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2 四妹(完) 綠柳已經很多年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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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柳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狼狽過,  察覺到疼痛後,她心頭一股火氣直逼天靈蓋,身邊的丫鬟過來扶,  下意識反手就推了人一把。
    “方才在做什麽?眼睛瞎了嗎?不知道護主的東西,  養條狗都比你有用。”
    丫鬟委屈壞了,卻不敢辯解一句,  忙不迭爬起身去扶主子。
    這一次,  綠柳沒有再推人。
    實在是已經有人望來,綠柳也知道躺在地上不好看,  她可是大家夫人,不能失了規矩。
    這之後,綠柳沒有再來糾纏。
    在她看來,這小女兒能靠就靠,如果靠不住,她還有兒子呢。
    徐家主確實來找過楚雲梨,兩人談了半個時辰,  分開後,  楚雲梨又買了三間門鋪子。
    這些銀子是徐家主給的,外人不知道的是,  族譜上這一代多了個姑娘,名徐清甜。楚雲梨和其他學校的子孫一樣,得到了一筆銀子。如果能夠脫穎而出,  她就可做家主。
    楚雲梨見識多,隨便就能自己過得很好。等到她用了心,  沒別人什麽事了。接下來的一年裏,她忙得腳不沾地,重新開了好幾間門鋪子,  每一間門的生意都很不錯。在這期間門,徐家主找了好些人來假意收買管事和手藝人,都以失敗告終。
    再有,楚雲梨拿出來的方子是城裏沒有的,至於方子的來處……保密。
    她不肯說,也沒有人尋根究底。畢竟,馬無夜草不肥,如果不是有了奇遇,一個鄉下丫頭也不會走到如今。誰也不可能把自己發家的根本告訴別人。
    一年後,徐家主出麵,正式將楚雲梨接回了家中。
    徐清雅兄妹倆心情很是複雜,不過,他們卻沒有給楚雲梨使絆子。
    這麽說吧,這位從外麵回來的姐姐已經能和家裏的叔伯一輩爭鋒,跟兄妹倆完全不是一路人。相差太多,根本就生不出嫉妒的心思。
    綠柳見狀,再次上門。
    如今楚雲梨身邊的人更多了,隻有徐三爺派的護衛,還有徐家主派來護著她的人。因此,綠柳隻有遠遠看到了一個背影,壓根兒就沒能靠上前去。
    綠柳不甘心,又跑去尋了母親。
    如今楚雲梨已經搬回了徐府的宅子,也有自己單獨的宅院。她隻偶爾會回去探望婆婆,並沒有天天陪著。
    怎麽說呢,婆婆的想法和她有很大不同,老人家並不想讓外孫女做多大的生意,隻想讓其找一個良人依靠。哪怕有徐家主傾力培養,婆婆也不認為做家主的好事。再說,徐家主看中的子孫攏共有四位,外孫女隻是其中之一,還是唯一的女孩,也是唯一的孫輩。這麽一算,婆婆真心覺得機會渺茫得很。
    婆婆眼中的家主要管著上下幾百口人,還要管府裏生意,忙得什麽都顧不上,沒有自己的時間門,也門口消遣,她真不覺得那是好日子。因此,她天天在楚雲梨耳邊念叨,讓楚雲梨趁著自己如今身份不錯趕緊找個人,到後來已經是命令式的。
    楚雲梨不愛聽,便搬了出來。
    當然了,每天都會讓身邊的人去一趟,她自己也經常回去探望。
    書房裏,楚雲梨坐在幾位叔伯邊上,聽徐家主安排下半年的事。
    徐家主看人不同,別人眼裏的楚雲梨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而他眼中,楚雲梨是個不錯的後生,重要到可以讓他托付家業。
    這兩個月,楚雲梨賺到的銀子比三位叔伯加起來還要多。她鋪子的名聲已經傳到了京城。徐家主更是挑出不錯的料子送給了內務府采買的大人。如果順利的話,徐家一月就變成了皇商。
    徐府傳承了十幾代人,最風光的時候是將生意做到了京城去,但還未做過皇商,他已經跟楚雲梨承諾,如果能做皇商,家主之位非她莫屬。
    事實上,就憑著楚雲梨短短時間門將生意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沒人能與她爭。沒看那邊除徐家主之外的三位長輩都對她客客氣氣麽。
    正商量著呢,忽然有管事急匆匆而來,甚至顧不得規矩,沒敲門就闖了進來。他滿臉的喜色,跪下道:“外頭有聖旨來了。”
    皇商十年一選,但凡選中,會有旨意下來。
    徐家主霍然起身,其他幾人也麵露喜色。
    “快去招呼傳旨之人,我等稍後就到。”
    徐家主走在前麵,楚雲梨沒起身,但其餘三人卻沒有動彈,甚至還伸手一引,做出謙卑的姿態讓楚雲梨先行。
    果然是點徐家做皇商的聖旨,接過旨後,徐家主喜不自禁:“沒想到老夫還能提前歇下。清甜,回頭你去找張管事,好生看一下曆年賬本,三個月後,恰逢老夫六十大壽,到時在賓客麵前,將家主之位交與你手中。”
    他哈哈大笑,一臉誌得意滿:“回頭老夫帶著夫人一起遊曆名山大川。”本來早就想走的,奈何手頭的事情放不下。趁著還跑得動,怎麽也要瞧一瞧,才不枉此生。
    不得不說,這老頭挺想得開的。
    對於徐府來說,這是天大的好事。城裏其他的富商得知此事,也都想和徐府盡力交好。沒看知府大人都送來了賀禮麽?
