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章 吃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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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熲是絕對的重臣,又是開國元勳,更是獨孤加羅的頭號心腹,雖然被免了官,但沒人敢瞧不起人家。
    因為當官當到高熲這個份上,哪怕人家賦閑在家,也比朝堂上一些大官在楊堅的心裏地位更高。
    君臣之情二十年,高熲又不是犯了謀反的罪,所以大家一致認為,高熲將來還會回朝。
    蘇威不就是這樣嗎?
    但元旻就不一樣了,他是被晉王府的兩位郡王所針對,人家高熲是為太子擋箭,才被至尊翻出舊事找個由頭收拾他,而元旻是背責,犯的錯就不一樣。
    以後有晉王壓著,元旻基本上是起不來了。
    這下子,就空出來個左衛大將軍,這個位置一下子找個合適的人,可不容易。
    目前並沒有功勳或是資格足夠的人來接任,於是楊堅最後定了晉王楊廣。
    楊廣這個人也真夠意思,打鐵趁熱,直接舉薦李淵為左衛府將軍,補上了朱雀門死鬼李慈的位置。
    李淵和李慈,還都是出自隴西李氏,隻不過不是一支的。
    正常說,李淵的資格還遠不足就任軍府將軍,因為沒有軍功啊。
    但楊廣在朝會上說出來之後,卻沒人出聲反對,畢竟人家李淵幹過楊堅的警衛員,又是獨孤加羅的親外甥。
    資格不夠,背景夠啊。
    李淵的滎陽郡是中上郡,按製是正五品,衛府將軍是從三品,等於一下子升了兩級,關鍵還留京了。
    想必李淵知道以後,屁股都能笑開花,楊廣這下可是幫了他大忙了。
    別以為李淵是獨孤後的親外甥,他就能很容易見上獨孤後的麵,差遠了。
    人家獨孤加羅還有一堆子女孫子顧不過來呢,哪會想起你一個外甥?換成李淵他媽還差不多,親姐妹見麵那就容易的多了。
    可惜,李淵他媽已經過世了。
    李淵被封左衛將軍之後,楊銘的心情還是比較激動的,因為這樣一來,世民小兒距離進京也不遠了。
    相較於建成,楊銘明顯更為期盼後者。
    回家的路上,高弘德在車內苦歎:
    “父親何故如此?此事與你有何幹係,何必強出頭?”
    高熲被罷官,反倒是一臉輕鬆,對於兒子多少帶有怨忿的話,他也並不放在心上。
    他自幼便在獨孤信帳下做事,與皇後獨孤加羅乃少年交情。
    所以他心裏清楚,一旦獨孤後鐵了心要廢太子,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挽回對方的心意。
    成事在人,太子自己不給力,惹自己的爹娘嫌棄,誰也幫不了他。
    蘇威、牛弘等人如今已經擺明了中立,賀若弼這個牆頭草明顯已經偏向晉王,再加上聖後的扇風點火,太子大勢已去。
    如今二聖雖未明說,但易儲也就是今年內的事了,自己替太子硬抗了這一次,也算是盡了人事。
    賦閑在家未必就是壞事,將來的儲位之爭,也牽連不到自己。
    隻要他高熲活著一天,就能保住自己的女兒,以及三子高表仁。
    他的女兒是太子的妃子,生子襄城王楊恪,三子高表仁,娶了太子的女兒大寧公主。
    麵對兒子的牢騷,高熲一言不發。
    隻是在良久後,似乎突然想到什麽,皺眉道:
    “我觀楊銘此子城府不俗,觀事敏銳,你在王府當好生結交,既是為你自己,也是為了本族。”
    高弘德苦歎點頭:“河東王正妃已定,乃洛陽獨孤氏,聖後對其隆寵,可見一斑。”
    高熲皺眉道:“我聽聞玄感之女與楊銘走的很近?”
    “正是,”高弘德道:“據聞二人是於春遊相識,後來情誼漸深,楊女如今已是王府常客,”
    高熲頓時一臉疑惑,
    此女當初是配給河南王楊昭為側妃的,後來聖後卻收回旨意。
    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他倒也知道,但是他不清楚的是,楊女當時麵見聖後時到底說了什麽,才導致一向獨斷的聖後改變了主意。
    至於章仇太翼那句此女不宜為妃,純屬胡說八道。
    以他對獨孤加羅的了解,這句相語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的找補罷了。
    高熲忽然渾身一震,
    有沒有一種可能楊女麵聖其實是楊銘在背後出的主意,而他們倆早就有那方麵的情意,才會冒險這麽做。
    如果真是這樣,此子心智之高,實是難以置信。
    他才十二歲啊
    事實上,他太看得起楊銘了,這件事完全是人家楊茵絳獨立操作的。
    不過楊銘到現在還不是很明白,楊茵絳為什麽就認準他了?楊昭的身份不比他強?
