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轉晴。
    窗外陽光明媚，可灰色的窗簾遮光效果著實太好。
    客廳內依舊昏昏沉沉。
    兩人鍵盤聲劈裏啪啦，卻是從昨晚一直奮戰到天明。
    “我不行了。”
    江澈一甩鍵盤。
    “不行？”
    “真不行！”
    “你那裏不行？”
    “是哪！”
    “你哪裏都不行？”
    “我…”
    江澈咬牙切齒，直接關掉電腦。
    他隻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啊。
    你一個逼兜，不，你口一個不行很傷人心的。
    “我要點外賣了。”
    小青得意一笑：“喝奶茶麽，加很多撩那種哦~”
    一晚上又上了200分。
    她心情美麗極了。
    “不~”
    江澈搖頭：“我要去試試氣運。”
    一晚上過去氣運又漲了許多，他有點迫不及待了。
    “哦。”
    隨後江澈跑回房間，直接躺平。
    沉心靜神，無處不在的氣運很輕易便被捕捉到。
    這感覺其實不太能說上來。
    靈氣起碼有形有色，氣運這玩意就比較唯心了。
    能感知到全依賴位格。
    江澈試著勾動周身氣運，遺憾的是難以撼動。
    “嘖。”
    於是他換了個方式——
    試著催眠自己。
    想象自身就是氣運的一份子，但結果仍是沒有收獲。
    江澈睜開眼睛，現在能確定了。
    海量的氣運依然不行。
    那說明氣運是思維與心靈都無法溝通到的。
    隻能再等等看咯。
    “小青。”
    江澈走出房間：“我突然覺得口渴。”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本以為測試會很漫長的。
    “失敗了？”
    小青取消訂單，理所當然道：“這才是正常的嘛。”
    就像一朵雲與無數朵雲。
    能抱起來嗎？
    不行。
    但棉花不一樣，是可以揉捏挫圓的。
    “嗯。”
    江澈坐到小青身旁，一臉歇逼：“現實處處是驚喜。”
    倒也不算泄氣，一半一半吧。
    “記得拿外賣。”
    小青重新回到電腦前。
    “好。”
    …
    藏西，積雲山。
    國字臉，八字胡，著一身明黃道袍的中年玄士於洞內仰頭看天。
    其後方是一排黑毛僵屍。
    很新鮮的那種。
    “嗷！”
    一頭眼球死黑的僵屍咆哮出聲。
    金授麵色不耐，上去就是一巴掌：“該死不死的東西。”
    “啪！”
    反手又是一巴掌。
    金授獰笑道：“日尼瑪學了兩手三腳貓功夫就敢尋龍點穴。”
    “嗷！！”
    “還叫？”
    金授一踢一架，僵屍倒地。
    接著他一腳踩住後者頭顱：“老子真是服了你了！”
    積雲山內有個前朝大墓。
    其主人生平不知
    但看此山風水，這人定是個傻貨。
    平時還好。
    可天地大變之下靈潮衝煞裏頭的死人都得變成粽子。
    這也就算了。
    偏偏好死不死幾個學藝不精的盜墓賊拿雷管開山。
    百十號老臘肉群狗出閘。
    兩年多了！
    他整整在藏西追了兩年多！
    人都快沒了！
    若不是黑僵懼光，加之洞府功法問世他境入宗師…
    指不定生出大亂子。
    而現在洞裏頭躺的全是盜墓賊。
    這一夥蠢驢進了墓自然與八輩先人來了場約會。
    結果是感人的，認祖歸宗。
    原本金授是想弄死了事，可一想光陰無常他氣啊！
    思來想去打定主意要把這一夥孽障給救回來。
    然後通通送局子裏渡過下半生。
    以解心頭之恨！
    “咦？”
    正大耳光料理黑僵，金授猛然抬頭看向天邊團雲。
    極淡的金光一閃而逝。
    “什麽鬼？”
    金授正氣陽剛的麵龐陡然一沉。
