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救夫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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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倆誰也說服不了誰。
    楚雲梨站在一旁,  冷眼看著,忽然道:“其實,  你們哪怕不休我,  我也絕不會留下。”
    此話一出,夫妻倆都詫異的看了過來。朱母語氣裏滿滿都是惡意:“你要走?正好!趕緊收拾東西滾!”
    說完,又衝著男人道:“她不是真的要走,  隻是故意如此,讓你生我的氣。你別搭理她,看她到底走不走。”
    朱父皺眉:“安玉,  你要去哪?”
    楚雲梨嘲諷道:“我好好在家裏呆著,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都險些被害死。這家實在太危險了,  實在不敢再住,不管去哪兒,都比在朱家安全。”
    朱父歎息:“這次的事情,是你娘做錯了。當然,我沒能及時發現她想害你,  同樣有錯。你是康宇的媳婦,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該互相包容,  你就原諒我們這一次吧。”
    “若不是我機靈想辦法逃過一劫……”楚雲梨好奇問:“你看到杜鵑了嗎?”
    朱父麵色大變。
    杜鵑渾身是傷,走路都是一步一挪,特別淒慘,哪怕有高明的大夫出手,也不一定能讓她徹底痊愈,聽說她的手指有三個都斷了,就算勉強接上骨,日後也靈活不起來。關鍵是還失了貞潔,  娘家夫家都容不下她。
    “是我們對不住你。”朱父再次開口,語氣誠摯了許多:“可人得往前看,若一直糾結著過去的事,日子也沒法過。安玉,這個世道對於和離歸家的女子太過苛刻,你別自己把路走絕了。”
    朱母冷笑連連:“你就勸吧。她壓根就沒想走,要的就是你勸,要咱們求著她留下。我呸!”
    她呸出了一大片口水,朱父皺眉:“住口!”
    朱母冷哼一聲。
    “明日一早我就出去找院子,會盡快搬走。”楚雲梨轉身:“不用勸了。無論說什麽,都彌補不了你們對我的傷害。而我……絕不會原諒。”
    看著纖細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朱父滿心無力,朱母也有些不確定起來,實在是兒媳語氣和態度都很決絕……如果是欲擒故縱,方才在老爺勸說時就該順著台階下來。可她沒有,話裏話外還表示會盡快搬走。
    難道她真的要走?
    隻一瞬,朱母就搖頭,周安玉隻要還有腦子,就不會那麽蠢。
    *
    一大早,楚雲梨就起身,小廚房立刻送來了可口的早膳,這在過去三年中是絕對沒有的。甚至還會因為朱母對她的態度而各種克扣。今兒少了湯,明兒少了點心,周安玉又不能為了這點小事跟婆婆計較,也沒個貼心人可以說這些委屈。
    要說朱父不知道這些,鬼都不信。
    楚雲梨開吃,問:“杜姑娘那邊送了早膳麽?”
    丫鬟立刻答:“還沒,杜姑娘還沒醒,不過廚房中已經準備好了。”
    用完早膳,楚雲梨獨自出了門,路旁攔了架馬車,直奔衙門。
    邊城中的房屋不像是其他府城那般可以隨意買賣,管得比較嚴,就怕邊境之外的異族人悄悄買房置鋪,然後打聽消息傳回去。
    異族長相多少有些不同,周安玉確確實實是城裏人,祖上三代都有據可查。因此,買宅子的事挺順利。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她要銀票,喬大海送過來了一千兩。
    邊城中的房屋不貴,就朱府那麽豪奢的宅子,也用不著一千兩。楚雲梨花了二百兩,就買了前後三進還帶著家具的大宅。
    這住處,比周家寬敞了一倍不止。楚雲梨挺滿意的,還找了五六個人進去打掃。
    準備好這些,也才過去大半天。楚雲梨回到府裏,立刻有丫鬟來問:“夫人要用膳嗎?午膳在鍋中熱著,隨時都可送上。”
    “送來吧。”楚雲梨又讓人叫來了杜鵑。
    杜鵑氣色好了些,不過,眉眼間頗有些緊張。用膳時趁著身邊沒有人在,低聲問:“我住在這裏,會不會不太好?”
    “咱們很快就會搬走了。”楚雲梨掏出銀票,遞了二百兩給她:“這些你收著,如果不願意和我一起住,你就自己去買個宅子。”她真心實意地道:“我勸你別回去,若怕孩子吃苦,完全可以將他接來。”
    杜鵑訝然:“可我一個女人立戶,會被人欺負的。對孩子也不好。”
    “你願意帶著孩子回夫家受委屈,還是單獨立戶之後承受外人異樣的目光,看你怎麽選。”楚雲梨放下碗筷:“實在害怕,就和我一起住。”
    杜鵑垂下眼眸:“容我想一想。”
    朱父整日忙碌,帶著人去酒樓用膳時,遇上了同樣做生意的熟人,忙熱情相邀。
    然後,他就聽說自己兒媳在外買了個宅子……聯想到昨天兒媳說要離開的話,他一刻也坐不住了,送走了友人後,急忙趕回家中。
    “安玉,你真要搬走?”
