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姒當然會答應，季老爺子之於她，那是親人的存在。
    她在燕京渾渾噩噩的三年，是老爺子罩著她的。
    隻是江姒沒想到，江老爺子也想著跟她一起來，這就給了江姒再也無法拒絕的理由。
    季川翊解釋：“江爺爺是你的長輩，這麽大的事情，我覺得告訴他老人家比較好，而且，如果將來被他知道，咱們連故去的爺爺都說了，卻獨獨沒告訴他，是會生氣的。”
    “他還在咱們身邊，得遷就珍惜他。”
    江姒妥協了，她告訴江老頭的時候，對方並沒有責怪她，隻是笑著拍拍她的手說，無論她做什麽決定，老頭子都會支持他。
    隨後，季川翊帶著江姒和江老爺子去了墓園。
    隻是一年未見，可江姒失去了這一年的記憶，她看著墓碑上老者的笑臉，隱隱覺得十分的親近。
    一下子酸澀的感覺就湧上了心頭。
    她無法解釋這種突如其來的悲傷，想到了白宸給她的那些文件中，事無巨細的寫著，季老爺子這些年對她的維護，對她的偏愛。
    江老爺子對著墓碑說了許久的話。
    一開始敘舊後來感懷，最後是感謝他對江姒的照顧。
    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
    江老爺子倒了杯中的酒，站起身對著季川翊說：“我先走了，你們兩個跟他再說說話吧。”
    保鏢送江老爺子離開。
    季川翊已經點燃了香，對著老爺子的墓碑叩拜。
    江姒一上了香敬了酒，等一切忙完又過去了半個小時。
    在離開的時候。
    江姒朝著後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她停在了階梯上。
    季川翊有些疑惑的看她：“怎麽了？”
    江姒說：“我也帶你去見一個人吧。”
    季川翊雖然疑惑，卻還是跟著江姒往後山的地方走。
    在給季老爺子選墓地的時候，季川翊做過調查，後山因為開發的早，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滿位。而江姒卻帶著他往後山走，還說去見一個人。
    他跟在江姒的身後，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鍾才找到了地方。
    這還是因為，江姒也是找來的。
    她甚至蹲在墓碑前，反複的去確認麵前墓碑上的照片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她對著季川翊淡淡的笑了一下，說：“就是這裏。”
    季川翊半跪在地上，去看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個中年婦女，信息上麵說她已經去世了二十多年，所以照片已經有些老舊，並不能很好的辨認。
    即使是這樣，季川翊還是看出來，照片上的女人跟江姒有七八分的相似。
    “江姒？”他吃驚的看向江姒。
    江姒正在點香，笑了笑說：“很吃驚？沒錯，她就是我的親生母親。”
    季川翊被驚的組織不出來語言。
    “袁月憐她……”
    江姒嘖了一聲，十分不耐煩的說：“她不是我媽，你仔細看看，我跟她哪裏像？”
    她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將燃起的香放好，然後伸出手十分小心翼翼的觸碰那張照片，說：“怪不得楊蓉第一眼見到我的時候就說，我長得可真像她。這麽一看，確實是很像。”
    季川翊微微皺眉，他此刻在江姒的身上感覺到了悲傷。
    江姒似是自嘲一般笑了一聲，她說：“你不是問我，為什麽想開了跟你結婚嗎？”
    “那是因為，我從小無父無母，知道這樣的小孩為了長大，需要比旁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我吃過的那些苦，受過的那些罵，不想讓兩個孩子再受一遍了。”
    季川翊往江姒的身邊移動了一下。
    他說：“好。”
    江姒被他的回應逗笑了，噗嗤一聲，回神去瞪季川翊：“好什麽？”
    季川翊被她瞪得手足無措。
    江姒將杯中的酒灑在了地上，她站起來拍了拍手說：“走吧。”
    兩人並肩往山下走。
    有風吹來，將江姒耳邊的碎發吹得散亂。
    季川翊偶爾去伸手幫她攏了攏，一路無話。
    倒是在墓園門口等司機開車過來的時候，江姒突然出聲說：“季川翊，你說是不是他們都不歡迎我來，所以一個個在我很小的時候，離開我，拋棄我？”
    季川翊一直在觀察江姒的情緒，在她說出這樣的話時。
    一瞬間就抓住了她的手心。
    他站在江姒的身前，低著頭，放低自己的姿態，然後柔聲說：“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但是江姒，我很感謝你來到這個世界上，你是老天給我在這個世界上定下的錨，讓我安定清醒。否則，我不知道如果沒有你，我會在將來的哪一天徹底的瘋癲，無法安穩。”
    江姒麵色平淡，眼眸卻閃著異光。
    她心口突突突的大力跳動著。
    下一刻，她偏過頭，掩去了眼角的淚珠。
    她噗嗤一聲笑了：“哪裏學的這些文縐縐的話語，聽著乖讓人惡心的。”
    季川翊低聲的笑語：“隻要你開心就好。”
    車停在了他們麵前。
    季川翊打開車門先讓江姒上去，等他在後座落座後。
    聽到了耳邊傳來一聲極低的‘謝謝’。
    他側頭去看江姒，後者撐著頭看向窗外，麵色淡然。
    那一聲低語就像是他的錯覺。
    可季川翊此刻的心就像是被一團柔軟的棉絮包括著。
    他感謝上天，感謝爺爺，感謝江姒，感謝一切讓他重新站在江姒身邊的人或者事。
    江姒很快就睡了過去，季川翊給她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讓她靠在自己懷裏睡著，雖然人沒醒，但江姒還在他的心口蹭了蹭，這表示她沒有反感。
    這讓季川翊鬆了一口氣。
    車子平穩的行駛，等江姒睡熟後，季川翊給明峰去了電話。
    “給你的信息，盡快查清楚。”
    “多找一些當年宋家做工的保姆，阿姨，花匠。讓他們事無巨細，將所有關於之前那位宋夫人的情況都寫下來。”
    他掛了電話，伸出手，想要觸碰江姒的臉頰，手卻在距離臉頰幾厘米的時候停住，頓了有四五秒，季川翊隨後偏了方向，替江姒攏了攏散落下來的發絲。
    他微微偏頭，在江姒的頭頂，落下了極輕的一吻。
    他碩：“江姒，沒有誇張，也沒有虛偽，你本就是我在這世界上的唯一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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