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夫 二十一 這時候在質問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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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再質問已經遲了。
朱母飛快奔去了兒媳的院子,路上得知是親家幹的好事,她簡直殺人的心都有。不能收拾徐老爺,她吩咐人將幫徐老爺傳信的丫鬟打一頓賣掉,得知那是兒媳的陪嫁也照打不誤。
徐彩蝶肚子痛得厲害,說話都不敢大聲,就怕扯著孩子,看到婆婆趕過來,她知道父親這一次說得沒錯,為了這個孩子,朱家願意為此付出一些代價。
“如何”
大夫歎息:“不能著急,不能激動。這還沒養好,又動了胎氣。這種情形隻能喝藥,如果留不住,小的也沒有其他法子。”
朱母想要嗬斥幾句,又怕兒媳因此落了孩子。努力深呼吸幾下,將怒火壓了,才道:“好好安胎,其他的事情你別多想,有我跟你爹呢。”
徐彩蝶乖巧點點頭:“我就是擔憂夫君,母親放心,我會護好這個孩子的。”
“這才乖嘛。”朱母拍了拍她的手:“咱們不能慌,等把銀子愁足了送去,康宇一定能平安歸來。”
徐彩蝶再次點頭,心裏卻沒有這麽樂觀。她雖是閨閣女兒,可雲霧山劫匪的名頭太大,她曾經也聽說過他們的狠辣。朱康宇回來的可能不大。
畢竟,這上了山的人,萬一記住了路,帶了官兵去剿匪怎麽辦
“母親,我爹那邊……”徐彩蝶苦笑:“不管父親做了多麽荒唐的事,他對我的疼愛是真的。如果他出了事,我也不能安心養胎。母親,我知道這個要求很荒唐,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幫他先把債還了!算我求你!”
她淚眼汪汪,看著可憐的很。
朱母鐵石心腸,冷聲道:“他欠的不是一筆小數,還不還,我得跟你父親好好商量一下。”
語罷,再次吩咐大夫好好照顧,然後拂袖離去。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她在生氣。徐彩蝶的丫鬟嚇壞了,等人一走,忙奔到床前,低聲勸:“夫人,這又是何必那是長輩,把人惹惱了,對您沒好處啊!”
徐彩蝶擦了擦眼淚:“我爹還在,他們都不拿我當一回事。若是我爹真的因為爛賭而被砍了頭,怕是我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隻有人活著,才有翻身的機會。”
父親真是個爛賭鬼,但隻要活著,就有可能會把這個名頭摘掉。
丫鬟啞然:“可是……”
“沒有可是。”徐彩蝶一臉嚴肅:“想要我生這個孩子,他們必須把債還上。”
當日傍晚,她又動了胎氣,連連喊肚子疼,這一回連徐老爺都驚動了,夫妻倆趕過來看著她喝下安胎藥才放心。
他們放心太早,到了半夜,兒媳又請了大夫。
朱母被折騰得心力交瘁,歎口氣道:“要不還是幫他們把債還了,不然都沒完了。”
朱父不滿:“你以為是二百兩呢。先賴著,實在不行,還有周安玉生的兩個孩子。”也不算是斷子絕孫。
朱母臉色微變:“我不要去求她。”
“家裏拿不出來了,你想不想救兒子”朱父惱怒道:“就想不明白了,周安玉也沒什麽不好,以前還那麽聽你的話。你卻非要針對她……折騰了這麽久,換了一個兒媳,你滿意了嗎”
朱母無言以對。
如果早知道自己看中的姑娘是這樣的,她當初就不折騰了,這簡直是一個不如一個,若不是怕丟臉,她真的想將徐彩蝶也趕出去。
當然,這隻是想一想而已,如今兒子身陷囫圇,徐彩蝶腹中有兒子血脈,要趕人,也是等孩子落地之後。
可孩子落了地,他們年紀也大了,就怕孩子還沒長大,他們已經入土。到時孩子留在這世上肯定會被人欺負,也會有人覬覦朱家的產業……還是得有親娘在邊上看著。
想到此,朱母心頭梗得厲害。
夫妻倆想要拖一拖,先看看兒子那邊的情形再說,如果人回得來,這孩子留不留都無所謂。如果人回不來,那再拿銀子幫他們還債不遲。
徐彩蝶卻不給他們這個機會。見自己動胎氣他們都不解其意,不肯主動提出要幫徐家還債。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徐彩蝶在婆婆過來時直接攤開了說:“後日就是我爹還債的最後期限,如果你們不幫忙,那我們一家人就一起去死,至於這個孩子,隻能怪他命苦,誰讓他攤上了個欠了一大筆債的外祖父呢。”
朱母氣急:“你在逼我”
“是你們在逼我。”徐彩蝶一激動,肚子又開始隱隱作痛,是真的痛,她伸手捂住,淚眼汪汪地道:“就當我們家借的,行不行”
可徐家已經隻有那麽個小宅子,拿什麽來還
這銀子就是肉包子打狗,去了就回不來。
“我跟你爹商量一下。”這一回不是敷衍,朱母立刻去找人。
朱老爺親自見了徐彩蝶,歎息一聲:“行吧,稍後我就把銀子給你爹送去。”見兒媳還要說話,他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擔心我騙了你。如今你身子重,不好挪動,讓你身邊的丫鬟跟我走一趟吧!”
