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率先放下兵器，這仿佛是多米諾骨牌倒下的第一張，旋即，忍具落在這岩石做的地麵，發出一連串刺激耳膜的銳聲，像是岩忍內心的悲鳴，又像是為一個時代落幕奏響的片尾曲。
    岩忍的意誌在曆經三代土影的教導以及這片土壤的錘煉下是足夠堅韌的，任何外敵都休想讓他們低頭。
    但越是堅硬的事物，崩潰往往來自內部。
    石之意誌活的靈魂在眼前倒下，這讓這些從小看著大野木背影，聆聽他教導長大的岩忍們，心靈上受到了巨大衝擊。
    在他們心中，大野木就是無敵的。
    是他拯救了因為二代土影突然離世而內憂外患的土之國，是他讓岩隱村的人們過上了比以前更好的生活，是他讓岩隱村在資源極度匱乏的情況下依舊成為僅次於木葉雲忍的忍界第三大忍村。
    未來，大野木還要帶他們走上那輝煌的頂峰。
    這毫無疑問是個人英雄主義的表現，但在這個世界是非常正常的。
    但弊端也很明顯，就是全村興衰係於一人，一旦出現什麽意外對於村子是毀滅性的打擊，而這個人通常是影。
    作為在位時間最長的影，大野木對於岩隱村的影響力是其他人無法想象的。
    幾乎所有岩忍視其為信仰，岩隱村的繁榮也是他在位時期取得的成果，可以說，大野木已經不隻是個人，而是一麵圖騰。
    終於，岩忍中有人回過神來，無法接受這殘酷現實的他們狀若癲狂，拚命朝著星野牧衝去，但衝到一半，忽然齊刷刷按下暫停鍵，鞋子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勾痕。
    他們的目光幾若實質，恨不得將星野牧洞穿。
    隻見星野牧站在大野木身旁，就這麽平靜地看著這些人，目光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稍慢一步的砂忍立刻上前擋在星野牧身前，氣氛再次充滿火藥味。
    星野牧拿大野木屍體作為擋箭牌，無疑是種火上澆油的行為，但確實管用。
    “我勸你們看看周圍。”
    星野牧背著手淡淡說道。
    那些岩忍此時才發現，不止是麵前，他們已經被砂忍包圍，而遠處還不斷有砂忍往這邊增援。
    “你們就這麽看著嗎？看著土影大人死在麵前卻無動於衷？！”
    “如果沒有土影大人我們早就餓死了，你們的忍道呢！”
    “石川，你忘了你是怎麽上的忍者學校了嗎？！”
    被包圍住的岩忍中，有人朝著不遠處那群沉默的同伴呼喊著。
    這一聲聲質問像是利箭衝擊著猶豫的人群，越來越多的人露出意動的神色。
    “大野木真是個蠢貨啊~”
    星野牧輕飄飄的一句話直接蓋住了許多岩忍的呼喊聲，所有岩忍猛地將目光鎖定在星野牧身上，微微弓起身子，顯然是已經準備動手了。
    雖然在大部分人心中，親人依舊占據著至關重要的地位，但在同伴一句句質問下，狂熱的氛圍還是讓他們產生了‘唯死以報大人恩澤’的衝動。
    被一眾岩忍噬人的目光波及，羅砂垂下的手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收回剛才那不成熟的想法，還是那個利益至上的星野牧讓他安心，此時行事衝動的星野牧讓他感到陌生。
    他想提醒星野牧這裏是岩忍村，咱們還沒拿下呢。
    但星野牧已經上前一步，開口道：“他不愚蠢嗎？為了保護你們這群蠢貨選擇自盡，用這種屈辱的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而你們要做什麽？和我拚命?大野木的家眷在我手裏，你們想讓他後繼無人嗎？”
    說著，星野牧在岩忍的注視下，慢步來到站在最前麵的那個岩忍麵前，這人虎背熊腰，渾身肌肉隆起，小臂就有常人大腿般粗細，星野牧粗略打量，這人應該有兩米四五的身高。
    他從袖中抽出一枚苦無，尖端朝向自己胸口，就這麽仰頭盯著那已經青筋暴起，滿頭大汗岩忍，嘴角帶著一絲譏諷。
    “不敢嗎？”
    “東武！”
