹，對他提供另類的保護，是一件好事。
    但卻從未打消過，當擁有一定實力之後，取回妖丹，恢複原本該有的實力，不用再忌憚明槍暗箭。
    現如今，可以為之努力一生，也要追求的夙願，幾乎就要崩塌，以至於情緒很是激動。
    陸沉並未回答，而是更進一步道：“你可知道，妖族和神靈同源，亦或者說，你們本就是一體的，隻是妖族的先祖輸了，最終被剝奪了，成為神靈的可能。”
    蛟龍王一直在壓製著，直到陸沉說完，終於徹底壓製不住了，大聲道：“這怎麽可能？我們妖族怎麽可能和神靈大人同源？”
    陸沉搖了搖頭，心中忍不住歎息一聲。
    現在的妖族，是被壓迫太久，且對過往的一切，早就已經一無所知了。
    奴性幾乎已經被鐫刻在了骨子裏。
    如此一來，想要挑撥離間，難度怕是有點高啊。
    陸沉很是無奈。
    他之所以不殺蛟龍王，可不是因為對方的外形很拉風，若是將其收為自己的坐騎，逼格滿滿。
    單純隻是他想要借助曾經的曆史，挑動妖族反抗天宮。
    對於人族而言，妖族崛起，甚至隻是稍微強盛一些，都算不得什麽好事。
    但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的手段。
    妖族和人族之間的恩恩怨怨暫且不提，隻要能攪亂上蒼的局勢，削弱天宮的力量，那就足夠了。
    可是現在看來，他覺得可能很難。
    除非蛟龍王是妖族之中，被洗腦最成功的那一批，其他的妖獸，相對來說，清醒一些，則成功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不過很快。
    陸沉便眼前一亮，他看到蛟龍王眼神變得迷茫，顯然是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於是推波助瀾道：“你為何不想想，那些星宿的本體，乃是各種妖獸的模樣，難道是因為你們妖族強到了，連神靈都需要模仿你們的程度？”
    “可見，你們和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隻不過，本該存在於你體內的力量，天然被抹除掉了。”
    “不出意外的話，你覺得這會是誰做的呢，亦或者說，除了天宮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靈，誰有能力做到這一切呢？”
    陸沉一步步的引導。
    他將蛟龍王的表情全都看在眼裏，心中儼然覺得，自己起碼已經成功一半了。
    甚至於，哪怕張建功跟他說的，全都隻是野史，哪怕野史根本不在意真實，隻管野就行了，也完全都不重要。
    隻要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
    未來的某一天裏，必將生根發芽，乃至長成參天大樹。
    甚至於，哪怕妖族對於神靈如今的地位，有一絲絲的渴望和貪欲，就已經足夠了。
    “你為何要騙我，你剛才還不如一劍殺了我！”
    良久之後，蛟龍王怒視著陸沉，最終還是過往經曆形成的世界觀，戰勝了對於一位陌生人的信任。
    “騙你？我為何要騙你？”
    陸沉聞言，臉色漸冷，同時施展荒獸化。
    刹那間，他的氣息發生劇烈變化，從一位人畜無害的人類，變成充滿凶戾殺機的野獸。
    這種氣息，比起正統的妖獸，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蛟龍王也愣了，眼神之中充滿了疑惑。
    他也是妖族？
    陸沉看到這一變化，當即隨口就來：“正因我也是妖族的一員，才沒有將你一劍斬殺！”
    “曾經的我，和你一樣，生活在謊言和欺騙之中，但偶然的一次機遇，讓我進入了上古時期前輩的遺跡之中，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那時，我甚至和你一樣，也不願意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由不得我不相信，所以，我要將一切的真相公開，拯救萬千被蒙在鼓裏的族人！”
    陸沉臉不紅氣不喘，沒有絲毫的心理壓力，甚至於說著說著，情緒越來越激動。
    雖然說騙人是不對的，且俗話說得好，大秦人不騙大秦人。
    但，眼前的蛟龍壓根就不是人啊，那騙了就騙了。
    要有什麽心理壓力？
    蛟龍王呆愣在原地，一時之間，竟然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陸沉順勢說道：“今日，你我不打不相識，你我乃是同族，我自然不會出手殺你，你可安然離開，離開後甚至可以向天宮匯報今日我說的種種，但我希望，在你做傻事之前，能將此事分享給其他可以信任的族人。”
    “那樣，待你被天宮滅口之時，其他人，也能更加的接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