    楚雲梨頷首:“宅子已經買好了,在請匠人休整。”
    “別呀!”朱父急得跺腳:“一個女流之輩,獨自一人在外住著,像什麽樣子?好說不好聽啊!”
    “這些就不關你們的事了,放心,我走之前,會摁下和離書的。”楚雲梨似笑非笑:“就憑你們家做的那些缺德事,應該沒臉留我才是。”
    朱父:“……”
    他就勸了幾句,見人不為所動,隻得放棄。
    杜鵑將二人相處看在眼中,滿滿都是敬佩之意:“你對著公公,真就不怕?”
    “害怕並不能讓我過得更好。所以,不能怕。”楚雲梨奔波了一天,有些疲累:“我打算明天就開始搬東西,你也跟我一起走吧,不管是在哪兒住,搬出去了再打主意。”
    杜鵑疑惑:“這麽急?”
    一開始周安玉提出讓她搬過來住,話裏話外似乎還要多住一段。
    楚雲梨也並不想這麽急,就是話趕話說到那裏,反正早晚都要走,懷著身孕,她不想天天看到討厭的人。
    對於這個孩子……周安玉自己是想生的。她父母緣淺,母親在她還未懂事時就已經不在,父親整日忙碌,從小到大麵對最多的是麵甜心苦的繼母,到了夫家後並沒有歸屬感。她就像是無根的浮萍一般,沒有家人,沒有親人。
    這孩子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上輩子她知道孩子的存在時,他已經化作了一灘血水。她的心願之一,就是想留住這個親人。
    周安玉的嫁妝都是些粗笨東西,看著挺大挺厚重,其實不值什麽錢,拿來也用不上。楚雲梨沒扔,讓人將東西搬到了自己的新宅子裏,打算將它們都賣掉。
    楚雲梨和杜鵑一起坐馬車到了新宅子,杜鵑認為自己身上的傷沒有多重,堅持要自己走。楚雲梨不讓,喊了個婆子過來背她。
    正忙活呢,又有馬車過來。楚雲梨無意中瞄了一眼,認出是周家所有,她並不意外,自顧自將杜鵑扶上婆子的背:“小心一點。”
    “安玉!”周父從馬車中跳下來,目光落在正搬著東西進進出出的下人身上,一臉的不讚同:“你怎麽會想要自己搬出來住?又是哪裏來的銀子買宅子?”
    質問的語氣。
    楚雲梨麵色淡淡:“我不想在朱家住了。當初定親,沒有人問過我的意思。嫁過去三年,我過得並不好。朱康宇常年不在,他那個娘不是個好相與的……”
    周父張了張口:“凡事都好商量,你這搬出來,外人會笑話你的。”
    “是我不想留在朱家,又不是被他們攆出來的。”楚雲梨滿臉不以為然:“再說,人活在世上,無論好壞都會有人議論。隻要自己過得好就行了,我不在乎外人怎麽看。”
    “傻丫頭。”周父跺了跺腳:“你肯定是一時衝動,先別搬了,都放下放下。”
    後麵的話是對著搬東西的眾人說的。
    下人們一時間不知該何去何從,抬著東西站在原地偷瞄楚雲梨神情。
    “搬!我才是東家。”楚雲梨擺了擺手。
    眾人又開始挪動,周父麵色複雜:“你長大了,我管不了你。”
    “我小時候你也沒管過呀。”楚雲梨好笑地道:“我已經嫁為人婦,都說出嫁從夫,現在我過的是好是壞,都用不著你操心了。”
    周父皺了皺眉,不在這事上跟女兒爭執,轉而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楚雲梨反問:“你會出現在這,應該是朱老爺找你了,他怎麽說的?”
    “就說你們婆媳之間鬧了些別扭,說你有了身孕想不通,一怒之下搬出來了。”周父歎息:“你是個聽話的孩子,肯定不會因為小事情而大費周章。我想著過來親自問一問你。”
    “鬧了別扭?”楚雲梨滿臉的嘲諷:“真不要臉!”
    周父追問:“你婆婆受傷了,是不是和你有關?”
    “是!”朱家送美之事雖然隱秘,但隻要有心查問,還是能打聽到的。楚雲梨不打算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
    當她說到朱家送她去伺候喬大海時,周父臉都氣青了。
    “這麽大的事,你為何不派人回來告訴我?”