    那人身後的岩忍看到他顫抖的手掌，擔心他真的受不了刺激接過苦無刺過去，連忙出言提醒。
    星野牧一番話讓血氣上湧的眾人瞬間冷靜。
    是啊，岩隱村的敗勢已如大廈傾倒不可避免，但大野木的後人還在，黃土和剛出生的小公主依舊可以承載他們的信仰和寄托。
    這個時候毀掉一個傀儡除了出口惡氣沒有任何益處，反而會激怒對方，讓局勢朝著更糟糕的情況下滑。
    那名叫東武的忍者胸口劇烈起伏，渾身顫抖著，但遲遲沒有接過星野牧手中的苦無。
    既然能做到上忍的位置，自然不會是沒有頭腦之人，憤怒和絕望從大腦高地退卻後，理智讓他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
    看著慢慢閉上眼睛的東武，星野牧的目光越過他，在一眾岩忍身上掃過。
    眾人有的閃避，有的怒視，有的空洞如行屍走肉。
    但沒有一個人再往前踏出一步。
    星野牧見狀，語氣柔和地說道：“大野木是個英雄，我不會辜負他最後的善意，希望你們也能夠如此。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隻要配合砂忍對岩隱村的接收工作以及治理，大野木的後人會得到妥善的安置，岩隱村的人也會過上比現在更好的生活。”
    星野牧話音落下，沒有人回應，此時內心百感交集的岩忍們隻能沉默以對。
    正在此時，一個黑影忽然出現在星野牧身旁，手中還提著昏迷不醒的老紫。
    星野牧瞥了他一眼，黑色鬥篷已經變得千瘡百孔，腹部沁出的血液將外衣粘連透出一股暗紅色，渾身散發著濃鬱的血腥味。
    羅砂站在旁邊，對於突然出現的暗部部長並不感到驚訝。
    畢竟這麽危險又重要的任務，暗部是肯定會參與其中的。
    他的目光落在老紫身上，目光微凝。
    他知道對方的實力不會差，但沒想到能達到解決老紫的程度。
    他不禁暗自比較，如果讓自己和老紫交手，付出的代價可能要更高。
    正想著，忽然見對方將老紫扔在地上，他抬起頭，兩人四目相對，羅砂朝對方點點頭，蠍也是如此。
    老紫的被俘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岩忍的頂級高手隻剩還在前線的漢，但麵對這種局勢，僅憑漢一個人真的有用嗎？——
    “快點！再快點！”
    幹枯荒涼的大地上，一隊岩忍朝著岩隱村的方向飛速奔馳。
    天空突然下起石雨，雖然穿著特製的製服，但打在身上依舊是火辣辣的疼，不過這群人好像鋼鐵鑄就的一般，速度沒有絲毫減弱，反而又快了幾分。
    漢衝在最前麵，紅色鬥笠下的眼眸滿是焦躁和不安。
    岩隱村遇襲，這無疑是給在前線重兵把守的岩忍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怎麽會有一對砂忍從他眼皮子底下溜進土之國，還成功摸到岩隱村的位置。
    但此時已經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了，現在將這些老鼠除掉才是最重要的。
    “加速！”
    漢朝身後的部隊喊道。
    身後眾人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跟上漢的步伐。
    按照這個速度，再有兩個小時就能趕到岩忍村，但偏偏，一個穿著火雲袍的身影擋在他們麵前。
    “停！”
    漢看著眼前人慘白的麵容，蹙起眉頭：“讓開，不要擋路！”
    他是知道眼前人的。
    作為大野木的絕對心腹，他是少有知道對方在大野木康複這件事情中發揮什麽作用的知情人，但此時此刻，不論雙方是什麽關係，都不能阻止他抓緊趕回村子。
    絕笑著搖了搖頭，攤開手道：“很抱歉，漢先生，你晚了一步，土影大人已經被星野牧殺害，岩隱村現在已經落到星野牧手中。”
    “不可能！土影大人是不會輸的！”
    “胡說八道，滾開！別擋著我們回村！”
    “漢大人，他說的是真的嗎？”
