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八章 舊時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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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淑儀終究還是來了,宇文述無疑是非常興奮的,隻要能夠修複與這位曾經義女的關係,就等於修複了與太子的關係。
    畢竟東宮的太子良娣,隻有兩個,陳淑儀和李秀寧,另外那個,人家可是李淵的嫡親閨女。
    迎接禮儀非常鄭重,宇文三狗全都攜帶著妻妾子女,一一給陳淑儀行禮。
    老大宇文化及的正妻,出身太原王氏,曾經的國子博士,後來是漢王府參軍的王頍女兒,也就是建成口中那位逃到終南山避禍的王珪的親叔父。
    王頍跟著楊諒造反,後來在晉陽城自盡,自己的親眷也都被連累了,侄子王珪聽了袁天綱的話,躲進了終南山,熬到了冊封太子之後的那場大赦天下。
    眼下的王珪先後被李綱、李建成舉薦給了楊銘,但楊銘暫時還不知道怎麽安頓這個人,畢竟人家在曆史上,與房玄齡、杜如晦、魏征並稱為唐初四大名相。
    老二宇文智及的正妻,原本是長孫熾的女兒,離婚了,但是給他留下兩個女兒,不過這兩個女兒,長孫家那邊已經不認了,他現在的正妻出身琅琊王氏,桃林縣令王袞的小女兒。
    別看人家官小啊,王袞可是舊梁的黃門郎,駙馬,妻子是蕭皇後的大姐建昌公主,人家是跟著蕭皇後的大哥蕭琮投降的大隋,隻不過大隋沒太把他當回事。
    老三宇文士及的正妻,是蕭皇後的弟弟,蕭瑒的長女。
    由此可見,楊約的話沒錯,宇文述的底子是真的薄,三個兒子的正妻沒有一個來自關中集團,本來老三士及在曆史上會娶了楊廣的女兒,但這一世被楊銘給攪和沒了。
    但是他們家跟蕭家的關係,捆綁的非常利害,這都是楊廣搞的。
    楊廣在江都的時候,和宇文述的關係非常鐵,而他知道宇文述和楊約關係匪淺,所以有心交好宇文述,利用對方來搭上楊約楊素兄弟。
    宇文述也確實幫忙了,那個時候的他跟楊約,算是好朋友,現在幾乎成仇人了。
    “豈敢坐主位,許公莫要這樣安排,”
    陳淑儀繞開主位,在一側坐下,她身後除了四名隨身女婢之外,還有兩名千牛備身,薛世雄的長子薛萬述,來護兒的長子長孫,來宇。
    宇文述也沒有強求,人家不坐主位,那麽今天的主位自然就沒有人坐了。
    “前塵往事,宇文述多有怠慢之處,淑儀從前有多少委屈今天不妨傾訴出來,”宇文述攜夫人就坐在陳淑儀隔壁的位置。
    門口稱呼人家的內官職位,進了門稱呼淑儀,這是套近乎呢。
    良娣,太子之內官也地位僅次於皇太子妃,側妃。
    陳淑儀望著熟悉的前廳,不免回憶起過往之事,搖頭笑道“我對許公,沒有什麽怨恨,我八歲入府,十六歲離開,八年的養育之恩,不敢忘懷。”
    宇文述一愣,頓時老淚縱橫,抬起袖子擦拭眼淚。
    他這個演技,已經是影帝級別了,你把陳寶國叫過來,也就是這個水準了。
    他那三個兒子,明顯就不行了,強擠出一絲哀傷,明顯流於表麵,表情做作,略顯浮誇。
    哦對了,宇文述還有六個庶子三個庶女,今日也在場。
    宇文述哽咽道“老夫不敢言恩,八年父女之情,得淑儀記掛,老夫已經是老懷甚慰,今日淑儀肯屈尊鄙府,宇文述無所求也。”
    其實宇文述待陳淑儀,是可以的,並不是真心,而是像宇文述這樣的老狐狸,人家在任何人麵前的待人接事,都是挑不出毛病的,這是城府心機,跟感情沒有任何關係。
    宇文三狗就不行了,老大宇文化及當年還盤算著怎麽把陳淑儀給睡了呢。
    畢竟陳淑儀的顏值,是相當過硬的,今天再見,宇文化及的眼神,還是會時不時的偷偷打量,心中直叫可惜,這麽標致的美人,自己當初錯過真乃平生憾事。
    獨孤氏為顯親昵,挪過去親自給陳淑儀夾菜,舉手投足盡顯大家禮儀。
    人家平時,可不伺候人。
    陳淑儀不好拒絕,隻能是淺嚐即止。
    “化及、智及、士及,”宇文述看向三個兒子道“你們三個孽障,過來給淑儀賠禮。”
    三人趕忙起身,就這麽跪在陳淑儀麵前。
    不能不跪啊,人家背後有兩個太子千牛備身,今天宴會上的每一句話,太子都會知道,你禮數上稍有欠缺,楊銘那邊可不是好說話的。
    皇帝可是走了,沒人保他們了。
    “淑儀,哥哥我從前對不住你,今日見麵,羞愧難當,你心裏有什麽怨氣,今天隻管說出來,”宇文化及直接招呼管家過來,道
    “我兩個月前,剛挨了二十鞭子,今日領受多少,淑儀一句話的事。”
