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昂。”

    “我身上黏糊糊，髒。”

    聞言，白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

    “沒事，我也髒。”

    貼貼，緊緊的貼貼。

    躺在地上，兩人透過那茂密的樹蔭，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夜空中的星光。

    晚風輕輕地吹著，空氣中殘齒獸的腥臭味已經被風吹散了，剩下的，是土壤的氣息。

    張燁的心跳，也漸漸放緩，充滿了安寧。

    蟲鳴，再次響起。

    這也意味著，這裏已經安全了。

    “燁子。”白的聲音輕輕傳來。

    “嗯？”張燁哼出鼻音。

    “我好像……能被看見了。”白轉過小臉，看著近在咫尺的張燁，臉上帶著興奮的笑意。

    “我知道。”張燁點點頭，臉上同樣充滿了歡喜。

    狂暴期間，他的記憶雖然有點模糊，但他依舊記得殘齒獸麵向了白。

    這也說明了，白能被【可視】了。

    “我的靈，好像叫做【存在者】，編號——001，我是一號實驗體。”白緩緩地說著，用平靜的聲音，述說著讓人為之詫異的事情。

    張燁瞳孔微微一縮，但隻是看著她，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她說著。

    “我腦子裏有一個芯片，它剛剛一直在重複——【001號實驗體【存在者——白】，已完全脫離掌控，請及時進行收容。】”

    “燁子，我有點害怕……”

    “我在書上看過，實驗體這種東西，就是被用來做實驗的，就像是小白鼠一樣，小白鼠的下場，都不是很好……”

    “可能有人要抓我，要把我帶走……”

    她的目光微微低垂：“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我害怕以後就見不到你了……”

    聞言，張燁的瞳孔微微顫動，隨後伸出手，捧住了白的臉蛋。

    “小白，你的靈是怎樣的，有什麽能力？”

    白聞言，道：“掌控自己的存在感。”

    “自從芯片失效後，我就能夠自由掌控存在感了，也知道了自己的靈的作用和信息。”

    “以前我的存在感一直是1，現在我可以在1到100之間進行調節。”

    “通過【存在者】給我的反饋，存在感是有閾值的。”

    “3以下，就難以被注意，無法被可視，因為所有能直接被肉眼觀測的生物，存在感都在3以上，就連螞蟻都有3以上的存在感。”

    “以前我的存在感就和一個微生物差不多，所以沒人會注意到我，也沒人能看到我……除了你。”

    “常人的存在感在10—20之間，生命層次越高，越有辨識度，實力越強，存在感就越高。”

    “存在感達到20以上，就已經脫離常人的範疇了。”

    “這就是我的靈——【存在者】。”

    張燁點點頭：“既然如此，你隻要將自己的存在感維持在3以下，就沒人能看到你。”

    “就好像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那些把你當做實驗體的人，都找不到你，更抓不到你!”

    說到這，張燁坐起身，白也跟著坐起身。

    張燁的手依舊捧著她的臉蛋，臉上充滿了凝重和認真。

    “小白，我知道你希望有更多人能夠看到你，但……”

    “我現在沒法給你——【沒人能帶走你】的承諾，因為我還不夠強，我還沒法保護好你。”

    “我不能為了讓大家都能看到你，而讓你暴露在危險之中。”

    “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我想不到其他辦法，我不敢賭。”

    “我一點都不敢賭。”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變強，我會變得比我老爸老媽還強，那時候絕對沒有人能夠帶走你！”

    “而在此之前……要先委屈你一下，好嗎？”

    聞言，白望著他的眼睛，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得很甜，眼角帶淚。

    “燁子，我不委屈的。”

    “我很開心。”

    她也捧住他的臉蛋，小臉湊得很近，兩人的目光在近距離碰撞著。

    她微笑地說著。

    “沒有什麽公不公平，更沒有什麽委屈。”

    “從你看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什麽叫做滿足。”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比我過往的十六年，都要開心。”

    “所以……隻要你能夠看到我，就夠了。”

    “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說到這，兩人的額頭已經貼在了一起，兩人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溫度。

    這一刻，她真的好喜歡他。

    這也是她沒有任何隱瞞地將一切道出的原因。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責任感。

    這種責任感，不是一味的縱容，不是無腦的偏愛，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選擇。

    那是想要共赴一生的決定！

    那是他為了她的安全，為了她的未來，而選擇共同麵對的承擔！

    何等鄭重！

    何等認真！

    這和她看過的那些所謂的“自由的愛情”，都不一樣。

    她其實，見過很多很多，她其實有自己的三觀。

    一個不會被察覺的人行走在社會之中，那些平時不被人所視的黑暗甚至汙穢，在她麵前都不帶任何遮掩。

    她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度過了許久時光，小小的她，其實已經見過了很多很多，那些“很多”都是常人所沒見過，甚至難以想象的。

    沒有存在感的她，能夠肆無忌憚地遊走在這個世界的黑暗麵！

    因此……

    她見過了太多人為了所謂“自由”而拋棄了責任。

    她們對願意為自己的未來著想，願意和自己共同承擔一切的人破口大罵，叱罵他們管得寬，不給她們自由，然後轉頭就和剛見麵沒十分鍾的人相吻相擁。

    為了快樂，為了自由，為了享受……最後拋棄了自身本該承擔的責任，然後再白日做夢，夢想會有一個十全十美的伴侶。

    這難道不可笑麽？

    自由和愛情，本身不衝突，隻是有些人硬要將其搞對立，搞極端。

    不自由就不是愛情？

    不縱容我你就不愛我？

    她見過太多了，但她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相反，她愈發地排斥和厭惡這些。

    小小的她就已經獨立生活了。

    所以她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立三觀，這種三觀何等堅定。

    那位慈祥的老人在離開前，教會了她什麽是好的，什麽是對的。

    而她也繼承了老人的意誌，哪怕見過了肮髒，她也始終向往著美好，始終在書海和生活中尋找那些美好，來完善自己的三觀。

    她其實知道結婚的大概意思是什麽——哪怕學校裏沒教，但她看過的那成百上千本書裏，也總有提到愛情和婚姻。

    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她其實很清楚。

    也正是因此，她才那麽喜歡他。

    也正是因此，她才願意將自己純白的一麵展露在他的麵前，也隻願意在他麵前展露。

    一個幹淨的人，不是說一定就是天真單純的，一定要從頭到腳一塵不染，而是當見過無數黑暗和汙穢，依舊能夠保持自己的善良和純真。

    而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她知道，他能。

    她相信，他會用實際行動證明。

    晚風輕輕地吹著，她的聲音，很輕，很輕。

    她柔軟的唇，越來，越近。

    “我才不是什麽實驗體001號。”

    “我是你的小白。”

    “你是我的燁子。”

    “我們是一起的。”

    “現在是。”

    “以後也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