    而且楊昭還成年了,自己還是個沒發育好的小孩呢。
    對於這一點,楊銘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姑且就不要臉的認為,楊茵絳獨具慧眼吧。
    車隊剛進崇仁坊,楊廣就來到楊銘他們所在的車廂,拍了拍兩個兒子的肩膀,言語中多少有些讚揚之意:
    “你們倆今天做的很好。”
    完了,就這一句,興許是怕他們哥倆驕傲吧。
    然後楊廣又道:“回去告訴你們母妃,我去越公府上了。”
    說完,楊廣同誌意氣風發的走了。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楊銘還是頭一次見到老爹這麽得瑟的樣子。
    “聽說從晉陽來了一位神女,就在你的晉陽樓?”楊昭一臉壞笑道。
    楊銘愣道:“還有這事?”
    “你不知道?”楊昭奇怪道。
    楊銘搖頭:“我真不知道,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嘿嘿,不可言不可言,”說著,楊昭召來下人,令對方回府知會母妃一聲,就說他倆今晚也在外麵,遲些回去。
    “咱倆今晚去你的晉陽樓?”
    對於楊昭的建議,楊銘不是很感興趣,神女再怎麽說,也就是個高級妓女,自己實在沒什麽想法。
    隻不過他沒想到,你楊昭竟然也愛好女色?
    楊銘不樂意,但是無奈被楊昭硬扯了去。
    晉陽樓眼下生意也就那樣,比上從前,差的有些遠。
    畢竟秦王楊俊的麵子,和楊銘的麵子,差太多了。
    壞事傳千裏,雖然楊銘已經盡量隱藏自己是背後老板的事實,但不知道是誰泄露了風聲,現在全特麽知道晉陽樓是他的。
    想來想去,似乎隻能是楊麗華了。
    正因生意差強人意,所以宇文嵐這位晉陽大名鼎鼎的都知,重操舊業,竟然從晉陽城請來了一位神女,幫著提升下人氣。
    楊銘比較反感這樣做,但是在大隋,似乎酒樓永遠都和妓女扯不清楚。
    沒有名妓的酒樓,不是好酒樓,這基本是人們的常識。
    對此,他也很無奈。
    進了酒樓後,楊銘發覺今天的客人特別多,想來都是衝著那位神女來的。
    其中好多都是在春遊時見過的熟麵孔。
    楊銘讓人找來宇文嵐,吩咐後者好好招待自己的大哥後,這才在楊昭一臉不樂意下,強行脫身離開。
    出了酒樓,楊銘大口呼吸著傍晚的空氣,熱鬧繁華的都會市,華燈初上。
    楊昭來到不遠處一個算命攤子前坐下,望著道路上形形色色的路人。
    那位算卦的先生也不敢吭聲,因為楊銘身邊跟著八名身材魁梧的衛士。
    事實上,這八人叫什麽,楊銘到現在都不知道,平日裏稱呼對方,基本也是你、你、你
    關於這一點,他是在學楊堅,楊堅對身邊的千牛備身,也是你你你的稱呼,以至於楊銘根本不知道楊堅的千牛備身都有誰。
    反正豪門出身是肯定的。
    這時候,楊銘的目光突然望向不遠處的一道身影。
    那名女子手裏牽著一匹棗紅馬,正與身邊一位頗為俊朗的男子談笑風生。
    在他倆身後,遠遠的跟著十幾名侍從。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她,
    楊銘身邊站著八名帶甲侍衛,比較紮眼,所以裴叔英很快便注意到了這邊。
    當她看到楊銘的時候,表情明顯一愣,隨即蹙了蹙眉,一副想過來打招呼又覺得不妥的別扭樣子。
    楊銘見狀,主動起身道:
    “裴小姐好。”
    裴淑英這才挪步朝楊銘這裏走來。
    放在從前,因為楊暕的緣故,她是不會給楊銘好臉色的,現在嘛,事情已經過去,楊暕已經有了豫章王妃,而她自己,也有了新的追求者。
    再者說,晉王在京,於情於理她都得跟楊銘打個招呼。
    或許是市儈吧,總之,晉王在京與不在京,大家對待楊銘會是兩種方式。
    裴淑英微笑著牽馬過來: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河東王,你也是來晉陽樓瞻仰那位神女的風采嗎?”
    “不是不是,”楊銘趕忙撇清嫌疑:“閑著無聊,出來逛逛。”
    說著,楊銘的目光望向那名朝他行禮的俊朗青年:“這位是?”
    裴淑英似乎有些尷尬,但還是介紹道:
    “這位是隴西李德武。”
    帶上隴西兩字,那就說明對方出身隴西李氏,要不然隴西那麽多姓李的,難不成還都是人家李閥的?
    第一眼,楊銘就特別討厭這個人,也許有楊暕的一部分原因,但是這小子給自己的觀感非常不好。
    看上去確實像正人君子,模樣周正,挺像回事的,但楊銘就是看不順眼。
    或許這就叫眼緣吧。
    楊銘又問:“何處任職?”
    裴淑英搖頭:“並無職位。”
    “有勳爵在身?”楊銘又問。
    裴淑英搖頭:“並無勳爵。”
    事實上,楊銘大概是知道的,曆史上裴淑英是比較有名氣的烈女,但她的丈夫李德武,基本上是一筆帶過,也就留了個名字而已。
    什麽叫牛比?這就叫!
    楊銘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小子,隴西李氏旁支的旁支,一沒勳爵,二沒官身,就特麽敢追裴矩的女兒?一門心思要吃軟飯?
    最離譜的是,還特麽追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