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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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男人的頭被扔到女人的麵前,臨死前圓睜的眼睛刻著恐懼與痛楚。
她氣勢一滯,體內靈力錯亂,苦苦支撐的防禦陣法頓時失去了大半的威能。
“唰!”
一把潔白的長劍,毫不猶豫的切開了她半邊的喉嚨。
鮮血飛濺。
持劍的男人眉目與眼前的女人有幾分相似,見僵持已久的場麵被打破。他神色放鬆幾分,揮了揮手。
身後帶來男人腦袋的幾名黑衣人,頓時退出房間。
女人臉色蒼白,喉間鮮血噴湧,雙目眼淚滑落,但還在苦苦支撐,維持著周身防禦的陣法。
修士強大的生命力讓她沒有立即死去,但男人有些不解,她還在支撐什麽。
倒是讓他想起了,從前在家中,對方也是看著柔和的性子,關鍵時刻卻又表現出不一般的執拗。
他很不喜歡。
所以他持劍的手又用力了幾分。
“嗬嗬。”
女子嘴中混亂的聲音混合著鮮血吐出,她嘴角微動,嚐試了一會,終於吐出了一個個近似呢喃般的聲音:
“哥哥哥”
哥哥。
好久沒聽到過這個稱呼了,應該從自己告訴她家族為她定下那門顯赫的婚事開始吧。
如今想來,從那個時候,表麵順從答應下來的她,便做出了要叛出家族的決定。
還跟一位不知哪裏來的凡人苟合,侮辱韓家的血脈!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他壓下的劍還是放鬆了一些。
“嗬嗬”女人艱難的吐出字,她看了一眼腳下男人臉上殘留的痛苦神色,瞳孔往左邊動了一下,眼淚混合著鮮血流下:
“哥哥哥放過放過我的孩子。”
唰!
頭顱飛起。
男人收起劍,潔白的長劍光亮如新,在滿室鮮紅中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他眉頭微皺,最後一刻,這個女人,或者說。自己的妹妹,雙手掐起的訣忽然散開,放棄了抵抗。
他在安靜的屋子中想了一會,順著女人臨死前眼神示意的方向,在左側屏風後的架子床上,找到了一個嬰兒。
“野種。”
他心中生起的一些莫名情緒被打散,怒火重新生起。
這個女人,不僅和傳說中那個人一般,逃出家族。
還私自成親,更是生下一名野種!
玷汙韓家尊貴的血脈!
鏘~
利劍出鞘,眼前就要刺下。
一道月光忽然撒下。
男人一愣,這是屋內,哪裏來的月光。
忽然,他看見眼前的孩子黑漆漆的雙眼化作兩輪皎潔的明月,裏麵如同藏著森羅萬象,神聖而古老的氣息開始彌漫。
他驟然想起,妹妹逃離家族後,隱藏近十年,幾乎無人找的到其蹤跡。
這一次,之所以能找到這個隱秘的陣法遮掩處,是因為外界月圓十日,光照此地。
他才知道妹妹一直燈下黑的躲在離韓家不遠處的地界,利用陣法苟且偷生。
幫我們找到你父母的,原來是你啊。
或許是想到這一點,或許是眼前嬰兒展現的一角萬古絕巔的天賦,又或許是其他原因。
劍放下了,男人將嬰兒抱起。
滿室鮮血,兩顆頭顱,一副殘軀。男人卻端詳著手中的嬰兒,月光的力量在此間流動,皎潔的光芒讓繈褓中的嬰兒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他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卻忽然想起:
從破屋伏殺開始,到那對夫妻伏誅,都從未聽到過眼前孩子一絲一毫的響動,哪怕是被驚擾的哭聲——這也是他在女人臨死前提醒後,才注意到這個孩子的原因。
嬰兒漆黑的眸子被皎潔的月光暈染,看不出一絲情緒,他忽然生出一種錯覺,
這個孩子,從剛剛開始,便冷漠而疏離的,旁觀完了整場屠殺。
“家主,您醒了?”一位仆人連忙上前攙扶起了驚醒的男人,冷汗從其額角流下,男人顯然做了一個噩夢。
待安定下來後,男人才揮揮手斥退仆人,對方退到一旁的黑暗中,等候吩咐。
身為修士,最近這些年,為何愈發心緒不寧,甚至做一些噩夢。
他有些不解,但家中的一些長輩都無法給他答案,隻是說他事務太忙,諸事纏身,要多休息。
收回思緒,他問道:
“巧芝回來了嗎?”
黑暗中傳來回音:
“稟家主,紫玉宗的舟船已從品江城出發,小姐預計後日便可到洛湘城了。”
心底放鬆了幾分,當年那個撿回來的嬰兒,不知不覺已經這麽大了,如果她娘還活著的話
想到這,內心又生出一些怒意,最近這些年,這孩子也和她娘一樣,越來越不聽話。
以她的天賦,大虞三大元嬰上宗,想拜入哪一家不是易如反掌,偏偏要拜入紫玉宗。
偏偏還拜入那個女人的門下!
那個女人,是韓家最大的恥辱,不僅叛出韓家,修道有成後。不知血脈恩情,公然與韓家劃清界限。
自己的妹妹,多半也是被對方的事跡帶壞,落得一個身死的可憐下場。
要不是對方已經成了金丹,甚至已是韓家惹不起的存在
坐了一會,待心中的一絲怒火平息,他還是忍不住安排道:
“既然巧芝快回來了,派人出披霞山,通知洛湘城準備迎接。
紫玉宗好歹是元嬰上宗,韓家雖然素來低調,不過這個牌麵還是得要的。”
韓家傳承幾千年,雖然不比以往,但給孩子的排場,還是少不得。
要是你那可憐早逝的娘親還在,恐怕也會露出幾分笑容吧。
然而,黑暗中一直候立的仆人,卻異常的沒有立刻傳來回應。
不知為何,一股莫名的驚悚感快速的爬上自己的心頭,額頭上的冷汗又開始滲出。
就像就像剛剛驚醒前,深陷的噩夢。
就在男人靈氣運轉,要驚起之時。
此時,匯聚靈力的雙目也看清了黑暗中的景象。
身前兢兢業業服侍自己幾十年的貼身老仆,臉上出現的是一股糾結的神色,而後,他終於開口:
“通知洛湘城大肆迎接,太過吵鬧,而小姐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
一直微低的頭顱抬起,直勾勾的看著床上的男人:
“家主,這樣子小姐會不高興的。”
一滴冷汗落在手背上濺開,男人忽然想起,之前專門召開的家族會議上。
他身為家主,率先強勢強調不準許韓巧芝拜入紫玉宗,而該去其餘兩大元嬰宗門。
但一向支持他決策的韓家人,卻罕見的沉默了。
除了寥寥數位,大家似乎都忘記了紫玉宗煙寒真人和韓家的恩怨。
最後,幾位德高望重的族老,那是族中最頑固的老古董,當年下達命令追殺自己妹妹的人便在其中。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一錘定音,同意了韓巧芝的選擇。
而韓巧芝,自始至終,都隻在一旁旁觀,全程未發一語。
冷漠而疏離。
“好好,你說的是有些道理”
男人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沫,點了點頭,仆人才在一旁退下。
他重新躺倒在床上,夢魘般的睡意從四周的暗黑蔓延而來。
又要做那個噩夢了嗎?
又或許,醒來才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