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 無子的女子 六 陳明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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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明沒有回答,  打了個哈哈:“嫂嫂怎麽有空過來?”
    “我跟趙錦華之間已經斷絕關係,不要再喚我嫂嫂。”楚雲梨想了想:“可以喚我劉東家。”
    “我喚你姑娘吧!”陳明立刻改口,又解釋:“紅衣有孕這事,  真不是我們故意的。那天錦華喝醉了,我們夫妻鬧了別扭分房睡,  事實上那時候就已經準備和離,隻是沒想好要怎麽跟家裏人提,所以紅衣暫時沒離開……誰知道就那麽巧,錦華喝醉後走錯了屋子。他是個有責任的,  說要為紅衣負責……”
    趙錦華咳嗽了一聲,意在提醒。
    那時他和劉知意還是夫妻,  且感情不錯。卻要對另一個人負責,  怎麽看都是他不對。當然,  如果事情重來一次,  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但不應該說得這麽直白。
    楚雲梨側頭看他:“著涼了?”她似笑非笑:“要當爹的人了,可千萬要養好身子。不說女人生孩子如過鬼門關,到時你得在一旁守著。隻孩子生下來到成親生子得花十幾年,當爹的不在,孩子會受委屈的。”
    趙錦華:“……”
    “知意,  我從未想過與你分開。當初娶你時的誓言,哪怕過去多年也言猶在耳,  我從未想過要做對不起你的事,事情發展到如今,全是陰差陽錯。紅衣願意幫我生個孩子,也不要我負責,之後她有自己的日子要過。絕不會時常到我們麵前晃悠。”他語氣沉重:“知意,有了這個孩子,  你就不用喝那些苦藥湯子,我們倆好好過,將孩子養大,等到他成親生子,我們就去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到時我耕田來你織布……”
    楚雲梨噗呲笑了出來。
    “虧你想得出。”她伸出手來:“看!”
    別看劉知意已經三十歲,多年來養尊處優,手指白皙修長,不見絲毫傷痕。
    趙錦華看了一眼,隻覺莫名其妙。
    楚雲梨把玩著手指上鮮紅的寇丹:“出嫁的時候,我爹給了那麽多的嫁妝,目的就是不想讓我吃苦。你可倒好,還讓我織布,怎麽說得出口?”
    趙錦華忙道:“你想做什麽我都陪你。”
    “不稀罕。”楚雲梨瞄了一眼羅紅衣的肚子:“我寧願去抱養,都絕不會養這樣情形下出生的孩子。”
    趙錦華苦笑:“身為人子,得為家中傳宗接代。趙家三代單傳……”
    楚雲梨提醒:“你爹的女人已經有孕。”
    趙錦華:“……”
    “孩子未落地,不知道是男是女。多一個孩子保險些。”
    楚雲梨用手撐著下巴:“是不該生女兒,就比如我,拿著大筆嫁妝下嫁,還不能得個肆意。太虧了。”
    聞言,趙錦華急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管你什麽意思呢,你辯解那麽多,不就是想繼續哄騙我?”楚雲梨滿臉不屑:“什麽留後,什麽怕生女兒,歸根結底都是你為自己找的借口。說難聽點,你爹能讓外頭的女人有身孕,那就能繼續生,如果真為子嗣計,你用不著親自去找女人生孩子。”
    這番話將趙錦華好的遮羞布徹底撕開來,一瞬間,他特別狼狽,麵色乍青乍白。
    “爹娘感情很好,我不能自私地為了和你長相廝守而毀了他們的夫妻感情。”
    此話一出,楚雲梨滿臉的嘲諷。
    趙錦華今早上才得知父親外頭的女人有了身孕,甚至還把人接了回來。他剛才一著急,都沒想起這事,看了楚雲梨臉上的笑容才反應過來:“今日之前,我都不知道爹在外頭……”
    “不知道?”楚雲梨一臉驚奇:“這些年你在當家,賬房先生那裏每個月你爹娘的花銷可是明明白白記著的,我不信你沒看。幾十兩銀子在這城裏能幹許多事了,你爹拿去後說不出花在了哪兒,一個男人花銷這麽大,猜也猜到了銀子去了什麽地方。以前他是長輩,我不好提,但你自己應該心裏有數。”
    趙錦華羞惱得麵紅耳赤:“我以為他隻是去喝花酒,沒想到他會整出孩子來。”
    陳明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道:“劉東家,錦華他考慮不周,弄出了這些事情來,你別生氣。”
    看似幫著說話,其實還是說趙錦華有錯,楚雲梨心中一動,側頭看他。
    陳明低下頭,露出堅毅的側臉,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側頭過來靦腆的笑了笑。
    楚雲梨:“……”
    三十歲的人了這種笑法,辣眼睛。
    她起身:“看也看過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說著,又將目光落在羅紅衣身上:“我來這一趟,不是針對你的。畢竟你又沒錯,隻是這孩子大概得吃點苦。趙錦華跟我成親這麽多年,雖然學會了做生意,但多半都是底下的管事在做主,當初我爹給我選陪嫁的時候可是用了心的,就算我整日什麽也不管,什麽也不問,那些管事也能賺到足夠的銀子給我花用。趙錦華跟我一分開,變成了窮光蛋,又什麽都不會,有這麽一個爹,這孩子來到世上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說完,搖搖頭,假裝沒看到羅紅衣乍變的臉色。抬步往外走。
    羅紅衣急了:“嫂嫂,這事也不能怪錦華。”
    陳明已經幫楚雲梨打起了簾子,她正準備出門呢,聽到這話,回頭問:“怎麽,是你勾引他的?”