    楚雲梨麵色淡淡:“一來沒有人會幫我送信,二來,不是我小瞧你,你知道後除了跟著揪心之外,又能如何?”
    周父張了張口,一時間無言以對。
    “喬大海放過我了,但我心裏氣不過。”楚雲梨語氣緩和:“之後我就住在這裏,你要是還願意認我這個女兒,逢年過節可以走動一二。若你覺得我離經叛道,不能理解我的決定,便當我這個女兒已經被喬大海虐待致死,不在這個世上了吧。”
    周父心裏難受:“安玉,你這話是在紮我的心。你是我閨女,我怎麽可能不認你?隻是……”
    楚雲梨抬手,打斷他的話:“隻是但是之類的我都不想聽。別逼我和你斷絕關係。”
    周父不吭聲了。
    “行,要是遇上了難處,千萬別自己悶頭行事,記得來告訴我一聲。”
    *
    獨自住著,確實要舒心許多。杜鵑身上有傷,不方便挪動。楚雲梨便自己出去閑逛,短短半個月裏采買了不少東西,衣食住行都有。其中還有好些名貴的料子,又請了兩個繡娘,準備給孩子做衣衫繈褓。
    這一日,難得的有了陽光,杜鵑已經能行動自如,便走到院子裏陪著楚雲梨喝茶曬太陽。
    “我想回家去看看孩子,順便瞧瞧他們的態度,然後再決定往後怎麽過。”
    楚雲梨眯著眼:“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杜鵑笑了笑,端起一杯茶:“出來這麽久,還沒跟你說一聲謝謝。”她用茶杯碰了一下楚雲梨的杯子:“我在此以茶代酒,謝你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餘生都不敢忘。日後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盡全力。”
    楚雲梨救人是隨心而為,救杜鵑是周安玉的心願之一,笑了笑道:“我這個人呢,看不得別人受苦,日後你遇上難事,記得來找我商量。別自暴自棄,尋死更是要不得。”
    當下失貞的女子,大部分都受不住外人的閑言碎語而自盡。周安玉想讓杜鵑餘生順遂如意,楚雲梨就不能讓她早早去了。
    杜鵑一笑:“放心,那樣艱難的時候老天都沒收我,我絕不會主動赴死!”
    翌日,楚雲梨起身就聽說杜鵑已經坐馬車回家了,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杜鵑的娘家和婆家都是外城的普通人,兩家就隔了一條街。
    楚雲梨到的時候,還隔著老遠,就看見巷子裏圍了不少人。她靠近後,眾人看到她一身綾羅,都下意識離她遠了點。
    “這是怎麽了?”
    對著富貴之人,普通人是又敬又畏,有那膽子大的上前:“夫人,可有聽說過喬老爺?”
    見楚雲梨點頭,那人繼續道:“這家的媳婦被喬老爺看中搶走,都過去一個月了,媳婦自己回來了。說是要探望孩子,家裏人不讓,讓她趕緊滾。”他搖搖頭:“那喬老爺不幹人事,拆散了不少夫妻。我知道的,就有三個女子被他欺辱過後自盡而亡,有兩家的媳婦壓根就沒能回來。”
    與此同時,因為眾人退開,楚雲梨已經看到了杜鵑,她滿臉是淚,麵前的大門緊緊關著,兩男一女擋在她麵前。
    “快走吧!”說話的是頭發花白的婦人,應該是杜鵑的婆婆,她一臉凶相:“你這種禍根,我們家可不敢留。”
    杜鵑這些日子猜測過各種夫家會有的態度,可能會接納她,然後不提曾經。也可能接納她之後心中有隔閡,更有可能不讓她進門。
    她設想過最壞的結果,對於夫家這樣的態度倒也不失望,隻是有些失落。她擦了擦淚:“你們不敢留我,我也不強求非要留下,就想看看孩子。滿倉還年輕,肯定會再娶,新婦進門也還會生孩子,讓兩個女兒跟我……”
    “我張家再窮,兩個閨女還是養得起的。”張母叉著腰:“你自己水性楊花不要臉,孩子跟著你肯定學不了好,到時要丟我張家的人。看你模樣,我知道你如今過得好,你自顧自過好日子去,別再回來,也別惦記孩子了。”
    杜鵑跟著楚雲梨搬出來後,楚雲梨她置辦了許多新衣,綢緞和細布都有。女子都愛美,杜鵑也一樣,平時都是穿的綢衫,今日大概是考慮到了婆家,特意穿了一身布衣。
    布衣的新的,落在張家眼裏就是好日子。聽到婆婆這番話,杜鵑簡直能冤死。這話裏話外分明就是說她穿的布衣是委身男人得來,還指責她不要臉。
    她眼淚奪眶而出,努力想要忍住,卻根本控製不住,再次哽咽著道:“我沒想留下,就想看看孩子。”
    張母沒好氣:“就算我們讓你留,你願意留嗎?”