徐彩蝶頗有些不好意思:“我沒有不相信你們。”
話是這麽說,在公公離開時,卻使眼色讓丫鬟快點跟上。
朱老爺沒有使詐,帶著丫鬟去了徐家所在的小院,付了二十萬兩銀子。
“親家,我是拿兒子的救命錢來幫你還債的。等於在兒子和孫子之間門,我選了孫子。希望你能謹記這兩次的教訓,以後再也不要賭了。”
徐老爺也後悔,尤其在籌不出銀子,即將身首分離時更是悔得睡不著覺。顫抖著手接過銀票,他苦笑:“我早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回去賭,不為我自己,也得為兒孫考慮。”
朱父一臉欣慰:“那我這就走了,不耽擱你還債。其他的事情都回頭再說。”
送人走後,徐老爺一刻也不耽擱,立刻找了馬車出城。跑來收債的人到了這裏也沒忘了賭,不過邊城不比其他地方,將軍早已嚴令城內不許開設賭房。
那些收債的人不敢挑釁將軍,便住到了郊外。有人想賭,就去郊外找他們。
徐老爺出城時,天已近黃昏。他想趕緊將債還了,趁夜回家,因此,馬車趕得飛快。
忽然,前麵出現了一條繩子攔路,馬兒踢上去肯定會摔倒。可馬兒跑得太快,想要勒馬已經來不及,饒是他用盡了全身力氣,馬兒還是踢著了,當即就頭朝下倒在了地上。
徐老爺心裏叫了一聲糟,整個人也順著滾了下去,正覺得周身疼痛得厲害,忽然草叢裏爬出來了好幾個蒙麵的人,他還來不及喊,匕首已經放在了他的脖頸之間門。
“老爺可別喊。我們隻求財,不要命。可你要是喊了,我兄弟膽子小,萬一手抖……您這條富貴命就交代了。就算我們要為你償命,那我們命賤,算起來也是賺了的。”
聽了這番話,徐老爺嚇得渾身都在抖,哆哆嗦嗦從懷裏掏出了銀票來。他想法簡單,如果沒了命,那就什麽都沒了,就算把這些人全殺了,他也活不過來。
他銀票還未掏出,有兩個人已經上前將他按住,把他渾身上下的衣衫,包括鞋襪都給扒了,然後拿著銀票又重新鑽進了草叢。
如今已是秋日,秋老虎曬人,太陽落山之後,寒氣便冒了出來。徐老爺冷得渾身都是雞皮疙瘩,哪怕還能看到那些人的背影,他也不敢追上去。
馬兒已經跑不成了,他轉身往城裏走,終於趕在天黑之前進了城門。
他連家都沒回,直接就去了朱府。
朱父不在,朱母聽說倒黴親家再次上門,碗裏的飯瞬間門就不香了。兒子被人抓走之後,她今天難得有點胃口,此刻再也吃不下,當即放下碗筷。
“請進來吧!”
若是避而不見,他就敢直接去找兒媳。
徐老爺渾身狼狽,頭發亂糟糟的,身邊也沒個人跟著,事實上,他的隨從已經被賣掉了換成米娘。所以才會一個人去郊外。
“親家母,我太倒黴了,那些銀票到郊外的時候被人給劫走了。”
朱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然起身,一拍桌子問:“那麽多銀票呢,都沒有了”
徐老爺垂頭喪氣:“是呢。他們太凶了,手裏還有刀,又提前在路上埋伏,我的馬兒都摔死了。不敢不給呀。”
朱母:“……”你怎麽不去死
“我家裏的銀票已經全部都給了你,這麽大的事,我得跟老爺商量一下,你先回去吧。”她強調:“不許去吵彩蝶,否則我一個子兒都不給你。”
徐老爺不敢挑釁她,忙往外退,又提醒道:“後天就是最後期限,你明天無論如何也得把銀子給我湊足了。”
話說出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要臉。不敢再看親家母的臉色,飛快跑走。
朱母怒氣衝衝,但這事又不能不管。讓人去請了老爺回來。
這一等就是一宿,天亮時,朱父終於回來了,渾身的酒氣。
一看男人這副模樣,朱母原先的怒氣加上等了一宿的怨氣瞬間門就爆發了:“兒子生死未卜,你竟然還喝得下去還有你那倒黴親家將二十萬兩銀票弄丟了,說是有人搶……還首富呢,再這麽下去,咱們家早晚給敗光了!”
