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
    邵傾和陸宸正在餐廳吃早飯，保姆牽著兩個孩子從樓上下來。
    睡眼惺忪的陸蔓直接爬到陸宸身上，肉肉的小臉蛋窩在爸爸懷裏，委屈巴巴的，“昨晚沒有看到爸爸，小蔓怕怕。”
    陸宸輕拍她的頭，大掌覆蓋陸蔓一個腦袋都有餘，眼底盡是溫柔，“爸爸錯了，一會兒帶你和念念哥哥去郊外野餐好不好？”
    “真的嗎？”陸蔓立馬來了精神，兩隻眼睛像杏核一樣又大又圓，簡直是縮小版的溫怡。
    陸宸忍不住刮了下小可愛的鼻尖，“當然是真的，爸爸騙過你嗎？”
    紀念正坐在餐桌旁不緊不慢地吃一片煎雞蛋，聽了此話，偏頭看向邵傾，“傾傾寶貝，你和我們一起去嗎？”
    明明隻是個小孩子，發音還有點大舌頭呢，卻總是一副優雅端正的做派，說話也是一板一眼的，活像個小大人。
    邵傾笑著點點頭，“嗯，一起去。”
    因為陸蔓哼哼唧唧撒嬌不肯吃早飯，所以耽誤了不少時間，最後還是紀念耐著性子喂了她幾口，幾個人才出發。
    誰也沒注意到後麵一輛歐陸不遠不近地跟著。
    到了郊外，陸宸選了一片靠湖的綠地，開始熟練地搭帳篷，邵傾負責鋪墊子、擺食物。
    紀念本是想幫陸宸的，可一直被陸蔓纏住，隻好陪著妹妹在一邊玩。
    這情景，怎麽看都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紀子昇讓司機把車停在不遠處，自虐般看著這一切。
    他不想破壞邵傾現在幸福的家庭，隻是太想她了，哪怕遠遠地看看也好。
    可惜，他還沒那麽無欲無求，看著邵傾和別的男人組建了家庭，心裏真不是滋味。
    還有昨晚她淡漠的眼神……
    不知是忘記了曾經的一切，還是已經不在乎了？
    車裏的空氣突然變得燥熱難耐，紀子昇感覺胸悶，開門下車點了顆煙。
    突感有什麽東西碰了他的腳一下。
    低頭一看，是個小足球。
    陸蔓穿著運動款式的小白裙，晃悠著跑了過來，圓圓的臉頰跑得紅撲撲的。
    跑近了些，她把手背在後麵，睜著大眼睛看著紀子昇。
    紀子昇趕快把煙掐了，一把將足球抓起，問道：“你的？”
    陸蔓使勁點頭，臉蛋的肉都跟著顫了顫。
    紀子昇低笑了聲，單膝蹲下，柔著聲音，“你叫什麽名字？”
    “陸蔓。”
    “幾歲了？”
    “山睡。”
    他琢磨了下，三歲……
    另外那個男孩子看樣子還要大些。
    想來大概是邵傾消失後很快就懷上了。
    她那個身體……竟然在五年間連著生了兩個孩子……
    這陸宸挺厲害的，紀總自愧不如。
    正想得出神，一個奶聲奶氣卻十分嚴肅的聲音從正麵傳來，“這位先生，請你把球還給我們。”
    再一抬頭，男孩子站在他眼前，一臉警惕，伸出小手把妹妹護在身後。
    “你們是兄妹？”紀子昇問道。
    “把球還給我們。”
    “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
    “……球。”
    小男孩眉眼間的攻擊意識已經非常明顯了，雖然小小一隻，卻帶著極強的壓迫氣場。
    像邵傾，又不完全像。
    紀子昇剛把球遞出去，男孩一把搶了過去。
    多一句廢話沒有，紀念拉著陸蔓扭身就走，還不忘教育一下，“告訴你很多次了，不要跟陌生人說話，特別是這種怪叔叔。”
    “叔叔不像壞人。”
    “壞人又不會把壞字寫在臉上。”
    “知道了，念念哥哥。”
    不知為何，看著兩個小不點手拉手漸漸走遠，紀子昇心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念念……
    這孩子挺特別的。
    他像個雕像一樣靠在車上又看了好久，視線緊緊追隨著邵傾。
    五年過去了，邵傾幾乎沒太大變化，除了臉上的笑容。
    她笑得從容很多，不再像失蹤前，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直到其樂融融的一家四口開始收拾東西，紀子昇才重新鑽回車裏。
    回公司的路上經過一家便利店，他讓司機停車，自己去店裏買煙。
    便利店不大，結賬時能清楚聽見零食區父女倆的談話。
    一聽那聲音便知道是陸宸和陸蔓。
    “爸爸一會兒還有事，隻能送你們到新業城的淘氣堡了。”陸宸把聲音放得很輕，滿是遺憾。
    陸蔓有點哭唧唧，“爸爸不陪著小蔓了……”
    陸宸倒是很有耐心，“你乖，買袋熊熊軟糖給你，好不好？”
    “好！”
    小孩子就是好哄，一袋軟糖輕鬆拿下。
    紀子昇接觸過陸宸兩次，知道對方是個陽剛氣很足的男人，卻沒想到和女兒在一起時這麽溫柔。
    不得不承認，那種身為人父才有的幸福煩惱，真讓人羨慕。
    他揣著滿懷的失落回到公司。
    這幾年他也沒什麽心思交朋友，有什麽事都隻跟吳力說。
    吳力看在眼裏，也替他難受，試探地問道：“要不要查一下這個陸宸？”
    紀子昇搖搖頭，“算了，小傾知道會不高興的。”
    以前他不管不顧，想知道什麽就讓吳力馬上查，這種自以為是鬧出太多誤會，甚至弄丟了心愛的人。
    現在可不敢再像當初那樣莽撞。
    不管陸宸是什麽人，隻要是邵傾選的，他都祝福。
    隻是……
    五年了，太想她，想多看她兩眼，想跟她說說話，哪怕被罵兩句也好。
    突然，他想起便利店裏陸宸父女說的話，抬眼問道：“吳力，新業城的淘氣堡是幹嘛的？”
    “那個呀，解放大人的地方，小孩子一到那就玩瘋了。”吳力忍不住低頭笑笑。
    他兒子吳悠兩歲半了，最喜歡去淘氣堡跟在小哥哥小姐姐屁股後麵跑。
    一想到孩子，吳力也是滿臉藏不住的幸福感。
    紀子昇又失落了。
    吳力結婚、生子，他幾乎全程見證了。
    說不羨慕是假的。
    家庭、妻子、孩子在他心裏變成了一個很大的缺口，除了邵傾誰都補不上。
    可能這輩子都補不上。
    “不如……”他慢慢移開視線，摩挲著下巴，嘴裏悠悠吐出一句話，“不如咱倆帶你兒子去玩玩？”
    “……咱倆？”吳力聽得一頭霧水。
    “嗯。”紀子昇站起身就往外走。
    吳力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