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餘至明從睡夢中醒來，就察覺到身體有些不對勁。
    身體發沉不說，還有些鼻塞。
    餘至明曉得，這是要感冒的跡象。
    隻是今天是周一，有一堆工作等著他呢，可不敢生病。
    他起床後，趕緊的衝了一杯板藍根喝下，期待能把感冒壓下去……
    到吃早飯時，餘至明就感覺到，身體似乎變輕鬆了一些。
    暫時放下心的餘至明，才想起有一件事還沒搞清楚呢。
    “青檸，昨晚亓老師打電話是什麽事？”
    古青檸故作隨意的道：“還能是什麽事？就是有人出了交通意外，想讓你過去搶救。”
    “我說你身體不舒服，早早睡了。”
    餘至明哦了一聲，又問：“亓老師可有說，那人跟他是什麽關係？”
    古青檸回憶著說：“說是朋友的請托，應該就是那種朋友托朋友的關係吧。”
    餘至明再次哦了一聲，看向四姐，“姐，昨天駱清和她小姑來了……”
    餘向晚打斷道：“青檸昨晚就跟我說了，我今天就會聯係她們。”
    “讓她們先去小食堂邊工作邊學習。”
    “等到年後開分店，她們應該就有足夠的經驗，獨當一麵了。”
    餘至明點點頭，又說：“她們送來的禮物，讓三姐帶回去吧。”
    餘向晚嗯了一聲，問：“老五，我們要不要再買點啥讓三姐帶回去？”
    餘至明有些犯愁道：“有什麽是我們這裏能買到，家裏很少吃到，還好吃的東西？”
    古青檸回道：“鹿肉，行不行？”
    “我們上次吃鹿肉的那家飯店，他們還對外銷售生鹿肉和鹵鹿肉呢。”
    餘至明頷首道：“我爸媽還沒吃過鹿肉呢，青檸，到時請你去買上一些。”
    他又補充說：“不用買很多，生熟各三五斤，夠一大家人大吃一頓就行。”
    古青檸嘻嘻笑道：“包在我身上啦……”
    早飯後，餘至明又把自己裹成了大粽子，出門上班去了。
    來到中心小樓大辦公室，餘至明脫下外套，穿上白大褂，先去了病房區走馬觀花的逛了一圈。
    再次回到大辦公室，餘至明收拾了一番，準備前往門急診坐診時，就被亓越喊進了主任辦公室。
    亓越先打量了餘至明一番，關切的問：“至明，你身體感覺如何？”
    “不舒服就請假，可別硬撐著。”
    聽亓老師這麽問，又見老師是一臉關切，餘至明就曉得，昨晚青檸肯定是誇大其詞，虛報軍情了。
    他不好揭穿那個家夥，就含湖著說：“吃藥了，問題不大。”
    停頓一下，餘至明又問道：“老師，昨晚你那位朋友的……嗯……那位傷者？”
    亓越輕歎一聲，緩緩的道：“傷勢太重，沒能搶救回來。”
    這……
    餘至明心中忽然湧出了一些內疚。
    如果昨夜他及時趕到，或許結果會是一個大大的不同？
    亓越看到了餘至明的自責表情，安慰道：“至明，這事和你沒關係。”
    “隻能說是那個孩子自作自受，車技不咋地，還和別人開鬥氣車。”
    “害人又害己啊。”
    說完這話，亓越又把一份檢測報告遞了過來，說：“那人基因檢測報告出來了。”
    “確定是基因突變！”
    “啊，電磁強輻射導致的基因突變？”
    餘至明接過報告快速的翻看了一下，就見結論寫著，一段dna序列出現了缺失，確認發生了基因突變事項。
    他感歎道：“既然是基因突變，那他的腿軟無力是難以根治了。”
    亓越輕笑道：“據我所知，那人很可能會因為間諜罪判上好幾年。他這個病症，會讓他在監獄稍微好過一些……”
    早上過八點半，餘至明趕到了門急診二樓的十五號門診室，稍作準備後，就開始了一天的門診工作。
    簡單問詢症狀，探查身體找出病變部位或器官，確診開治療單，或將病人轉去相應科室做進一步檢查，還有治療。
    餘至明很是投入的重複著門診工作，渾然不知時間流逝，直到被小護士王麗提醒。
    “餘醫生，到午飯時間了。”
    “呀，你臉怎麽這麽紅？發燒了嗎？”
    說著話，王麗的小手就摸了餘至明額頭一下，“啊，這麽燙！”
    “餘醫生，你發高燒了。”
    直到這時，從工作狀態中脫離的餘至明，才感覺到了全身酸脹無力，還有頭痛。
    重要的，他沒感覺到餓。
    餘至明把保溫杯裏的大半杯水灌進肚子裏，癱坐在椅子上是一動不想動了。
    王麗跑了出去。
    幾分鍾後，蹭蹭跑回來的王麗，給餘至明的額頭貼了退熱貼，還給他帶來了一份飯盒盛著的飯菜。
    “餘醫生，這是我的午飯，剛在微波爐裏熱過了，你湊合吃一些，好吃退燒止疼藥。”
    餘至明瞅了瞅盒飯裏的飯菜。
    盒飯裏一半米飯，一半菜。菜是西紅柿雞蛋、還有幾個小肉丸子。
    “沒胃口，不想吃！”餘至明是真的沒有胃口，絕對不是嫌棄的意思。
    王麗積極勸說道：“餘醫生，沒胃口也要強迫自己吃一些啊。”
    “空腹吃藥對身體不好的。”
    “餘醫生，多少吃一些呀……”
    餘至明見小護士一副著急小模樣，大有下一刻就有動手喂他的架勢。
    為了不辜負人家一片好心，也為自己身體考慮，餘至明拿起快子，勉強吃了起來。
    味同嚼蠟！