    隨後劍指貼眉下抹，眼睛再一眨便射出神光。
    “沒有？”
    金授的視角中天依然是黑的，香的。
    連天眼都看不見嗎？
    奇哉怪哉！
    這一異術乃是他大成之作，以下九流登堂入室。
    至今未曾失手過。
    想了想，金授拿起手機給老天師去了段私聊——
    留意金光。
    千裏之外的老天師自然收到，於是痛苦的閉上眼睛。
    這話是沒問題的。
    簡單明了，清晰描述事情經過。
    可那是站在金授的角度。
    他心裏想的是金光詭異莫測，驚鴻一瞥難以確定源頭。
    所以不做其他猜測。
    但外人…
    頂你個肺！滿世界都是金光啊！
    不是謎語人，勝似謎語人。
    …
    夜，一天雲月。
    “起潮了。”
    江澈坐在屋簷邊角側目看向靜立一旁的小青。
    “嗯。”
    後者秀發飄蕩，輕聲回應。
    今天下午4點起靈氣的濃度就開始成倍增加。
    隱約還能聽到潮汐的聲音。
    以目前情況來看。
    不管機緣如何，靈氣必定於今夜恢複到鼎盛時期。
    當然，是這個時代的鼎盛。
    “幾點了？”
    江澈沒帶手機。
    “快九點。”
    小青看了眼時間說道：“做好熬夜的準備吧。”
    兩人吃過飯便來屋頂了。
    離現在差不多4小時。
    “確實挺香。”
    江澈喃喃低語。
    靈氣的味道非要形容是清新的，充滿活力的。
    “金授法師的話…”
    小青搖搖頭，古怪道：“隻有到真正經曆的時候才會恍然大悟。”
    “那…”
    “當~”
    可話未出口，好似敲鍾發出的厚重聲音自心頭響起。
    江澈猛然抬頭與小青對視。
    兩者眼裏漣漪起伏。
    “聽到了？”
    江澈皺眉問道。
    “嗯。”
    小青點頭：“鍾聲！”
    這異響直達心底深處，根本不像是物理上的。
    微風燥熱，月光清冷。
    兩人久久無言。
    壓根琢磨不到這聲音起自何處，又會傳向何方。
    是所有眾生。
    還是境界達標的人才能聽見？
    “這就是法師所說的…”
    這時江澈率先開口。
    但聲音越來越小。
    他發現月光似乎更亮了！
    這一變化讓兩人齊齊瞪眼朝高掛天空的潔白玉盤看去。
    隨後令人動容的一幕出現了。
    圓月頭頂中央有一個極為璀璨刺目的光點！
    “在動！”
    小青驚呼。
    江澈自然也看到了。
    那光點左右兩端慢慢衍生，最後繞著圓月形成一圈光輪。
    美輪美奐，神秘無比。
    繼而天暗了。
    似乎地麵的月光都被收回。
    或者說臣服，對君王的臣服。
    這是什麽？
    江澈心跳加快，如此玄奇天象簡直聞所未聞。
    莫非這就是真正的機緣？
    難以想通，他繼續看了下去。
    幾分鍾後。
    光輪扭曲波動。
    絲絲晶瑩剔透的雨點從其上灑落，以極快的速度沉入人間。
    江澈與小青兩人眼中七彩斑斕。
    光雨很快落到了他們身上。
    “！”
    下一刻江澈瞳孔緊縮。
    紋絲不動的境界在月輪入體的刹那竟有了些許增長。
    “小青！”
    沐浴光雨，江澈情緒激蕩：“全方位都在改變！”
    此時體內無處不在蛻變。
    血脈，肉身，神通，清晰可見的穩步提升著。
    就像是往杯子裏倒水一樣。
    “我也是！”
    小青同樣不平靜。
    天妖境界每前進一絲都需要相當漫長的時間。
    而光雨落下才幾秒？
    江澈一臉認真：“如果持續一小時我覺得能進入第二階段。”
    “呼！”
    小青沒有回答，她張開嘴巴卷動氣流想試試能否把光雨聚集起來。
    遺憾的是做不到。
    這看起來輕飄飄的東西如同在另一個次元。
    “走！”
    江澈見狀興奮的高呼一聲。
    突破音障往天空飛去。
    既然在哪都一樣，那就去風景更好的地方吧。