    宇文述趕忙點頭“淑儀莫要看在老夫的麵子上,饒過這個孽障。”
    陳淑儀呆呆的望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宇文三狗,隻覺得時過境遷,當年自己在這裏,如同一個下人丫鬟,今日卻已經是皇室宗親,盛衰無常,不過如此。
    這麽多年跟著楊銘,是她此生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可以說尊榮已極,整個東宮沒有人敢輕視怠慢,就連宇文述這樣的中樞重臣,如今也是卑躬屈膝。
    而年少時的不堪過往,此刻潮水般湧上心頭,陳淑儀一下子哭出聲來。
    宇文述見狀,直接朝管家道“給我抽。”
    這就是陳淑儀和宇文述的聰明之處了。
    陳淑儀沒有直接開口懲戒三狗,這是不落人口實,宇文述主動懲戒,這是給麵子。
    也就是說,三狗挨鞭子,跟陳淑儀沒有關係,是宇文述自己要打的。
    而且陳淑儀也會在適當的時間叫停,反而有開恩的意思。
    陳淑儀哭的越厲害,鞭子抽的就越狠。
    宇文述心知,挨鞭子不過是上的疼痛,挨刀子,那才要命呢,隻要人家陳淑儀願意讓你打,隻管打就是了。
    “好了好了,終曾是兄長,莫要打壞了,”才幾鞭子,陳淑儀就叫停了。
    而管家下手也不重,沒傷到筋骨。
    陳淑儀抹淚道“我十一歲那年,在後院的水缸旁玩耍,卻不知被誰抓住雙腳,推入了缸內,若不是兄長相救,我命危矣。”
    看似是在幫宇文化及說話,實則是傾訴自己在宇文家的時候,過的有多慘。
    宇文述完全不知道還有這回事,頓時朝著妻子大怒“你個賤婦,如此大事?怎不告知於我?”
    獨孤氏心知丈夫是讓自己扛責任,而她呢,也不知道這回事,因為陳淑儀在宇文家的時候,一直都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小人物。
    “是妾身的錯,”獨孤氏看向長子道“是誰幹的,當年查清楚沒有?”
    額是我幹的,是我把她扔進去,然後拖出來的,宇文化及趕忙道
    “查清楚了,是一個賤婢幹的,人已經處置了。”
    宇文述怒道“誰的賤婢?”
    老二智及趕忙道“是兒子的,當時兄長已經處置了,屍體就埋在京師郊外。”
    他這個人,最能亂來,三狗當中就屬他不幹人事,奸殺的女人多了去了,京郊外不知埋了多少。
    千牛備身來宇笑道“屍體埋在哪?我們得親眼見一見,勞煩二郎帶禁衛去一趟京郊,太子殿下要是知道還有這回事,會不高興的。”
    智及忍著背部的劇痛,召來一個親隨,道“此人可以引路,請前往一觀。”
    來宇出去一趟,吩咐幾名東宮禁衛之後,返回大廳
    “見不著屍骨,二郎自己去跟太子交代。”
    陳淑儀皺眉轉頭,來宇趕忙低頭“卑職僭越了。”
    人家倆這是做戲呢。
    陳淑儀幼年沒經過爹媽培養,自身心機其實不太夠用,但是她的丈夫,以及楊茵絳,這都是全身心眼的人,這麽多年過去,也學會個一兩成。
    還有裴淑英,人家是不玩心機,不代表沒有心機。
    三狗挨了鞭子,回到原位,後邊有人給他們療傷,但是他們不能離開。
    因為陳淑儀還沒完呢。
    “我命苦,幼年顛沛流離,雖曾為貴胄之身,然少時與奴婢無異,雖寄名於宇文,生活何其蹉跎,幸得太子垂簾,方有今日,”
    說罷,陳淑儀又哭了,人家這次是真情流露,可不是演,她對楊銘的感激,是深入骨髓的。
    宇文述也跟著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不停的罵自己,他這是感歎自己的命運,如果當年家裏人都對人家陳淑儀好一點,視若親人的話,他宇文述現在都敢學裴矩,去爭一爭那太子正妃。
    因為誰都清楚,太子東宮的女眷,隻有三個最得寵,剩下的即使是李淵嫡女,也不能跟這三個人比較。
    這就是早來與晚來的區別,在太子年少時期,情竇初開的時候,成為太子的女人,這是天大的優勢。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人家陳淑儀已經認祖歸宗,改回陳姓,老陳家現在也重返朝堂,人家的背後已經有江南陳撐腰,已經不需要其它外力相助了。
    宇文述越哭越激動,直接哭暈過去了,這下把陳淑儀給驚呆了。
    好家夥,還是你厲害。
    人家宇文述都這樣了,她也不好再繼續追究了,事實上,她完全沒有消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