    接下來幾天,徐府忙忙碌碌。徐家主有意將楚雲梨帶到人前,因此,楚雲梨都挺忙的,每日傍晚了才能回院子。
    這一日,又見過了幾位老爺,送走客人後,徐家主叫了楚雲梨一起吃飯。
    正吃著呢,身邊的管事上前:“姑娘,外頭有一位婆子找您,說在您外祖母身邊伺候,看她滿臉焦急,似乎是出了急事。”
    “請進來。”徐家主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丫頭在鄉下吃了那麽多的苦,想要出手給孫女兒討公道時,才發現蔣家人已經死得差不多,心裏一直挺遺憾來著。
    婆子進門,始終不敢抬頭,跪下道:“姑娘,綠柳來找主子,賴著不走,說要見到您才肯離開。方才還……還用繩子將主子捆了起來。”
    徐家主大怒,一巴掌拍在桌上:“豈有此理!”
    楚雲梨含笑起身:“我瞧瞧去。”
    *
    綠柳也是實在沒法子了,才想將人逼出來。她對著給自己捆了後臉色難看無比的母親低聲道:“我又不是真想傷害你,就是想要那丫頭給我一點好處。娘,你有這麽多人伺候,吃喝不用自己操心。根本就不知道在這城裏過日子要花多少銀子,我沒你那個外孫女有本事,賺不來錢,隻能坐吃山空,最近已經在外頭欠了些債。說起來我還這麽年輕,下半輩子大概得好幾百兩才能活到老。我今兒就是要她一句承諾,要是她不肯答應養我,那就給一筆銀子。然後咱們母女橋歸橋,路歸路,就當不認識對方。”
    婆婆嘴被堵著,氣得臉紅脖子粗。
    綠柳自顧自繼續道:“隻要給了銀子,我一定好好孝敬你。若是不給……那丫頭根本就不在乎你。對我來說,無用的人就不配活在世上。你這骨頭,應該挺脆……”
    說著,手裏的小鐵錘子朝著婆婆的手臂狠砸。
    輕輕的哢嚓一聲,婆婆臉色瞬間門慘白。可因為嘴被堵住,連喊都喊不出來。
    楚雲梨進門時,還看見婆婆眼眶中的淚。
    “有話好好說嘛,這是做甚?”
    綠柳上下打量她,一身淺黃色衣裙,看著簡單,細節上華麗無比,袖子上密密麻麻的繡花,用的是最細的彩線,繡娘每日從早忙到晚,得辛苦兩月才得袖子上的一朵花。以前她都沒拿到過這樣精致的繡品,哪怕連一張絹帕都沒見過,這丫頭卻直接上身。
    “小妹,給我五百兩銀子,回頭我再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楚雲梨不搭理她,自顧自上前,手指一碾,手中就出現了一把匕首,隻隨意一劃,繩子已經斷掉。她伸手拿掉了婆婆口中的布:“婆婆,沒嚇著吧?”
    眉眼溫婉,語氣柔和。
    最近一段日子,婆婆已經看出來了,甘甜對女兒那是真的一點都不客氣,以前有她攔著,甘甜多少會看她的麵子。今兒……她不想管了。
    方才綠柳綁她的時候可一點都沒收力,此時繩子一解,她全身都紅腫不堪,一把老骨頭被折騰得周身痛。並且,綠柳已經瘋了,骨頭被敲碎的一瞬間門,她真的覺得綠柳會要了自己的命。
    楚雲梨沒看出來婆婆的骨頭已經被打斷,上下打量綠柳:“越活越回去了!”
    她不多言,一揮手:“把她打一頓丟出去。”
    綠柳:“……”
    “我要銀子。”
    楚雲梨嗤笑一聲:“別逼我要你的命。”
    幾個護衛上前,也不管什麽男女有別,抓了綠柳就扔。
    綠柳狠狠砸在地上,好半晌爬不起身。楚雲梨一步步靠近,蹲下身道:“徐府的喜事你聽說了嗎?成皇商了,再過一段時間門,我就是家主。曾經你覺得徐三爺他早晚會被攆出來,其實你錯了,他是我爹,日後需要搬走的是其他叔伯,他可以一直留在裏麵。話說……如果沒針對我,沒有被休,身為我娘,你也可以一直住,可以做風光無限的當家主母。”
    這些事,綠柳確實還不知道:“你騙我。”
    楚雲梨嗤笑,也不解釋,找人請了個大夫過來給婆婆治傷。
    然後才發現婆婆的手臂被敲出了幾處骨折,當即後悔自己下手太輕。
    於是,帶著人找上綠柳,楚雲梨進門。
    她第一回來綠柳的院子,從屋中搜出了那個小鐵錘,不由分說將人推倒,然後朝著她的手臂狠敲。
    綠柳哪裏受得了這樣的苦楚?
