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潔白的衣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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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潔白的衣甲

    這證明了蕪真的很緊張。

    陡然間——踏碎樹葉的腳步聲響起。

    是那頭犀牛,他開始往蕪的方向走去。

    腳步聲越來越清楚,越來越靠近,越來越沉重。

    笨重的呼吸聲開始吹拂著自己,平坦的胸膛快被心跳震開。似乎那隻犀牛就在自己的身旁。

    一旁的泰爾與列維基奴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生怕驚動到對方導致蕪送葬於對方的殺手之中。

    至此,蕪仍然不敢睜開雙眼。

    現在的心情錯綜複雜,希望自己能夠逃跑,卻也希望自己能夠順利抵達酒虎山。

    究竟是任務的份量比較重要?還是貪生怕死的心態更勝一籌?

    答案沒有呼之欲出。

    不過現實卻有意外的轉變——自己背上的負擔似乎變輕了?

    變輕?我原本揹著什麽東西……?

    是昏沉的男子!?

    蕪連忙睜開雙眼,不可置信的一幕映入眼簾。

    昏沉的男子躺臥在犀牛的背上,不知何時被這兩頭魔物搶走。

    佇立在犀牛背上的貓頭鷹撐開右翅,輕柔的覆在男子的身體上,貌似正在撫摸他?

    閉合的眼眸表現出明顯的享受。

    難道牠們想把男子吃了?

    似乎犀牛與貓頭鷹的眼中隻有昏沉的男子,兩者都沒有對自己造成半點傷害。

    明明已經與自己近在咫尺了,卻沒有任何的作為。

    大可吃掉我,也可折磨我——但眼前兩隻魔物卻沒有這樣做。

    好像滿意似的,犀牛就這麽揹著昏沉的男子,轉過身去並逐漸離開了自己。

    但蕪並不同意男子就這麽被帶走。

    盡管不知道這兩隻魔物在想什麽,蕪不想在眼睜睜的看著同伴從自己的身邊離去。

    “你們——給我等一下!”

    “王子大人?”

    蕪憤恨的大喊著。

    不過這並沒有讓犀牛停下離開的腳步,逐漸遠去的身影正在一點點的消失。

    “可惡!我說了給我等一下!”

    完全不清楚魔物是否聽得懂自己的話,蕪是以強烈的情緒挽留著魔物。

    也不知道魔物有沒有感受到蕪的情緒——犀牛停下了腳步。

    雖說停下了,不過仍然沒轉頭看向蕪。

    突如其來的靜止頓時讓蕪茫然一會。

    還真的停下來了?是因為我的請求嗎?

    算了,試著溝通吧。

    “我無意冒犯!但那位男子是我們的同伴,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你們隨意將他帶走,請問可以還給我嗎?”

    “王子大人!這種危機時刻並不是顧及他人性命的時候啊!”

    “住嘴!就像泰爾你們願意舍身保護我一樣,那位男子也是我至關重要的夥伴。”

    “可是您不一樣啊!您是王國的王子,與我們這些囚犯的地位不同啊。”

    “我認為泰爾先生說的沒錯,您是迪森特皇上珍惜的瑰寶,與我們的性命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我可不是這麽認為!”

    不顧兩人的勸戒,蕪繼續向背對著自己的犀牛談判著。

    一廂情願的談判。

    “拜托了!我們擅闖這座森林是我們的錯,我們願意離開這座森林,或者說要懲罰我——但請不要輕易帶走我的夥伴。”

    犀牛仍然沒有回應,連蕪都不看一眼,傲慢的背對著蕪。

    但牠會因此停下,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也許不是因為蕪的呐喊,總之——蕪的心中仍然有能夠與犀牛交談的希望。

    “這是我小小的請求,雖然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聽懂我說的話,但好歹感受我的心情吧!”

    “既然王子大人都這麽說了,那我也一起請求吧!”