朱父心情挺不錯的,被她這一念叨,當即就沉下了臉:“倒黴親家是你自己選的。先前的兒媳那麽好,你自己非看不慣。”他提醒:“那天晚上安玉收藏畫作。她自己都說買了十多間門鋪子,西山那一片都是她的山頭,這麽能幹的姑娘,你能找著幾個都扒拉到自己碗裏了,還能被你拱出去,我也是服氣。”
朱母不服氣:“先前她也沒說自己有這麽能幹呀,要是早說了,也沒有後來發生的事。不是,你非要這時候與我掰扯這些麽,兒子……”
“我昨天就是去付贖金的。”朱父壓低了點聲音:“中人已經跟我承諾,最多後天就會把康宇帶回來。”
朱母大喜:“真的”
隨即就覺得不對,她不知道家裏有多少銀子,但這一次朱父籌了多少她還是大概清楚的,攏共都隻有三十二萬……多的兩萬是以備不時之需。可贖人之前就已經給了徐老爺二十萬,又從哪兒變出二十萬來換兒子
“銀子哪裏來的”
朱父一抬手,大爺似的示意朱母幫他寬衣。
朱母忙不迭上前伺候,隻兒子平安這一件事她就已經很歡喜了。
“你當真以為我會給那個混賬二十萬兩銀子還賭債”朱父賣足了關子,嗤笑一聲:“說難聽點,老子對親爹和兒子都沒這麽好。他姓徐的憑什麽”
朱母深以為然,又有些擔憂:“萬一他出了事,彩蝶一激動,留不住孩子怎麽辦”
話音剛落,就對上了男人跟看傻子似的目光。
“兒子都回來了,你還怕沒孫子抱”
朱母反應過來:“對,到時多找兩個妾,先多生幾個孩子再說。老爺,我算是想明白了,這家想要往下傳呀,還得男娃多。”
朱父涼涼道:“我又不止這一個兒子。”
還有個在偏院中,平時跟著夫子讀書呢,學了許多東西,就是沒學做生意。
說到底,他就是怕兄弟倆為了這點家財大打出手。
朱母笑容滿麵,隨口敷衍:“對。老爺深謀遠慮,以前是妾身不懂事。”
徐老爺垂頭喪氣往回走,出了門才想起來親家母沒有讓馬車送自己。
他又歎了一口氣,三年前兩家也相處過,那時候朱家夫妻客氣得很,方才見麵,簡直都找不到曾經和善的模樣了。
路過周安玉的宅子,看門口人來人往,徐老爺心下好奇,也沒到滿月的時候,怎麽這麽多人上門送禮呢
他攔住了一個下人,一問之下才得知周安玉已經放下了話說不辦滿月宴。因此,得到消息的人家就忙忙來送禮了。
說到底,都是想從她手裏拿的貨。
徐老爺也動了念頭,回家後翻箱倒櫃一番,找出了兒子的長命鎖,雖然已經打了多年,可因為保存得好,看著還挺鮮亮。他找了個精致的匣子裝了。
期間門被徐夫人看見,她好奇問:“你拿長命鎖做甚”
“送人。”想到東西是孩子的外家送來的,他耐著性子跟妻子解釋了周安玉門前的熱鬧:“我送點東西給她,回頭問她拿貨做生意。朱家會那麽富,就是跑商跑出來的,到時我也去跑幾趟。兒子還沒娶妻呢,彩蝶那邊,我要是不立起來,她也會被夫家欺負。”
看到男人終於想做正事,徐夫人挺欣慰,本來心裏還舍不得長命鎖,這會兒主動接過匣子幫他包好。
“辛苦老爺了。”
夫妻倆抱著長命鎖跑了一趟,從來沒想過朱家會不幫忙湊銀子……那麽富裕的人家,隻要想湊銀子,是一定湊得出的。哪怕不賣東西,光是問人借銀子,應該也能湊足,大不了給人一些利錢嘛。家大業大的,人家也不怕朱家還不起。
楚雲梨已經快要出月子,她喝了不少補身的藥,肌膚紅潤,人已經瘦回了有孕之前的模樣。
不過,她沒有在外吹風,隻坐在書房裏,和登門來的夫人說幾句話。
徐老爺被攔在了外麵,他也不惱,人家還在坐月子呢,再加上男女有別,不見是正常的。見他才奇怪。
看著被請進去的夫人,徐老爺心裏有些犯嘀咕。之前母女倆跟她鬧了些不愉快。來之前都已經做好了被拒之門外的準備,可他們一路進來都挺順利,如今甚至還叫了夫人進去……當然,周安玉是個大度的人,對他來說是好事。