    絕的話第一時間被大部分岩忍質疑，少數人惶惶不安，將求助的目光看向漢。
    漢微微低下頭，用鬥笠掩蓋他錯愕的神色。
    有老紫和土影大人，以及一部分爆破部隊，他腦海中根本沒想過岩隱村會淪陷，甚至他還打算快點回去，正好可以和村子前後夾擊星野牧的部隊，取得一場大勝振奮一下士氣，沒想到
    漢猛地抬起頭，看著絕搖了搖頭：“抱歉，沒有親眼看到我是不會相信的，現在，我們要繼續趕路了。”
    說著，他一抬手就要讓部隊跟著他繼續趕回去。
    但絕卻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帶漢先生先去，其他人繼續趕路，前方的砂忍暗哨已經被我排掉，各位大可放心。”
    漢略微思索幾秒，便點頭同意。
    看著漢和那個怪人沉入地麵，一位精英上忍和旁邊人對視一眼，接過指揮一職，繼續帶著眾人趕路。
    路上，他們看到幾具砂忍的屍體，不由得心情沉入穀底。
    對方說的話看來並非是信口開河，這讓他們對於村子現在的情況感到擔憂。
    如果村子真的被砂忍攻破，自己該何去何從呢？
    很快，這份擔憂就變成現實，在距離村子不遠的地方，漢站在山坡，看著遠處的岩隱村，怔怔出神。
    旁邊的絕正在和漢說著什麽，但是漢卻一直沉默不語。
    “大人！”
    聽到部下的喊聲，漢回過頭，目光看著那一張張滿是希冀的臉龐，忍不住錯開目光。
    沉默半餉後，艱難地開口道：“村子淪陷了。土影大人身死，老紫被俘虜，現在村子已經被砂忍控製。我們已經無處可去。”
    漢的聲音低沉，但每個人都精準進入坡下岩忍的耳朵之中。
    宛若一道晴天霹靂，將所有人最後的希望擊得粉碎。
    有人忍不住膝蓋一軟，就這麽癱在地上，嚎嚎大哭。
    還有的隻是搖頭，口中喃喃說道著，否定他所聽到的一切。
    更有人掏出苦無，準備和他所熱愛的村子一同赴死。
    絕見時機差不多了，上前一步，開口道：“諸位在做什麽？這樣除了讓星野牧更輕易的占領岩隱村，踐踏你們的家園，還有任何積極的意義嗎？”
    見眾人的目光轉移到自己身上，絕繼續朗聲道：“我們要鬥爭！將那些同胞從砂忍的魔掌中拯救出來，這是我們的使命！就這樣輕易認輸，自暴自棄，對得起土影大人嗎？！”
    漢看著下方的眾人，轉過頭看向絕：“你想做什麽？”
    不可否認剛才他也有一絲想要放棄的絕望，但見到還有這麽多跟在他身後，可以為了光複岩隱村犧牲一切的夥伴，他那僅有的一絲怯懦也煙消雲散，開始思考該接下來該怎麽做。
    而看上去明顯有備而來的絕顯然是有計劃的，他可不相信對方隻是好心來阻止他們自投羅網，顯然是有所圖。
    絕也沒有否認，而是帶著淡淡的笑容開口道：“現在星野牧已經控製住岩隱村的進出要道，又有人質作為依仗，想要憑借我們這些人馬強攻根本不可能，為今之計，不如回到前線召集眾”
    絕正說著，忽然地上彈出一團白色肉塊和他合二為一，然後他麵色一楞，變得十分難看。
    過了片刻，他開口道：“前線遭到砂忍突如其來的猛攻，大野木身死，岩隱村淪陷的消息已經傳開，恐怕等我們到的時候前線已經失守了。”
    “不可能！”
    漢立馬出言打斷，前線都是久經沙場的忍者，不會因為未經證實的流言自亂陣腳。
    絕目光陰晦，幽幽道：“漢先生，你們馳援村子是瞞不住的，加上砂忍從前線留在岩忍村的親眷那裏得到足夠多的情報，隻要讓一小部分人相信，恐慌，自會擴散。”
    他自認為已經足夠重視星野牧，但還是棋差一招，讓對方找到機會給了岩隱村致命一擊。
    絕在砂隱城自然是留有白絕監視的，但星野牧好像有捕捉白絕蹤跡的手段，他也無法盯的太緊。
    加上星野牧以演練的名義作為掩護，又有本體一直活動在大眾視野之中，饒是絕也沒想到星野牧會做出這麽大膽的決定。
    剛將手掌伸進岩隱村，星野牧直接就把岩隱村端了，這讓一直在幕後運籌帷幄的絕難以接受。
    他回過頭看向岩隱村的方向，目光陰冷幽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