    羅紅衣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既不是你的錯,那肯定就是他的錯。你不用為他辯解,事實上,不管這個孩子生不生,我都不可能原諒他。”
    話音落下,人已經走到了院子裏。
    陳明殷勤地將她送上馬車,直到馬車消失在街尾才轉身回家。
    他一進門,就對上了趙錦華陰沉沉的目光,頓時嚇一跳:“你這麽瞪著我做甚?”
    趙錦華沉聲問:“之前她來,你可沒有這麽殷勤過。”
    陳明有些尷尬,幹笑兩聲:“那什麽,以前她是你媳婦,是我嫂子。現在人家是貴客,我一個普通百姓,可不就得客氣點麽?不說待客之道,萬一我怠慢了人家,惹了人家生氣,陳家也經不起她的怒氣啊。”
    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一開始還心虛,後來就一臉認真。
    “胡扯。”趙錦華不客氣地戳穿他:“咱們倆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誰不知道誰?就算你跟紅衣過不成了,也別打她的主意。我們夫妻早晚會和好,朋友妻不可戲,你再這麽幹,別怪我翻臉。”
    陳明輕哼:“你還不是跟紅衣……”
    趙錦華強調:“那是意外。”
    陳明不滿:“不管是怎麽,反正你們倆孩子都整出來了,你已經對不起我。少在這一副說教的語氣。”
    “你……”趙錦華惱怒不已:“是兄弟,你就離她遠一點。別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陳明以前怕他,處處小心討好著,但如今趙錦華被攆出來了,甚至比陳家還不如,剛才夫妻二人見麵時的情形他也看在了眼裏。趙錦華倒是想和好,可人家劉知意已經徹底死心,這對夫妻不大可能重新在一起了。
    這麽說吧,人活一張臉。尤其是女子更是要注意自己名聲,夫妻之間鬧成這樣重新和好的話會淪為城裏人的笑話。劉知意既然把人趕了出來,應該就不會再走回頭路。
    他冷哼一聲:“你也沒說離紅衣遠一點啊。”
    “那天我是喝多了。”趙錦華愈發不悅:“你能不能別再提這事?”
    陳明轉身進了廚房:“我餓了,要吃飯,你隨意。”
    趙錦華也餓了的,以前他出門,從來不會在意飯點。走到哪就在哪吃,到了陳家,陳家就得好好招待著。
    可如今,好像沒有要招呼他一起吃的意思。
    “阿明,我餓了。”
    陳明從廚房裏探出頭來:“錦華,誰家的銀子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我家裏多困難,你也清楚。你這空手上門,我……給你個窩窩頭,再多就沒有了。”
    說著,丟了一個窩頭過來。
    趙錦華是真不想接,不過是想著窩頭掉在地上可惜了,這才伸手。
    他啃了兩口,隻覺得喇嗓子,好像咽刀片似的。他已經好多年沒有吃過這種粗糧,說難聽點,就連劉知意府上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吃這個玩意。
    一個窩頭啃完,肚子飽了又好像沒飽。
    這麽說吧,如果這會兒擺一桌山珍海味,他該吃多少還吃多少。但要說沒飽,這麽一個窩頭下去,也能管上半天。
    *
    楚雲梨回到劉府,劉父已經醒了,且已經聽身邊的管事說了女兒身上發生的事,看到人進門,他歎了口氣:“這都是命。本來你們小兩口好好的,要是有個孩子,也不會出這些變故。”
    “爹,你都知道了?”楚雲梨上前,給他倒一杯茶:“別生氣,他不老實,這世上老實的男人多了去。回頭我挑個好的……”
    “可沒孩子,以後你怎麽辦?”劉父生氣之餘,其實挺欣慰的,女兒看著溫柔婉約,性子也軟。卻在發現男人不忠後沒有粘粘糊糊,沒有原諒人家,而是當機立斷將人趕出去。這樣的果斷,什麽時候都不會吃虧。
    既然不會吃虧,別的都是其次,沒子嗣,大不了過繼一個嘛。手頭大把銀子捏著,不怕孩子不孝順。