    “我……”杜鵑想留,但失貞的女子回來繼續過日子,婆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都尖酸刻薄,日後隻會變本加厲。
    “我就知道你不願。”張母嘲諷道:“要我說,那天你就是故意的。不然,喬老爺為何獨獨看中了你?”
    楚雲梨聽不下去了,踱步而出:“她的衣衫是我買的。”說著,又一把拉住了杜鵑的胳膊,伸手撩開她的袖子。
    刹時,周圍傳來一陣陣驚呼。
    隻見杜鵑的胳膊上全都是青青紫紫的傷,有好些地方已經留下了傷疤,一看就知挨了不少的打。
    張母看見後,往後退了一步:“給我看這些做甚?又不是我打的。”她翻了個白眼:“不怕告訴你,滿倉即將定親,你想回也回不來。”
    楚雲梨頷首:“她沒想回,就是想看看孩子。”
    “不行!”張母有些怵楚雲梨,卻還是梗著脖子道:“孩子不能跟著這樣的娘,學壞了怎麽辦?”
    杜鵑抽噎起來,她不想哭的,可這些話太傷人。
    “不要緊,沒什麽大不了。”楚雲梨拍了拍她的肩:“走吧。”
    杜鵑不甘心,還想要再說。
    楚雲梨靠近她耳邊低聲道:“他們攔在門口,分明就是不想讓你進,說再多都是多餘。回頭找個機會,直接將兩個孩子接走就是。”
    杜鵑一臉驚訝:“不行吧?”
    楚雲梨拉著她離開了人群:“除非你願意聽他們的話,一輩子也不見孩子。”
    “那不行!”杜鵑在這家裏過了七八年,早已看透了張家重男輕女的習慣,孩子留在這裏,等新婦進門再生個男娃,兩個閨女怕是要被敲骨賣血來接濟弟弟。
    兩人上了馬車,正準備回內城,剛出巷子口馬車就被人攔住。楚雲梨掀開簾子,看見是一個不認識的婦人,二十歲左右的年紀,麵色蠟黃,頭發幹枯,衣衫上補丁加補丁,哪怕在這外城,也要算窮人。
    卻聽杜鵑驚訝道:“妹妹?”
    她回過頭,跟楚雲梨解釋:“這是孩子的姑姑。”
    張氏看到杜鵑鬆了口氣,又戒備的看了一眼她們來時的巷子。飛快道:“嫂嫂,你趕緊想法子將春花接走,最好在明天之前。”
    杜鵑聞言,臉色都變了:“為何?”
    “春花她……她被娘許給了井邊的李家癱子,所以大哥才能娶到李家姑娘。”張氏說著,看見巷子裏有人往來,轉身就走:“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看著張氏消失在人群裏,杜鵑久久回不過神來,楚雲梨擔憂地看著她:“不要緊吧?”
    杜鵑苦笑,伸手抹了一把臉:“隻一夜,怕是接不出孩子。那個混賬也是,愈發出息了,春花才七歲,他就拿春花來給自己換媳婦,他娘的比畜牲還不如!”
    她說得咬牙切齒,袖子裏的手緊握,微微顫抖起來。
    楚雲梨握住她的手,將她手指展開,掌心已經被掐出了好幾個月牙。
    “不要怕。我們先不回,稍後就去接孩子!”
    比較麻煩的是巷子裏的眾人都是祖祖輩輩住在這裏,鄰裏之間都願意互幫互助,跑去搶人,大抵是搶不出的。
    於是,楚雲梨眼神一轉,道:“去李家。”
    杜鵑滿臉驚訝:“去做什麽?”
    李家門口有一口井,兩人到時,剛好看見井邊有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正在洗衣。馬車在這裏不算什麽稀罕物件,卻也會引得人多瞧一眼。婦人望過來,沒認出杜鵑,等人走到跟前了,疑惑問:“你們找誰?”
    “找你!”楚雲梨將婦人扯到了院子裏:“這是春花的娘,我們要接春花走。”
    李大娘臉色瞬間就變了:“春花是我孫媳婦,明天就過門。我不會讓你們接走她的。”
    楚雲梨掏出一個五兩的銀錠:“夠麽?”
    李大娘:“……”
    見狀,楚雲梨又給了一個。
    李大娘:“……”足足十兩!
    她有些舍不得,可她們給得太多了。
    一瞬間,她怕人反悔,手比腦子還快,忙將銀子收了起來,諂媚地問:“你們家住哪?明天我直接讓花轎抬到你們家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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