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失落大帝動了動，手指繃直又胡亂扭曲，好似十指具備意誌是活著的生命，又好像被提線的木偶。
    隨後是手臂、大腿、身子、頭顱。
    “哢哢哢…”
    分不清是骨頭還是大筋，響成一片的聲音如同神金碰撞。
    像悶雷，震懾神魂。
    恍如老屍還魂的一幕並未持續太久。
    少傾，失落大帝安靜下來。
    他翻了個身，瞬間睜開的雙眼驚悚的黑洞洞空空如也。
    他竟是沒有眼球！
    可隨後失落大帝的舉動讓人毫不懷疑他能看得見，順著他空洞洞眼眶對準的方向看去，赫然是江澈留下無限逆流的方位。
    “咳咳咳…”
    失落大帝嘴裂到耳根，笑聲像是指甲劃在木板上。
    論及詭異程度，此時的失落大帝更甚天魔。
    兀自笑了一陣子，失落大帝起身往山洞外緩緩走去。
    什麽也沒發生。
    無限逆流成了個擺設，自始至終都未曾波動一下。
    如果江澈在場，定然一頭跳到時河裏頭洗澡。
    勾連三界，貫通時空的無限逆流是一張網羅天地，夢幻與真實無從界定的大網。
    不僅糾纏著命脈，其中規則還是混亂無序的。
    想要破解逆流，隻能用物理手段。
    但有個前提，身處於無限逆流中的人能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否則一切休談。
    總之，這道大神通幾乎無解。
    至少此界之人包括帝者在內都很難在逆流中保持清醒。
    而且這神通還有個弊端——
    一旦施展出來就由不得江澈使喚了。
    哪怕江澈作為施術人，貿然走進無限逆流之中也很難走出去。
    所以江澈才放言讓失落大帝永眠。
    可既然他自己都是如此，那…
    失落大帝又算什麽？
    就這麽視而不見的走出去，說‘他’不是此界之人江澈都信，明明失落大帝本身的境界根本沒達到破格的程度。
    失落大帝閑庭信步出了洞府。
    陽光大好，卻照不到他周圍，那黑洞洞的眼眶如同小型黑洞一般，大日灑落的光芒盡皆被吸引。
    又走了幾步，失落大帝停下身形，回過頭凝視著無限逆流似在體悟。
    數息過去，他嘴角裂開，聲音幹得像是經過脫水處理的蔬菜：
    “不差。”
    說完，失落大帝遁入虛空。
    …
    …
    九霄之上雲霧稀薄，一方星係大小如同大山顛倒一樣的陸地懸浮虛空，任憑罡風猛烈仍是紋絲不動。
    這便是天目仙君的道場。
    一個人自然是用不上這麽大塊地，蓋不住天目仙君搞出的天目一族太能生，神通也沒達到預期...
    就隻能現養在眼皮子底下了。
    免得放到大界裏頭讓人當稀奇貨轉手賣來賣去的。
    江澈是來串門的，所以並未偷偷摸摸遮掩身形，一路飛上九霄光明正大出現在小界天入口處。
    門戶是開的。
    江澈心下了然，身影飄忽一瞬便閃爍到小界天中央處的宮殿內。
    隻是臉上還沒來得及作出微笑，江澈便在大殿中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覆海！”
    心神震顫的同時，他呼喚一聲，舉起覆海直接刺了過去。
    千想萬想，想不到失落大帝在天目仙君的道場裏。
    莫非之前見的是分身？
    可又很牽強。
    分身這玩意一眼假，他偷窺半天了怎麽可能看不出不對？
    那麽...
    答案隻有一個。
    但無論如何江澈也有點兒接受不了無限逆流失手的事實。
    更接受不了自己歪打正著，樂嗬嗬又傻嗬嗬的進了賊窩。
    他想不通。
    好好的，驚喜還沒來呢...怎麽就忽然成了驚嚇？
    邏輯上失落大帝就不該跟天目仙君串通一氣狼狽為奸。
    但沒時間琢磨太多了。
    殺出去再說，如果能殺出去的話。
    “錚！”
    槍芒割接次元，落點處的道力一瞬間被撬動。
    這一槍用了十二分力。
    失落大帝所在的方位頓時冰消雪融，空間被整個抹去了。
    不過江澈心裏警惕更勝，因為這一槍根本沒打到失落大帝，他就站在那裏好似萬法不加身。
    估計是跟無視無限逆流同樣的手段。
    難頂了。
    最強神通都拿捏不住人家，江澈屬實想不到這架該怎麽打。
    江澈幹脆收起覆海，等待回擊。
    奇怪的是，許久過去失落大帝依然睜著黑洞洞的眼眶紋絲不動。
    他好像不打算出手。
    江澈越發疑惑。
    不打...
    可他們之間有什麽好談呢？
    難道這個跟黑煙團有聯係的鬼東西真是無害角色？
    這時失落大帝沙啞道：“別想了，沒人要害你的。”
    聞言江澈有些摸不著頭腦，心裏卻下意識嗤之以鼻，把失落大帝所言當成鬼話連篇的陰謀。
    隻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事實如此。
    他不相信能無視自己攻擊的失落大帝是全點防禦的究極烏龜，況且全點防禦也達不到這種地步。
    於是江澈散了氣勢，冷笑連連：
    “桀桀桀...不人不鬼的東西，本帝要如何信你的話？還有...天目又死哪去了？這就是你說得不害人嗎？”
    失落大帝也不惱，伸手一點。
    明明這一指無比緩慢漏洞百出，但江澈發現自己怎麽也躲不過去，左手臂膀頓時被點成劫灰。
    失落大帝詭笑道：“有些時候說起真話反而會覺得匪夷所思，天目他還在忙著，一會再說吧。”
    江澈看了看斷臂，又看了看失落大帝黑洞般的眼眶，心底隱隱有種說不上來卻極端真實的暴躁情緒。
    真話...什麽是真話？
    那就是不管這話如何真，聽真話的人還是股掌間的老鼠。
    所以值得高興嗎？
    起碼不論結果，隻對他這個聽真話的當事人來說。
    半晌，無力感壓下暴躁。
    江澈恢複斷臂，麵目扭曲一瞬之後平靜說道：“我還能怎麽辦呢？我真是太懂該怎麽接受突如其來的事了。”
    “咳咳咳...”
    失落大帝嘴似彎月，笑聲讓江澈忍不住磨牙：
    “忍受和接受是不一樣的，誰也沒說過要你接受，畢竟你接受不接受都影響不了任何注定發生的事。”
    “所以，坐下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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