    就是……身邊沒個貼心人,有事情沒個商量的地方。未免太孤獨了。
    “再說。”楚雲梨看他沒有要讓夫妻二人和好的意思,心裏暗自鬆了口氣。
    從劉知意的嫁妝來看,劉家夫妻很疼愛這個女兒。楚雲梨不得不顧及他們的想法,如今看來,倒是不用為難了。
    楚雲梨笑吟吟上前,悄悄去摸劉父的脈,發現他是太累加上染了風寒有沒有好好歇著,病情才越來越重。照大夫如今配的方子,病去如抽絲,劉父得養上大半年。這中間如果再勞心費力,很可能於壽數有礙。
    也不能說大夫的法子一定是錯,有些大夫習慣開這種太平方,治病是其次,主要是不把人治壞。
    如果是由她配藥,再讓劉父好好歇上幾日,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爹,女兒身邊也沒個長輩,那趙家不甘心,一直都在外堵我。我要住回來,陪著您。”楚雲梨眉眼間俱是笑意:“也孝順孝順您。”
    劉父不客氣:“你這是到這來躲難來了,老頭子不要你陪。”
    楚雲梨也不與他爭:“是是是,女兒躲難,您就說收不收留吧?”她側頭看向管事:“藥全部送到我那裏,之後我親自熬。”
    劉母一直在邊上含笑看著父女二人拌嘴,聞言笑道:“你可別熬一頓就撒手了。”
    “才不會。”楚雲梨低下頭:“以前我對爹娘的疼愛沒多大的認知,這一次被背叛,才想明白許多事,在這個世上,也隻有雙親對我最好。”
    “那你哥哥呢?”門外傳來劉知書的笑問。
    楚雲梨抬眼,張口就來:“哥哥也對我好。”
    話音落下,屋中幾人都看到了她泛紅的眼眶。
    劉知書笑不出來了:“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想回就回來住,受欺負了也該找我們給你做主,有什麽好哭的?”
    劉知意還有個哥哥知禮,早兩年就帶著妻兒去了外地,他妻子是隔壁府城富商之女,那邊有碼頭,生意比較好做,劉父做主,早早就將小兒子分了出去。如此,兄妹幾人沒因為這些銅臭之物生分,感情愈發好了。
    “他們沒能欺負我。趙錦華他娘跟我說了這件事情後,當天我就把他們趕了出去。”楚雲梨冷哼:“哥哥,萬一他們找上門來,直接將人攆走。可千萬別把人放進來了。這麽惡心的人,看了影響胃口。”
    他們嘴上沒說,心裏其實挺害怕劉知意因為此事走不出來,一直都在觀察女兒神情,見她除了滿腔憤恨之外,一點傷心之意都無,這才放下了心。
    劉知意原先的院子還在,裏麵打掃得幹幹淨淨,哪怕她人沒回來,院子裏也有六個人在伺候。就是為了保證無論何時主子回來都是原先的陳設,隨時能夠入住。
    楚雲梨回了院子不久,管事真的送來了幾包藥。她說要熬藥不是裝模作樣,而是打算悄悄替換掉大夫配的藥。
    她借口身子不適,讓果子親自去外頭抓她給的“偏方”,偏方裏就有一些是劉父要用的藥材。
    果子動作飛快,藥抓來後,小爐子的火已經點好,楚雲梨坐在爐子前,借口要清靜,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她打開了兩邊抓來的藥材,準備挑揀一番,先將果子抓來的藥包中需要的藥材丟進了藥罐後,又打開劉父那包,打算將那些藥性溫和的挑走,挑到第四種時,手忽然頓住。
    那藥根本就不應該配給劉父喝,無論從哪方麵看,這藥材都與其他的相衝。但凡學過醫的小藥童,都不會犯這種錯。
    她又翻了翻,確定不是誤會,應該是有人想要害劉父。
    凶手是誰?
    劉知意完全不知道這回事啊!楚雲梨很快就恢複了自如,動作飛快將不要的藥材選了出去,隻是這一回比較仔細,將那相衝的藥材全部選了出來。
    熬著藥,楚雲梨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果子端著點心從外麵進來,看到主子這副模樣,心中一點都不意外。那麽多年的感情,說分開就分開,不管主子嘴上有多硬氣,平時看起來有多灑脫,肯定都會傷心。
    “主子,餓不餓?”