徐夫人進去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要怎麽恭維人,一抬眼看到麵前燦若春花的女子,瞬間門愣住:“東家好得這麽快”
楚雲梨笑吟吟:“這話說的,全當你是誇我了。”隨即又道:“隻是看著膚色好些,夫人也是女子,該知道生孩子傷身,我這一下生倆,還得好好調理呢。今兒本來是不打算見夫人的,可有件事……”
她語氣頓住。
徐夫人想從她手裏拿好處,立即追問:“東家有事,盡管吩咐。”
“不是我的事,是關於你們。就是不知當說不當說。”楚雲梨笑眼彎彎看著她:“夫人知道後,興許會生氣。”
聞言,徐夫人心頭咯噔一聲。
該不會是老爺子又在外頭拈花惹草了吧
隨即又覺得不可能,老爺最近為了還債忙得焦頭爛額,窮得連身邊的隨從都賣掉了,哪裏還有餘錢去哄女人
“不管是好是壞,我都不想被人蒙在鼓裏。還請周東家明示。”
她說著,還屈膝一禮。
對著個晚輩行禮,徐夫人心情頗有些複雜。
“我知道昨天徐老爺被人打劫了。”
聽到這話,徐夫人心中有一瞬間門的慌亂。做生意嘛,誰都不會願意把貨物交給不靠譜的人,自家老爺跑去賭,還債都還能被搶,落在別人眼中,大抵會覺得他什麽都幹不成。
“他人沒事吧”
徐夫人硬著頭皮答:“沒事,那些人隻求財。”
“徐老爺的想法是對的,人活著什麽都有。銀子是可以追回來的嘛。”楚雲梨說到這裏,遲疑著道:“其實不用追,你們都是一家人。”
徐夫人愕然,簡直不敢深想這話。
楚雲梨轉而又道:“不過呢,銀子被拿走,也不全是壞事。我知道朱夫人不喜歡我,私底下找人盯著朱府的動靜。才聽說昨天晚上朱老爺請了劫匪那邊的管事交了贖銀,過兩天,你女婿就該回來了。”
徐夫人腦子像是被人敲了一棒子似的,瞬間門一片空白。
之前朱老爺已經說了,他是為了孫子舍了兒子,不止一次的強調說隻湊足了二十萬兩銀。結果,老爺這邊被打劫,他那邊就已經跑去贖人……朱府再富貴,應該也籌不出五十萬兩銀吧
特麽的,這是拿他們徐家當傻子耍呢。
想明白這些,徐夫人一刻也坐不住,轉身就走。都走到門口了,才想起來還沒告辭,又福身請辭,然後才急匆匆離去。
楚雲梨身邊的丫鬟知道的事情挺多,見狀忍不住問:“萬一徐老爺一怒之下跑去告訴了徐姑娘,她知道此事後動了胎氣怎麽辦”
“那跟我有何關係”楚雲梨反問:“徐家的自己女兒和外孫,他們自己都不心疼,輪得到我來操心”
事實也是,徐老爺得知這樣的內情後簡直都氣炸了,立刻就想要去告訴女兒。可剛出門,他就反應了過來,一跺腳罵道:“朱家這是想一箭雙雕!”
徐夫人也反應了過來,伸手捂住了嘴:“康宇能平安歸來以後,還有更多的孩子。他們要的就是你去找彩蝶,等孩子沒了,也就不用顧忌徐家了,對嗎”
徐老爺原地踱了兩圈:“就算沒這種想法,彩蝶腹中的孩子也不能出事。如今最要緊的,是讓他們掏銀子幫我還債!”
他立刻跑了一趟,花了大價錢收買了一個下人,又裝可憐,讓下人以為他走投無路,想要討好女婿和朱家借銀子,這才跑去接人。下人隻是負責去郊外接人,不知道自家老爺借了銀子後又找人打劫回來的事……徐老爺唱念做打,頗費了一番功夫,得知了朱康宇回來的時辰和地點。
於是,他架著馬車,親自去接。
那邊確實按照約定將朱康宇送了回來,隻是,他被打得很慘,別說站起來了,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俊秀的容貌變得紅腫不堪,青青紫紫的,真的是傷得連親娘都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