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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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彥搖搖頭：“每次我有這種預感，都得死人……”
他低著頭，看著地上的小草，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抬起頭來。
他的雙眼對上了嶽銅牆的目光，讓嶽銅牆心神一顫。
“這次，很可能就是你。”
“或者說，你們。”
“你們是軍人，後麵就是國家，我知道你們沒得退，也不會退，但……”
他忽然笑了起來，笑容有點苦澀：“人有時候就是自私的，這就是我的私心。”
“我們是過命的交情，你沒有死在那些靈屬暴徒手裏，沒有死於異常異獸，我也不想你死在這裏。”
“所以我單獨告訴你，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申請調離至後方。”
“雖然去對付藍星上的異常也沒有安全多少，但死了，起碼也不算客死他鄉……”
然而張天彥話音未落，嶽銅牆突然平靜道。
“但，總得有人去頂，不是麽？”
張天彥微微一頓，隨後點點頭。
“我當然知道，我也知道你不會退。”
“因為你就是這麽個人。”
“你既然要守在這裏，那你死都不會退。”
“我也知道我勸不動你，但……我總得做些什麽，我總得去做。”
“這些話我不說，你死了我也不安心。”
“所以我現在跟你說，這樣你就算死了，起碼我也勸了……”
聞言，嶽銅牆突然笑了起來，錘了張天彥胳膊一下：“你個臭小子，就盼不得我好是吧？”
張天彥捂著胳膊笑了笑，隨後兩人靜靜地轉過身，看向那巨大的靈境之門。
靈境之門那邊，是白天。
靈境之門的這邊，是黑夜。
光亮透過靈境之門，驅散了這邊的黑暗，打亮了這片土地。
那些年輕的士兵正在巡邏，靈境之門的那邊，陽光明媚，正好可以透過那天坑，看到那璀璨的太陽。
嶽城牆的身杆，也不自覺地挺直，他負著手，身上精氣神直衝天際，宛若一杆標槍，臉上的笑容，剛毅中透著柔和。
“那是我家，我不會退。”
“我身後的牆，也不允許我退。”
他緩緩說道，聲音帶笑，但話語中的堅定，無法撼動。
張天彥聞言，也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可能我真的會死吧。”
“但誰能不死。”
“就看怎麽死了。”
嶽銅牆還在說著。
“我寧願在戰場上站著死，也不願在病床上老死。”
“我爺爺死在戰場上，父親也死在戰場上。”
“我老婆生完孩子還沒兩年，也為了救人殉職。”
“所以我不怕死。”
“我怕的是，我死了，城牆怎麽辦？”
“天彥，你的直覺一直都很準，三娃子犧牲前，你也有這個直覺，但他沒聽你的，所以他死了。”
“還有老酒，鴿子，小飛……”
“你帶的一班二十八人，現在就剩咱們十二個了。”
“他們每一個在犧牲前，你都有直覺，你都全力去保，但……沒用的。”
“我們是軍人。”
“我們不能退。”
“有些東西一退，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所以我們就一直覺得，你不適合當兵，你更像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無法束縛，自由天地間的遊俠。”
“正義你有，熱血你有，懷抱你有，但比起這些，你更看重家庭，摯愛至親，這當然可以。”
“但你其實很極端，因為你可以為了後者，而毫不猶豫地拋棄前者，換句話說，認人不認理。”
“挺好的。”
“但不適合當兵。”
嶽銅牆看著張天彥，笑了笑：“可能也正是這樣，我才沒辦法像你一樣，管好自己的孩子吧。”
“天彥，拜托你一件事。”
“你說。”張天彥點點頭。
“如果我真的死了，城牆就交給你了。”
“你能把小燁教的那麽好，相信也能帶好城牆。”
聞言，張天彥苦笑道：“我都放養的……”
“我也放養，怎麽就沒你那種效果？”嶽銅牆聳聳肩，這會兒反倒跟個無賴一樣：“反正我要是死了，城牆就交給你了。”
“誰叫你咒我來著。”
張天彥一愕，隨後苦笑地點點頭：“行。”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嶽銅牆又笑了起來：“那我就安心了。”
“行了，廢話少說，我短時間內死不掉，還沒看到城牆結婚呢。”說著，就招呼著張天彥朝著靈境之門的方向走去。
張天彥咧了咧嘴：“你能不能少立點必死fg？”
“慫個卵。”
看著前邊步步生風地走著的嶽銅牆，張天彥心中苦笑。
是啊，確實如同嶽銅牆所說的，自己不適合當兵。
他可以去執行極其危險的任務，刀山火海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他有家庭，有家人。
那些軍人也有家人，但他做不到像他們那樣。
若是讓他從二者之間選，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自己的家人。
他其實很自私，他成為不了那樣無私的人。
他是個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親，但絕對不會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所以……他才不會選擇當兵，隻是當個輔導而已。
所以……他也一直很崇拜他們，很尊敬他們，哪怕他比他們都要強。
也因此，他想要救他們。
但是很多事情，其實也是他無能為力的。
明知道危險，他們也不會退，他又能怎麽辦？
國家也知道加強防守，減少傷亡，這些都不用他去操心，他又能怎麽辦？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穿梭在各個靈境之間，尋找各個靈境的共同點，找出其中的關聯和規律，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強大，讓犧牲的軍人更少一些。
僅此而已……
他靜靜地看著嶽銅牆的背影，仿佛要將他刻進內心最深處。
明知可能會死，依舊坦然麵對，談笑風生，堅決不退，這就是真正的軍人。
嶽銅牆，人如其名，有他在，這裏就是銅牆鐵壁。
張天彥隻希望，這銅牆鐵壁，沒有倒塌的那一天。
“走了。”張天彥帶著見證者們來到靈境之門前，最後看了一眼嶽銅牆和那些軍人，擺了擺手。
嶽銅牆隻是笑著點點頭，沒有說話。
張天彥深吸一口氣，帶著眾人轉身離去，迎向陽光，回家。
而這些軍人們還會守在這裏。
有他們在，門，不會破。
目送張天彥等人離去，嶽銅牆的笑容漸漸收斂。
他負著手，轉身看向身後漆黑的夜。
夜很靜，很黑，黑得好像黑洞，要將一切吞噬。
他也深吸一口氣，平複心中的波瀾，然後繼續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加快速度，把外圍壁壘立起來。”
“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