    “怎麽連你都……”

    列維基奴如此附和著。

    看來泰爾不管怎樣都想要棄男子的性命於不顧。

    在泰爾的眼裡,這樣的行為無疑於自尋死路。這或許才是最正常的想法。

    確實——區區人類妄想與殘暴的魔物交談或交換條件,這無疑是非常瘋狂的舉動。

    但何嚐不瘋狂一次,總會有圓夢的時候——不過絕對不是這一次。

    都這麽苦苦哀求了,犀牛仍然沒有打算轉過頭或是將男子還給蕪。

    反倒是犀牛身上的貓頭鷹卻有了行動。

    振開雙翅露出那一雙詭異細長的雙腿,牠飛向了蕪的右肩上。

    強而有力的利爪狠狠緊抓著蕪的右肩膀,尖銳的紮進肉裡,痛得讓蕪慘叫一聲。

    “啊————!”。

    “王子大人!”“您還好吧?”

    泰爾與列維基奴紛紛道出擔憂的關懷。

    “沒……沒事!”

    痛苦難耐的蕪苦笑著——沒有必要害怕,這無疑是預料之外的發展。

    強烈的感受到了,源自於貓頭鷹翅膀內的恐怖力量,仿佛正在恐嚇著自己。

    或許自己會死,但也有可能得到了貓頭鷹的認可。

    “做好……決定了嗎?”

    強忍的右肩的疼痛,蕪仍然保持苦笑的將視線轉移到右肩上的貓頭鷹。

    歪曲九十度的頭部麵向著蕪的側臉,水汪汪的眼眸直視著蕪。

    那是雙稚嫩卻冷漠的眼眸。

    貌似正在打量著蕪。

    盡管真切的感受到害怕,但仍然不能表現出來。

    陡然間,貓頭鷹再次振開雙翅——蕪等人迎來的是完全沒想到的發展。

    周圍的景象瞬間沒入無盡的黑暗之中,仿佛周遭被大麵積的布疋覆蓋住。

    蕪意識到了這一切,是貓頭鷹利用羽翅覆蓋住我們。

    這得要多麽大的羽翅?

    縱使猜測起來盡是滿滿的不合理,但在魔物的認知中,也許稀鬆平常。

    緊接著,是足以深刻在每人心中的震撼。

    絢麗的星河浮遊在三人的身邊,浩瀚的天際眺望著三人。

    那是第一次,三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但也將是最後一次。

    《西元1927年7月14日,時間未知,地點未知》

    這片曼妙的景象過後,接踵而來的,竟然是陰暗潮濕的不明洞穴。

    一切的畫麵都是突如其來的劇變,甚至連怎樣轉變都沒有反應過來。

    自己的屁股現在正坐在冰涼濕潤的碎石上,與原先幹燥的草皮完全不同。

    顯然的,自己被傳送其他地方。

    “你們——還在吧?”

    “稟報王子,泰爾還在!”“列維基奴也在。”

    “看來……我們被傳送到某個地方了。”

    不過又會是哪裡?

    在厘清這個問題之前——蕪焦急地站起身。

    慌張的雙眼四處張望著,但就是沒有他心目中的目標。

    是的,不僅是犀牛與貓頭鷹,連失去意識的男子也就此丟失。

    看來那隻貓頭鷹的目的就是將我們傳走,並沒有半點願意與我妥協的意思。

    該死的,談判失敗了嗎?

    又沒能救下同伴,自己還真是糟糕。

    “王子大人……”

    泰爾茫然的叫喚著蕪。

    “怎麽了?”

    “請您看看頭頂上。”

    “頭頂上?”

    拋去剛剛的怨恨,蕪緩緩抬起頭。

    同時間,列維基奴也抬起頭——

    ——幾乎是同步的反應。

    兩人皆露出歎為觀止的震驚,就像是看到不該看的禁忌似的。

    “難不成……這裡就是……?”

    “你可能沒猜錯,列維基奴。”