    她慘叫不止,楚雲梨眉眼平靜,仿佛不是在敲人骨頭,隻是在插花一般。
    敲完了,楚雲梨轉身就走。
    綠柳叫囂:“家主就可以隨意傷人嗎?我要告你!”
    楚雲梨沒將這話放在心上,綠柳根本就不敢。
    綠柳確實不敢,她在外頭欠了一些債,這一受傷,還得請大夫配藥。欠得就更多了,她想要找親手養大的一雙兒女,找上門才得知他們已經被長輩派到了外地去走親戚。
    她走投無路,債主天天上門。這時候,有人找她去賭。
    隻要運氣好,一次就能賺夠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銀子。綠柳做了十幾年的大家夫人,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但她覺著,這些人引誘自己,肯定會先給一些甜頭……到時拿了甜頭及時收手,想來也能撐一段時間門。
    可惜,她想得好,人家卻不給她脫身的機會。從一上場她就開始輸,這輸了肯定是不好走的,她沒銀子還債呀。結果是越輸越多。
    綠柳從賭坊中出來,隻覺得頭重腳輕,整個人恍恍惚惚。賭坊中的人追債可不會客氣,動輒就會要人手腳。她親自按押了借據,就算跑去衙門告狀,那也是自己理虧。
    她不敢在城裏待,可又沒有盤纏離開。想了想,她直接去了中人處,將自己的院子賣掉,然後買了一架馬車,又請了個車夫,當天就出了城。
    那之後,楚雲梨再沒有見到過她。
    徐府生意越做越大,後來做到了全國首富,楚雲梨在的時候,廣做善事,臨死前,向朝廷捐了一大半的家財,用於修橋鋪路。
    捐了銀子後的徐府已經不是首富,但比楚雲梨接手時的家財已經翻了幾番。都說拿人手短,朝廷拿到了這麽多銀子,多少會庇護徐府一二。
    徐清甜的一生特別傳奇,做家主的消息傳回鄉下時,蔣文草正在挑糞,她重新嫁了個人,對方帶著個孩子,以為她之前三年沒生,之後應該也不會有孩子,可她成親一個月就有了身孕,生下來是個男娃。
    夫妻倆從那時候起,就各有各的心眼,都怕對方虧待了自己孩子。這些年互相防備,弄得心力交瘁。關鍵是男人還愛動手。
    “聽說一頓飯就要吃掉十幾兩銀子,專吃不常見的東西。”
    “上次劉家媳婦去城裏走親戚,看見了徐府的馬車,前後十幾個護衛,特別壯觀。等閑都不敢靠近。”
    “對了,李婆婆一個人住著兩進的院子,有十來個人伺候,小妹對她好著,經常過去探望。”
    ……
    蔣文草真覺得自己離小妹特別遠,可曾經她們離那麽近。如果那時候搞好關係,是不是現在也能沾光?
    心裏想著事,沒注意腳下,盯著了一塊石頭後,整個人往前栽倒,挑著的糞也全部撒到了地上。周遭一股惡臭,身上也沾染了不少,她還沒有爬起身,隻覺得腰間門一痛,緊接著就是男人的謾罵聲。
    “想什麽呢?是不是想野男人?常念叨老子不如三楂,可惜人家不要你,不要臉的娼婦,跟你那個娘一樣水性楊花……”
    汙言穢語不絕於耳,聽著這些謾罵,蔣文草緩緩爬起身去撿桶,站起來才發覺自己一條腿痛得厲害,她一瘸一拐,男人卻更生氣,又是一腳踹過來,她又摔了一跤,在男人的謾罵中,她還是強撐著爬起身繼續幹活。不忍又能怎麽辦呢?
    誰讓自己的娘不爭氣?
    自從她生了孩子,發現男人不高興,就不願意將自己地裏的糧食收回家。而男人見她所謂的二畝陪嫁的地不肯將糧食拿出來一家人吃,就變了臉色。對她非打即罵,就想逼她妥協。
    男人越是如此,她越是不願意。
    可是,今日男人就跟發了瘋似的,並沒有如往常一般見好就收,下手越來越狠。
    好在有人路過,蔣文草才沒有被他打死,但整個人昏昏沉沉,周身都是傷。
    她好苦!
    如果曾經好好待小妹,姐妹之間門感情深厚,哪用得著忍這個粗魯的男人?
    她後悔了,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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