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其實是個很疏於表達的男生。
    對於秦婉，平日裏的關心和體貼倒不會少，但很多時候都是會去認真的做，而不是流於表麵的說。
    所以，當男生說出“我想見你”那四個字的時候，秦婉的心裏著實“噗通噗通”的狠狠跳了兩下。
    “好，那你等我！”
    朝著話筒笑著回了一句後，女生拿起桌上的小盒子，穿著兔子耳朵的絨毛睡衣滿臉期待的跑下了樓。
    路燈下。
    坐在長椅上的男生望著眼前某個小房間裏的燈火，臉上漸漸浮現出了一絲微笑。
    送她回家的次數其實不多，但就算隻有一次，自己也能記到她家的位置。
    有些東西，其實與記憶力無關，隻和人有關。
    男生就這樣沉默著坐在長椅上，抬頭看著樓道裏的呼吸燈一層一層的亮起又熄滅。
    等到一樓的燈光出現之時，從長椅上淡然站了起來，朝著前方走了幾步。
    “呼......呼......呼......”，因為跑的太過劇烈，來到男孩身邊的秦婉躬身微蹲在地上，拄著膝蓋喘了好幾大口粗氣。
    宋宇走過去幫她在背上順了順氣，待到對方終於緩過來後，才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
    “慢慢走啊，跑這麽快幹嘛。”
    女孩再度調整了下氣息，仰頭看向宋宇，沉靜了好半晌後，眼睛笑成了一彎月牙。
    “你不是說，想見我嗎？”
    “沒關係啊，以後......”。
    宋宇剛起了個頭，女孩就笑著把手裏的東西遞了出去。
    “我知道，以後可能見麵的機會不會太多了。”
    “本來想等這學期結束了再把它送給你的，但剛好有這個機會，今天就把它拿給你。”
    看著秦婉手中的盒子，宋宇咧了咧嘴。
    “什麽好東西？”
    “手機。”
    “嗯？為什麽要給我手機？”
    女孩笑了笑，把盒子塞到宋宇手中後，和男生一起並著肩，沿著小區裏的步道慢慢悠悠的朝遠處走去。
    “因為可以開視頻”。
    秦婉用一句很簡單的話回答了宋宇的問題，也表露了自己全部的心跡。
    與最開始宋宇告訴自己的那句話一模一樣，歸根結底，簡簡單單四個字。
    “我想見你。”
    男生低頭看了看盒子上的logo，又轉頭看向身旁的女生，安靜經曆著這場獨屬於女孩的“告別”。
    “那個學校......雖然我沒聽過，但能夠去交換的話，肯定是很好的學校，也會有很多很厲害的人，你壓力不要太大，晚上還是要早點休息......”。
    “我查了下，大英和我們有八個小時的時差，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在晚上八九點的樣子找我，我會盡量起的早一些。”
    “那邊吃的東西肯定一時半會很難適應，我讓媽媽去買了一些老幹媽、甜麵醬.......到時候你帶過去，多多少少可以扛一段時間。”
    “......”。
    寂靜的夜空下，女孩絮絮叨叨的說著很多零散的話。
    沒有察覺到，慢慢行進的步伐間，身旁一直帶著笑意沉默的男生在某個轉角處輕輕牽起了自己的手指。
    溫熱的觸感隻一瞬間就從指尖傳遞到了心頭。
    紅透了的麵頰被黑夜徹底掩飾，女孩的腳步微微滯了滯，但也隻有一秒的時間。
    下一步，當兩人一齊邁出去時，女生很勇敢的反手將對方的整個手掌握在了手裏。
    籍著微弱的月光和昏黃的路燈，淺笑著看向自己的男孩，神色開始慢慢溫婉。
    “我不知道，這一次過去需要多長時間。”
    “但沒關係，剩下的時間裏我會好好努力的。”
    “確定了免推的學校後告訴我就好，雖然沒有能力去到你的學校......”。
    女孩站在了原地，聲音頓了頓。
    眼神裏泛著點點溫柔的星光。
    “但我會努力，去到你的城市！”
    “所以，你不要擔心太多，過去之後一定要照顧好......”。
    “我不去了!”