    “嗯~”
    小青笑著跟上。
    穿過雲海，罡風漸漸猛烈。
    兩人一前一後飛了不久，停在離地數萬米的高空中。
    此時視線開闊，圓月大了不少。
    奇怪的是明明有些刺眼的光輪在拉近之後柔和了許多。
    吹著冷風，江澈張開手臂：“這感覺比喝日月仙辰聖水還美妙~”
    聖水入體是醉與燒。
    光雨則不同，通透清明飄飄然讓人感覺如墜雲端。
    簡而言之，勝過事後煙萬倍。
    “天賜福澤啊。”
    小青灰裙起舞，桃眸印著璀璨光雨宛如神花盛開。
    “不一定。”
    江澈側目，懷疑道：“你看看城市裏都沒人看月亮。”
    或許光雨是有門檻的。
    但到底是第二步還是第三步的修行者才能看到不得而知。
    不過極大可能是第二步以上。
    靈氣公開兩年，人口基數堆也堆了不少五帝關的修行者。
    二月雪別墅區都能挑出兩個。
    可他們都在家裏呢。
    “福澤歸…咦？”
    小青話說一半突然挑眉。
    江澈立馬回頭。
    “臥槽！！”
    他忍不住怪叫一聲。
    月輪炸了！
    跟煙花一樣！
    璀璨到極致的光雨不分先後一圈一圈擴散著。
    語言難以形容這絢爛。
    隻能說很美。
    驚心動魄。
    這一刻兩人似乎忘掉所有，連表情都帶著些虔誠。
    妖，是天生親月的。
    正如吐納月華比人類輕鬆不知毫幾。
    所以當瑰麗神輝灑下時他們血脈深處的崇敬壓抑不住。
    “快！”
    良久，江澈回過神。
    僅僅一瞬間他便呼喚著化為原形。
    月輪雨比此前的光雨還要給力，境界蹭蹭往上漲。
    “昂！”
    小青反應過來，也化為原形。
    江澈估計是想著體型大或許能多吸收些月輪雨。
    也是。
    百丈和半丈區別挺大的。
    隻是…
    幾分鍾後天空中一青一白兩條歡快洗澡的巨龍不約而同化為人形。
    接受範圍是大了。
    但吸收的量是有極限的，而且根本難保存到體內。
    “我覺得…”
    小青仍有月輪雨打在身上，道：“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月之精華。”
    與其相比，月華無疑是弟中弟。
    “有可能。”
    江澈腦抽伸出舌頭舔著光雨，含糊不清道：“我以前以為帝流漿不過是對月華的美稱。
    現在看來…
    美稱歸美稱，但這形容很貼切呀。”
    帝流漿之說早有流傳。
    前人猜測其是有年份的，如甲子一次千年一次。
    但描述上跟月華大差不差。
    當時他沒多想。
    哪曉得還有比月華更罕見的月輪雨？
    可惜這玩意看月仙辰心情，至少目前的境界提煉不出來。
    “那就把月輪雨當帝流漿唄。”
    小青嫌棄的看了眼江澈，那模樣跟條狗子似的。
    而且稱呼重要麽。
    好處實實在在不就得了。
    “嗯。”
    江澈感受肉身飛躍般進步，臉上表情越來越扭曲：“看來這次進入第二階段是板上釘釘了~”
    月輪雨神妙。
    完全像他們猜測的高等能量。
    隻恨不能裝一籮筐回去，不然真妖指日可待。
    “你這樣挺嚇人的。”
    小青聞言隻是搖頭。
    “啊？”
    “你表情很變態啊！”
    “我高興！”
    “這叫掃興！”
    “我不配？”
    “你看看月亮你覺得你配不配？”
    “…”
    江澈疑惑的摸了摸臉。
    梆硬！
    他沉默了。
    人在極度興奮的情況下會做出種種不可思議的舉動。
    可…
    怎麽偏偏自己是表演顏藝呢？
    “哈哈哈~”
    小青再也忍不住，笑聲迎著月輪雨傳出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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