    楚雲梨搖頭,她是真不餓。
    劉知意不愛多吃飯,從早到晚都喜歡吃點心。楚雲梨沒這個習慣,一開始還吃,這兩天特意拉長了點心與點心之間的時間,一天就吃兩次。
    落在果子眼中,就是主子難受得點心都吃不下了。
    趙家太可恨!
    果子心裏惱恨趙家,但她一個丫鬟,主子沒吩咐不敢做多餘的事。於是,在劉知書問起來時,她將這些原原本本都說了。
    劉知書以前覺得妹夫不錯,發生了這種事,他惱歸惱,也覺得夫妻二人就此分開有些可惜了的,如果趙錦華真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且又主動上門來認錯,並保證以後再不發生這種事的話……妹妹想要與他和好,也可以考慮。
    當然,所有的一切都以妹妹的意願為先。如果妹妹真的就此死心了,那趙家就算是說出一朵花來,他也絕不考慮。
    可妹妹因此傷心……要知道,劉知書考慮讓趙錦華繼續陪在妹妹身邊的最大原因就是,這男人可以讓妹妹開懷。結果讓妹妹傷心成這樣,滾他丫的。
    楚雲梨不知道這些,熬好了藥後,親自送到了主院。
    “爹,這是女兒親自熬的,從打水到點火,全是我一個人。”
    劉知意是嬌嬌女,從來都是別人照顧她。她沒有做過這些事,楚雲梨做了,自然要依著她的性子邀功。
    劉父哈哈大笑:“好!”
    他喝完後,樂嗬嗬道:“果然不愧是閨女的一片孝心,這藥都不如以前苦了呢。”
    楚雲梨眼神一閃,都說良藥苦口,有的大夫配藥就是喜歡把藥配得要多難喝有多難喝。她將裏麵的藥換了一些,味道自然會有所不同。
    劉父隻是隨口一說,壓根沒放在心上。
    劉母也以為他是誇女兒,笑著道:“藥不都是一個味兒麽,你這麽一說,知意想要讓丫鬟接手,怕是不能了。”
    “爹喝著好,那我繼續熬。”楚雲梨接過藥碗,無意一般問道:“嫂嫂呢,我都回來大半天了,沒看見人。”
    “回娘家了。”劉母正在幫男人擦嘴,隨口道:“她嫁得近,性子嬌,每月都要回去幾次,還經常留宿。”
    換作規矩嚴一些的人家,可不允許兒媳經常往娘家跑,這離得近,想要過夜更是不可能。
    劉府家風清正,一家子和和睦睦,劉母也願意縱容兒媳,才不管這些小事。
    當日夜裏,劉知書的妻子高氏果真沒回,甚至又派人回來說一聲。
    *
    翌日,楚雲梨一早起來熬好了藥送到正院,趙錦華也找上門了。
    他沒能進門,不甘心就此離去。反正他也沒事幹,幹脆賴在了門口。
    快過午時,高氏的馬車回來了,看見門口的他,也不知道先前發生的事,好奇問:“妹夫,你站在外頭做甚?”
    高氏也三十好幾的人,隻生了一個兒子,劉知書這些年隻守著她一個人,她萬事不操心,此時臉色紅潤,眉眼舒展,看著挺年輕的。
    趙錦華有一瞬間的不自在,又覺得這是個進門的機會,當然了,實話是不敢說的。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容:“知意生我氣了,不讓我進門呢。”
    “哎呦,知意也不年輕了,怎麽還是小孩子性子呢?”高氏揮揮手,吩咐門房:“請姑爺進去。”
    門房欲言又止:“是公子的吩咐。”
    高氏一愣,想到兄妹之間感情好,皺眉道:“夫妻吵架,那都是勸和不勸離。這可真是不像話,有誤會了當麵說清楚才好,把人撂在外頭算怎麽回事?請姑爺進去!”
    話說到這份上,門房哪裏還敢攔?
    高氏回了院子,得知夫君去了鋪子裏,又聽說小姑子在正房,當即就把趙錦華帶過去了。
    趙錦華很心虛,不過,當下的女子嫁人之後,九成九都是不會和離的,就算有這個念頭,娘家也不允許,此時他隻希望劉府也是這種想法,忙行禮問安。
    “嶽父安。”
    他恭恭敬敬又是一禮:“嶽母安。”
    劉父麵色淡淡:“誰讓你進來的?”
    趙錦華低下頭:“不敢欺瞞嶽父,是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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