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你的手機給我好不好？”
    當秦婉聽到身旁宋宇的聲音後，手指在身後飛速的摁動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邊笑著邊將自己的手機遞了出去。
    “宇哥，你不會連自己的女朋友都要懷疑吧？”
    宋宇笑著搖了搖頭，接過秦婉的手機。
    “是怕有人在你的手機上動手腳。”
    “班裏有人懂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將秦婉的手機拿在手裏看了看後，宋宇還給了女生，邊往前走邊開口。
    “我大概能猜出來，為什麽陸晨突然要提一個清汙行動。”
    “嗯？”
    “這件事背後，應該有陸老師的影子。”
    “陸老師？”
    秦婉皺了皺眉頭，臉上有些茫然的看向宋宇。
    “對，陸老師.......”
    宋宇笑著將女孩往自己身邊拽了拽，避開了路上的一個小水坑。
    “讓陸晨來代表他執行這個所謂的行動，然後將這份壓力傳導給大家。”
    “嗯？我不明白.......”
    “陸老師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呢？過去的時間裏，大家好不容易才抱成一團。”
    “現在，他又搞一個清汙行動，這不是擺明了要讓這樣的氛圍徹底被打散麽.......這樣的結果，是我們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吧。”
    秦婉問出了宋宇這個假設中最關鍵的一個問題。
    那就是，這樣做，無論是對十三班，還是對陸澤來說。
    都沒有益處，也沒有任何好處！
    而宋宇，隻是在步伐行進間，勾起嘴角笑了笑。
    “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嗯？”
    秦婉停下了步子，看向了宋宇的眼睛，等待對方說下去。
    “從昨天到現在，一共有多少人，被大家懷疑了呢？”
    “被大家懷疑？”
    秦婉嘀咕了一句，然後掰開手指數了起來。
    “有你，陸晨，班長，沈成，還有沒來的劉旭飛，譚嘉平.......”
    數了幾個名字後，秦婉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猛然抬起了頭，看向了宋宇。
    “你是說.......”
    宋宇笑著在女孩頭發上摸了摸。
    “不笨嘛，一下子就想通了。”
    秦婉沒好氣的白了宋宇一眼。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陸老師這樣做我其實蠻能理解的。”
    “對啊......”
    兩人繼續抬腿往前走去。
    “這段時間，我們大家確實很開心，一群人也很緊密的握成了一隻很有力量的拳。”
    “但......”
    “我們總會碰到一個人的時候，有一天也是要長大的......”
    男生的語氣很輕，但也帶了一絲微微的沉重。
    “好了！”
    伴隨著一點點開始溫暖起來的陽光，男孩輕輕拽住了女生的袖口。
    朝著不遠處一家很清新別致的小飲品店指了指。
    “既然你出來追我了，那現在，你也成了被懷疑的對象。”
    “剛剛告訴你，如果有人幫我的話，我或許可以破這個局。”
    “但我重新想了想，這個局，既然已經入了的話，就心甘情願的入吧。”
    “他的良苦用心，在這種時候，不需要任何小聰明！”
    秦婉抿著嘴笑了笑。
    “意思就是說，現在我上了你的賊船，也成了大家的懷疑對象，想下都沒辦法下了唄？”
    宋宇輕輕推開了飲品店虛掩著的門，帶著女孩走了進去。
    “不是早都上了我的賊船了麽？肯定來不及了呀。”
    安靜的小店裏，女生笑的無比燦爛。
    為這個關於“賊船”的比喻，為自己的男孩一貫如此的聰明冷靜。
    為他在聰明冷靜裏，偶爾出現的暖心和調皮。
    ......
    二十三中門口，陸晨和劉旭飛兩人一同走進了一條巷子。
    七拐八繞之後，閃身進入了一家沒有門臉的小門麵。
    看了一眼坐在桌旁的陸澤和吳乃文兩人後。
    笑著打了個招呼。
    “喏，給你介紹一下，臥底一號和臥底二號。”
    陸澤笑著把眼前的兩人向吳乃文指了指。
    吳乃文一臉的驚異，吞了吞口水。
    “陸晨......劉旭飛.......你兩？”
    “嗬嗬......”
    陸晨抬起手擺了擺。
    “為陸老師當臥底，我輩義不容辭！”
    “噗......”，陸澤沒忍住笑出了聲，拿起手邊的一次性筷子，在陸晨頭上用力敲了一下。
    “這招對我沒用，班裏什麽情況？”
    “都懵逼了，一個個和無頭蒼蠅似的，我看到好幾個原本天天膩在一起的女生，出校門的時候招呼都沒打。”
    “你這邊呢？”
    陸澤朝劉旭飛努了努嘴。
    “有一個算一個，手機裏都把東西放進去了。兩天之後，隻要他們敢用，我就能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行，看來還是技術人員靠譜！”
    “不過技術有時候也玩不過人腦。所以知道我為什麽找你了嗎？”
    陸澤轉頭看向了吳乃文。
    吳乃文點了點頭。
    “那幾個人，我會盯著的！”
    “上道！”
    陸澤笑著在吳乃文肩膀上拍了拍，朝著後廚的方向招呼了一聲老板。
    這場愉快的“臥底會談”便在一片火熱的氣氛中進行了下去。
    ......