    “照顧好自......啥？”
    深沉的夜色裏，女孩未說完的話徹底哽在了喉嚨裏，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調整了一下略微急促的呼吸後，神色一點點黯淡了下來。
    慢慢把手從宋宇的手掌裏抽了出來，語氣陡然間變得極為嚴肅。
    “宋宇，你剛剛在說什麽？”
    “我說，我不去了”，男孩笑著回了一句，順勢把手臂往上抬了抬，準備摸摸女孩的頭發。
    可這個原本代表著親昵的動作，卻被女孩毫不猶豫的抬手擋住了。
    “別開玩笑了，你知道你在幹嘛嗎？”
    “知道啊，我已經放棄了。”
    男孩笑聲依舊，看向女孩的眼神與方才並無二致。
    .“嗬嗬......放棄了？你告訴我你放棄了？”
    身子往後退了一步，秦婉用力咬了咬嘴唇。
    “整個蓉城二十三中，兩千多個學生，整個高二年級，七百多個學生，這個機會隻有一次，這個名額......也隻有一個！”
    “多少人，拚了命的想要這個足夠改變人生的機會，都求而不得。而你呢？你現在告訴我你放棄了？”
    女孩的聲音，在這一刻終於帶上了哭腔，身子也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直到她把頭深深埋進臂彎裏時，那句被壓抑已久的話才伴著哭腔陣陣傳了出來。
    “我都想好了呀，你走了之後我會幫你照顧爺爺的，我也決定了要去你的城市了。陸老師給了你這個機會，為什麽，你一點都不珍惜啊......”。
    “我不是，非要你留在蓉城啊.......”
    眼淚，順著女孩的臉頰一滴接著一滴的砸在了地上。
    這個在平日裏大大咧咧到很多男生都開口閉口喚作“婉姐”的女生，在這一刻竟然脆弱如孩童。
    她的男孩，本應是毫無束縛在空中翱翔的雄鷹,他也曾說過有朝一日會將整個宇宙送予自己。
    可如今，當聽到他說出放棄的那瞬間。
    女孩的眼裏，就徹底看不見那隻鷹了。而關於所謂的宇宙，也變成了生命中尤為沉重的東西。
    要不了，也裝不下......
    “喂！”
    聲音沉穩的男生慢慢蹲到了女生身前，抬起手在對方的頭發上輕輕摸了摸。
    “我知道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啊，放棄也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抽噎聲，仍在繼續。
    男生呼了一口氣。
    “早上去過陸老師那裏了，看到了免推學校的名單。”
    “很遺憾，沒有帝都大學......”。
    宋宇朝著黑夜攤了攤手，隨後將手臂輕輕搭上了女孩的肩膀。
    “之前不是說好了你加油去帝都電影學院，我努力去帝都大學麽？”
    “就像你說的，雖然沒辦法在一個學校，但最起碼，在一個城市。”
    男孩的聲音有種讓人立馬可以安定下來的魅力。抽泣聲，亦開始漸漸消失。
    “我在地圖上查過了，兩個學校的距離，也就幾公裏而已。興許夏天的時候我買一支冰棍，來到你身邊的時候，都不會化掉呢。”
    男生寵溺的在女孩終於揚起的臉頰上把淚痕抹了抹。
    “所以，交換和推免，對我沒用啊。我想去的是帝都大學，其餘的那些，都不想去......”。
    “況且，就算不交換，那些學校，也不是考不起。”
    樹影下，雖然男孩的口氣很大，但女孩卻沒有聽出一點點的自負和驕傲之意。
    隻是吸了吸鼻子，眼神中的難過慢慢被驚喜取而代之。
    “呐，手機還給你。”
    宋宇笑著把手裏的小盒子遞還給秦婉，伸出手把女生從地上拽了起來。
    “既然以後每天都可以在一起。”
    “那這個東西，就先放在你那裏。”
    “如果非要給我的話......那就在我必須要離開的那一天吧。”
    男孩笑著隨口說出了一個小小的約定。
    女孩抬起手抹了抹眼睛，“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
    伸手接過小盒子後，把手背向了身後。
    踮了踮腳，嘴唇微啟。
    “我希望，這一天不要出現。”
    男生往前走了兩步，也在路燈下轉過了身。
    “我保證，這一天，一定不會出現。”
    樹聲燈影，暗夜星沉。
    盆地濕潤的空氣在兩人之間僅僅打了一個照麵，下一秒，就變的溫暖無比。
    難分難舍，聚散離合。
    關於青春的所有諾言，在這兩句麵前，全都......
    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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