    酒虎山。

    蕪三人正在山洞裡麵。

    不祥的氛圍流竄在眾人之間,刺骨的寒風摧殘著三人的肌膚。

    三人的親眼所見,頭頂上懸浮著密密麻麻的不明符紙——還是由漆黑火焰焚燒的符紙。

    懸掛在頭頂上,那一陣陣黑色火焰簡直就像是鬼火,怎樣都燃不盡半張薄薄的符紙。

    符紙上刻畫著某種經文與詭異圖像,是一頭近乎四不像的怪物。

    隻有偶爾飄符的小火花與紙屑,輕浮的飄揚在三人的身邊,仿佛正在歡迎三人的到來。

    太詭異了,從這股寒風就能感受到排斥的敵意與殺氣。

    這裡明顯就是酒虎山,是囚禁邪惡之神——饕餮的不祥之地。

    甚至都還沒有做好準備就這樣貿然進來,這肯定不是明智的抉擇。

    於是乎,蕪的腦海閃過了一個念頭——撤退。

    左顧右盼著,蕪卻找不到能夠離去的方向。

    應該說迷失了方位。

    隻有左右兩側的道路,實在不知道哪一個才是離開山洞的方位。

    畢竟自己是被強迫傳進這裡,並不是從入口走進來的。

    就連現在的確切位置都不清楚了,何來離去的方位。

    “真是困擾,這可真的會迷路……”

    “不如我們先往右側走吧!”

    “列維基奴說得有道理,準備好武器,盡量放輕腳步聲,難保前方沒有半個敵人。”

    “遵旨。”

    於是乎,三人開始踏上了進入酒虎山後的初次行動。

    同時間,蕪感到非常困惑。

    據地圖上的標示,倘若走出蘭華森林之後,便是前往酒虎山的道路。

    那隻貓頭鷹並不是將我們傳送至蘭華森林與酒虎山之間的道路,而是直接將我們傳送進酒虎山裡麵。

    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

    節省我們抵達酒虎山的時間嗎?

    不對啊!那隻貓頭鷹又是如何知道我們這次旅途的目的地?

    追根究柢的說,那隻貓頭鷹實在沒有必要這樣幫助我們。

    況且,也不知道為何牠們決意要帶走那名男子。

    話又說回來,那名男子似乎存在著某種特殊的氣息。

    總是說不上來,感覺就是非常溫暖的氣息。

    總覺得在哪裡遇見過……?

    能確定的是現在已然顧不及男子的生死,要緊的還是探索這附近——

    ——就這麽探索著,半小時就這麽過去了。

    頭頂上的符紙仍然在燃燒,周圍還是陰暗潮濕的岩壁。

    仿佛走進了死胡同,三人就這麽一直走著。

    “不對呀!”

    “怎麽了?王子大人?”

    “這座山洞有這麽長嗎?”

    “的確——都走這麽久了,周遭的景象不應該如此一成不變啊。”

    “這簡直就跟‘蘭華森林’一模一樣。”

    有些疲倦的列維基奴不免哀怨著。

    ——就是一句不經意的哀怨,似乎解答了半小時前——蕪心中的疑惑。

    難不成……這裡也是蘭華森林的一部份?

    不……邏輯上不應該是這樣吧?

    這裡飄散著明顯與森林不同的溼氣,不太可能是森林該有的環境。

    除此之外,山洞內的窒息感也不是森林所擁有的,是真真實實被岩壁圍繞住的感覺。

    “稟報王子,還是我們試著走回原路看看?”

    “可是泰爾先生,這樣豈不就白白浪費了我們前半小時的路程?”

    “並沒有這回事,列維基奴。”

    “怎麽說?”

    “我並不認為這是正常的山洞,恐怕我們前半小時所走的路徑根本不是紮實的半小時。”

    “怎麽會……?”

    “我認為泰爾的推論很有可能。”

    蕪冷靜地附和著。

    “雖然很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但還是回頭走看看吧。”

    “遵旨……。”

    看來列維基奴有些崩潰。

    不過這倒也正常,如果泰爾的推論是正確,那的確令人感到沮喪。

    說實在的,蘭華森林也不算是正常的森林,作為與這種禁忌之地相連接的怪地方,自己並不意外。

    自己也隻不過是凡人,萬一最終自己真的死於這種未知中,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啊!”

    來自於列維基奴的小小慘叫聲。

    “怎麽了!?”

    “有一塊特別尖銳的石塊……紮進腳掌裡了。”

    “我看看。”

    疼痛的列維基奴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將右腳掌翻開並麵向前來關注的蕪。

    石塊表麵濕潤光滑,再加上這塊石頭的形狀特別畸形,導致尖銳麵深深的紮入腳掌肉裡。

    這光用看的就覺得痛。

    “忍著點!待我慢慢幫你拔出來。泰爾,扶著列維基奴。”

    “遵命。”

    遵循著蕪的指令,泰爾蹲坐在列維基奴的身後,用那一身圓滾的肚肉當作他的躺椅。

    看起來真是舒服呢。

    忍耐著不斷從額頭滑落的汗水,蕪注視著這塊特別畸形的石塊。

    緊握著石塊,然後慢慢拔出。

    “來嘍——!吸氣!”