    這西紅柿雞蛋吃進嘴裏，除了一點酸甜味之外，可以說沒有半點香味。
    小肉丸子也是，沒半點肉味。
    米飯吃起來就像是吃塑料。
    餘至明這飯吃的就像是受罪受懲罰一般，吃了一半，就實在吃不下去了。
    他看向王麗，可憐兮兮的說：“我實在吃不下去了。”
    王麗沒再勸說，把保溫杯朝他推近了一些，又拿出來兩片藥。
    “水是溫的，這藥是退熱止疼的。”
    餘至明不等她說完，一手拿藥，一手抓起保溫杯，幹脆利索的把藥給吃進了肚裏。
    “餘醫生，下午的門診，要不要取消？”
    餘至明搖頭道：“暫時不用，他們掛上我的號不算容易，有不少還是從外地特意趕來的，不好說取消就取消的。”
    “我實在不能堅持了，再說吧。”
    停頓一下，他又勸說道：“王麗，你也去吃飯吧，我這沒事了。”
    王麗伸手拿起那剩下大半飯菜的盒飯，輕笑著道：“我飯量小，這些就足夠了。”
    哎……
    餘至明剛想勸說，就見王麗已經拿起了快子開吃起來，便停住了嘴。
    餘至明開始閉目養神，等待著體內的藥物發揮功效。
    沒一會兒，他忽然聽到噗嗤一笑。
    “你笑什麽？”餘至明睜眼看向急忙把嘴給捂住的王麗。
    王麗用紙巾擦了擦嘴，強忍著笑說：“餘醫生，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你說吧，我不生氣！”
    王麗嘿嘿笑道：“餘醫生，我有一個弟弟，比我小七歲。”
    “你剛才說那句’我實在吃不下去了’的表情，和我弟弟類似情況時的表情，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呢。”
    “感覺，很是……可愛呢。”
    用可愛來形容餘至明這麽一位大男人，他總覺得太過違和了。
    還有損他光輝偉岸的形象。
    他訕訕笑道：“我有四個姐姐，以前身體不舒服了，都是姐姐們用心照顧我。”
    王麗嘻嘻笑道：“人在不舒服時，總是會在信任的人麵前，顯露自己虛弱的一麵。”
    “這表明，你沒有把我當外人。”
    餘至明不知該回什麽好了，就露出了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這時，有沉重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餘至明看向門診室門口，那裏出現了一個四五十歲，麵色蒼白，頭發淩亂的女子。
    隻是，她的眼神有些可怕，餘至明感覺就像是刀子一般射向了自己。
    這讓餘至明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凜，起身站起，進入了戒備狀態。
    “一點才開始門診。”
    “你就是那個餘至明醫生？”
    麵對對方語氣不善的質問，餘至明點了點頭，說：“我是。”
    王麗看出了情形不對，趕緊起身攔在了想要靠近餘至明的陌生女子。
    “你是誰？不是餘醫生的掛號患者，這裏是不許進的。”
    蒼白女子想要扒拉開王麗，沒想到王麗看著瘦瘦小小，力氣卻是不小。
    一下子沒能扒拉開。
    王麗意識到情況不妙，一邊用力往外推蒼白女子，一邊疾聲高呼。
    “保安，保安，這裏有緊急情況，這裏有緊急情況……”
    蒼白女子也急了，一邊與王麗撕扯，一邊與厲聲控訴。
    “餘至明，你不配做醫生。”
    “我兒子死了。”
    “他本來不用死，但你沒來救他。”
    “比我兒子傷勢更重的，都被你救回來了，你為什麽不來救我兒子。”
    “是你殺死了我的兒子。”
    聽到這，餘至明總算是明白了。
    眼前這位，就是昨夜那個重傷不治之人的母親。
    隻是，讓他為她兒子的死亡承擔責任，這也太沒有道理了吧。
    就在餘至明忿忿之際，忽然看到一個黑色物體朝他奔襲而來。
    餘至明下意識的歪頭一躲，或是因為距離太近，或是因為發燒影響了身體反應，他沒能全部躲開。
    被打中了左側下巴。
    立時疼的餘至明呲牙咧嘴。
    就在這時，兩名保安衝了進來，開始控製那近乎瘋癲的女子。
    脫身的王麗來到了餘至明近前。
    “餘醫生，被砸到了？是不是頭暈惡心，想要暈倒啊？”
    “餘醫生，你想要暈倒，可別硬撐啊。”
    這……
    如此裸的明示，讓餘至明不知該說啥好了。
    不過，他感受了一下現在的身體狀態，下午的門診工作，應該很難堅持下去了。
    暈就暈了吧，也給對方一個教訓。
    心裏做下決定的餘至明，身體一軟，就朝著一旁委頓下去。
    好巧不巧的，王麗卻在這個時候伸手拉了餘至明一下。
    這讓餘至明原本受控的緩緩癱倒地上，變成了不受控製的斜身前衝。
    腦袋，正好撞在了檢查床的床腿上。
    在撞擊的那一刻，餘至明心中哀歎。
    “叉叉的，假暈變真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