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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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明顯是在嘲諷齊貴人的位分低下,不配得她送的緙絲。
    林重寒話還沒落地,齊貴人竟然被她氣哭了,滾滾淚珠從她俏嫩白皙的臉頰落下,她胡亂地擦著眼淚,同時抽噎不止。
    林重寒:……目瞪口呆
    她丈二摸不著頭腦,就齊貴人這個別人一回嘴就哭的水平,她究竟為什麽要挑釁自己?
    “本宮要告訴、告訴皇上,”她邊嚎啕大哭,邊用袖口擦淚,“本宮還要、還要告訴姑姑,讓她給本宮做主……”
    林重寒額角抽搐,她抬起頭,和賢、寧二妃對上視線,隻見每個人眼中似乎都明晃晃寫著四個字:幸災樂禍。
    她再看皇後,皇後卻無辜地表示愛莫能助,她解釋說:“這是太後胞弟的幺女,是齊家的掌上明珠。”
    很明顯,齊貴人別人輕易不能得罪,就連皇後說起話也要掂量幾分,更何況是林重寒這小小的郡主。
    ——她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林重寒隻好硬著頭皮問:“那如果臣女送貴人一匹緙絲,貴人能原諒臣女的放肆嗎?”
    齊貴人邊哭邊伸出兩個指頭:“本宮要兩匹。”
    林重寒:“……行。”
    “隻是臣女帶來的緙絲數量不夠,”她委婉地解釋,“請貴人允許臣女出宮取些來,再呈給貴人。”
    齊貴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抓住她的衣擺,她打著哭嗝,開口要求:“你要快點進宮,不然本宮要告訴姑姑!”
    林重寒自當遵命。
    於是她不得不再次奔波,從家中取出緙絲後再進宮,隻是這次她直接去了齊貴人宮中。
    齊貴人住在芳華宮,芳華宮曆來是寵妃所居之地,皇帝又憐她歲數小,直接讓她做了一宮之主。
    林重寒進來時,齊貴人正抱著一隻烏雲蓋雪在逗弄。
    她抬眼掃視一圈,隻看見芳華宮內陳設布置得都很豪華,足以可見皇帝的寵愛,齊貴人坐在主位,一旁的桌子上擺了一瓶臘梅,旁邊有個小宮女在給她剝栗子。
    “見過貴人,”林重寒行禮,然後把精心挑選的緙絲交給掌事宮女,“這是臣女給您挑的兩匹緙絲。”
    林重寒看她歲數小,特地選的幾匹繡著時興花樣的緙絲,齊貴人見了果然心生歡喜,忙不迭地讓人把緙絲收起來。
    小孩子的情緒來的快、去得也快,齊貴人現在又變得格外高興,她放下烏雲蓋雪走上前,有些親昵地拉住她的手,誇讚她的好眼力。
    林重寒總算見識過她的喜怒無常,她根本不敢因此沾沾自喜。
    齊貴人問她:“本宮內心甚喜,郡主可有想要的東西,本宮可以賞賜給你!”
    她能要什麽,又敢要什麽?
    林重寒的目光在芳華宮四處遊離,很快落在案桌上的那一株臘梅上,她輕聲說:“如果貴人肯割愛,不妨賞臣女一株臘梅吧。”
    出宮路上,林重寒和春日坐在馬車裏,她捧著齊貴人賞賜的一株臘梅久久緘默不言。
    春日小心地看著她的臉色,問:“姑娘今天何必受這個委屈,齊貴人是齊家的掌上明珠,姑娘又何嚐不是侯爺的?”
    林重寒搖搖頭,溫聲道:“不是這個道理。太後是皇帝生母,是君;父親哪怕曾經教過陛下一段時間,也為江山立下汗馬功勞,也隻是臣子。”
    她沒跟春日繼續多說,宮中的形勢複雜難測,賢寧二妃明爭暗鬥,但卻始終被皇後穩穩壓住一頭。
    太後的齊家是外戚,難道皇後的母家許家就不是嗎?
    齊家和許家近幾年已不斷生起紛爭,齊家因為太後的原因,總是勝過許家,但日後太後薨逝,齊家就失去依仗。
    更何況東宮已立,等到太子登基,齊家才是真正的人走茶涼。
    所以怨不得齊家又急匆匆地送齊貴人進宮,恐怕盼的就是她能夠聖寵不斷,一朝誕下皇子。
    馬車很快到達林府,林重寒從紛繁複雜的思緒中抽身,從馬車上下來。
    她召來秋三季,在他驚喜的眼神中,告訴他緙絲已經在皇帝麵前過了明路。
    “後宮很快要流行起緙絲,”她吩咐秋三季,“我記得你帶了百匹緙絲回來。我家在內城的朱雀大街上有一上好的門鋪,我已讓人準備好,不日就可開業。”
    她繼續說:“商鋪以你的名義去開,每日隻放五匹售賣。”
    秋三季麵色遲疑,問:“郡主,五匹會不會太少了,以及——該如何定價才合適?”
    “不少。”林重寒麵色沉靜,“至於價格?自然是價高者得。”
    秋三季為她的膽大暗自心驚。
    她讓秋三季在京城看好店鋪,告訴對方自己準備走一趟江南,林自秋的殿試結果早已出來,在二甲之列,所以林重寒就和林世鏡準備扶靈返鄉。
    她叮囑秋三季:“如此售賣必定有達官貴人不滿,如果遇到事,你就拿上我的名帖去找我爹。”
    秋三季自然答應,但他知道林重寒要去江南後,心裏總有些猶豫,有心想告訴她安慶府方家一事,又覺得方家應該不敢招惹她,最終還是未發一言。
    一切事務都安排妥當,照理說林重寒可以鬆口氣,準備明天動身,但一直到臨睡前,她隱隱約約總覺得自己忘了些什麽。
    等到第二天,林府一行人在城郊被攔下,林重寒掀起簾子,和滿臉不愉快的顧青璋對上視線,她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忘了什麽。
    她從始至終都忘記跟顧青璋說,自己要去江南這件事了!
    “郡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顧青璋陰惻惻地一笑,他不顧外麵林世鏡的反對,強硬地擠進她的馬車,“郡主一朝離京卻一點消息不漏給我,徒留我一個人獨守空閨,真是好狠的心。”
    林世鏡在馬車外嘲諷他:“顧侯爺真是好文采,獨守空閨都用上了。既然侯爺自比怨婦,就應該閨閣好好待著才是。”
    顧青璋從馬車內探頭,他先是示意自己人讓開,讓林家人繼續啟程,才上下打量林世鏡一番。
    他眼神不明地打量完,才扭頭跟林重寒說小話:“重寒啊,這麽多年沒見你二哥,他怎麽嘴巴還是這麽毒,怪不得找不到娘子。”
    雖說是說小話,但顧青璋聲音卻不小,足以讓周圍一圈人都能聽見。
    林世鏡額頭青筋抽搐:“姓顧的,你管的未免也太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