    “嗚————。”

    “很好,再來慢慢吐氣!”

    “呼————。”

    期間,列維基奴不忍露出痛苦的神情,但強忍著痛意,列維基奴沒有叫出聲。

    也許是不為了讓蕪擔心而展現的矜持吧。

    最終在規律的吸吐氣與蕪的輕柔拔出後,這塊偌大的石塊終於從列維基奴的腳掌肉中拔出。

    拔出的瞬間,傷口將近兩公分之長,血流如注。

    鮮紅的血液瞬間染紅一片石子地,相當大量。

    蕪也沒有多想,拔出腰間的長劍,陌生的操使著劍刃割向自己的布甲。

    “撐著點!等我一會!”

    “恩——!”

    泰爾緊壓著列維基奴的雙肩,以壓迫感減緩腳掌肉的疼痛。

    終於,在來回無數次的切割之後,蕪終於割下布甲右下角的一塊布料。

    再來連忙包紮著鮮血直流的右腳掌。

    盡管包紮的手法相當不熟練,但蕪仍然還是很好的將噴湧而出的血液止住。

    打上最後一個完美的蝴蝶結,就此也大功告成。

    “呼——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謝謝兩位,王子大人還有泰爾先生,感謝兩位的幫忙。”

    “哪裡——治療的人是王子,我什麽也都沒做。”

    “這樣包紮起來應該沒什麽問題,不過這腳可不能走在這條石子路了。”

    “那麽我就靠著左腳前行吧。”

    “說什麽話?誰讓你自己走了?我揹你吧!”

    “這怎麽好意思!?這萬萬不可啊!”

    “沒什麽,現在背後沒有揹人都感覺怪怪的,揹你正好。”

    “還是不行啊!小的可是萬惡不赦的罪犯,豈能讓我們肮髒的軀體汙染了您的龍體。”

    “你說肮髒嗎?嗬嗬嗬嗬……”

    不以為然的冷笑聲從蕪的嘴中發出。

    接著他拉起自己的布衣——

    原先潔白的衣甲卻因為不斷的奔波而染黑,甚至還摻雜了血液的鮮紅跟雜草的青綠。

    儼然就像是絢麗的七彩顏料盤。

    “要說肮髒的話,我也不為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你就乖乖聽話吧!泰爾,幫我扶起列維基奴。”

    “遵旨。”

    右腳的疼痛使得列維基奴沒有餘力抵抗,再加上蕪的態度強硬,列維基奴最終隻能作罷。

    “嘿咻!這樣就行了吧?王子大人。”

    “恩恩——可以的。”

    順著泰爾的推扶,列維基奴終究還是趴上蕪的背後。

    忽略腳下染紅的石子地,蕪等人就這麽往原路走回去。

    路途中,蕪抱持著積累已久的疑問,主動向兩人搭起話。

    “我實在不能理解一件事情。”

    “請問是什麽事情?”

    “像你們這樣善良的人,究竟是犯過怎樣的罪刑?”

    “雖然稱不上善良——曾經,我為了我女兒的醫藥費,獨自掠奪一間小金庫。”

    陷入回憶的列維基奴如此說著。

    “最後呢?女兒還好吧?”

    “在下被抓獲之際是在金庫裡麵,那時未能利用竊奪的錢財治療女兒,不過王國卻承擔了女兒的醫藥費。”

    “喔?是誰決定這麽做的?”

    “這人似乎是九大席次中的其中一員,但我並未知道真實身分。”

    魔導師團九大席次。

    王國中最強的魔導師兵力,每一席次分別擁有著不同的代號。

    從第一席次依序下去,分別為——慈愛、終焉、憤怒、冷漠、激躁、熱情、正義、忌妒與仇恨。

    代表著不同的性格,每個席次的能力也都不同。

    唯一的共通點,應該就是那股望塵莫及的實力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