    皂莢巷，剛剛回到家的馬哥將自己的書包往床上一甩，便馬不停蹄的朝著巷子另一端的譚嘉平家直衝而去。
    當她看到站在院中正無所事事的譚嘉平後，直接上去就給男生的小腿上來了一腳。
    “你個叛徒！”
    男生縮了縮脖子，轉過頭看到身前的女生後，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尷尬。
    “告訴我，你是不是陸老師的臥底？”
    “什......什麽臥底？”
    譚嘉平一臉茫然的問道。
    “還不承認是吧！分手！”
    說罷後，馬哥拔腿就從小院裏走了出去。
    留下站在棗樹下的譚嘉平，徹底被石化。
    不到一天，我......
    就失戀了？
    這一天，最終便在學生們之間的彼此猜測和懷疑中，重重的關上了門。
    如同一個黑暗又壓抑的牢籠，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無所適從.......
    但，總有人，在黑暗中沒有光的時候！
    會嚐試，讓自己變成那束光！
    譬如......
    深夜十二點的某處小房間裏。
    左手邊擺著一大盤餃子，一塊榴蓮，半隻柚子。
    右手邊放著一杯咖啡，一罐啤酒的小胖子。
    正在一張紙上不斷的做著人物分析。
    那些密密麻麻的紙片上，思路之清楚，條理之清晰，讓人不禁歎服。
    而且，這些東西，也不僅僅......隻是寫給自己看的。
    又譬如。
    名叫裴風的少年，坐在家裏想了很久很久之後，沒有一點頭緒的他，終於決定采用一個尤為簡單粗暴的辦法。
    在電腦上登錄自己的qq後，找到了好友列表裏的一個男生。
    “六兒，你家不是開手機連鎖店的麽，有個事得你幫個忙，可能要你去麻煩下你爸。”
    “啥事？”
    “明天給我搞50部手機，新的舊的都成，能用就好，我可以給錢。”
    “這事還需要問我爸？明天給你送來。”
    “對了瘋子，哥們今天在三中看到兩妹子還不錯，都介紹給你，你把你妹的聯係方式給我，怎麽樣？”
    “......”
    “滾！”
    於裴風來說。
    他的辦法，不多。
    但他的朋友，多！
    城市的另一邊，站在某個小公園裏分著煙抽的三個少年，雖然凍的直哆嗦，但還是沒有選擇離開。
    在十三班，他們屬於看一眼就容易被忽視的那一類。
    但被忽視，並不代表毫無存在感。
    一根接一根的抽了好幾支煙之後，其中一個少年往不遠處的公園入口處瞥了一眼，輕聲說了一聲。
    “來了.......”
    下一秒，三人就將手中的煙摁滅，齊齊躲在了樹後。
    等到一個耳中插著耳機的男生慢悠悠的朝著他們的方向晃悠過來時。
    三人如同鬼魅一般就撲了上去，將滿臉驚恐的沈成扯入了剛剛那棵樹後。
    將他的身體從上到下搜了個遍，最後從他的口袋裏摸出了兩部手機。
    當著男孩的麵，挨個檢查了過去。
    最終，他們在兩部手機裏發現了兩條尤為可疑的消息。
    其中一條，是沈成發給陸澤的。
    “已經亂了，是否啟動第二步計劃。”
    而另一條，則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給陸晨的。
    “陸老師要你幫他，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拿到兩部手機的男生們，完全沒有給沈成好臉色看，挨個罵了幾句“叛徒”後，消失在了黑夜中。
    他們三人，向來都是一同行動，哪怕是在猜疑鏈已經形成的情況下，依舊沒有受到影響。
    如此來看，有些事，也未必不是沒有破解的辦法.......
    這些，隻是這個簡簡單單晚上一些小小的縮影。
    還有很多人，在做著與他們相同的事。
    去用自己能夠想到的，複雜或者略微有些幼稚的辦法，去嚐試確認一些人的身份，去嚐試破掉這個局。
    是為了找出那些所謂的臥底嗎？
    如同陸晨說的那樣，還十三班一片晴天嗎？
    可能有這方麵的考慮吧。
    但更多的是，剛剛過去的這一天裏，所有人都有一種很難受的感覺。
    這感覺來自於那些突如其來的猜測和懷疑所造成的，人與人關係之間的直接破裂和分崩離析！
    這是他們真正在意的東西。
    所以，誰是臥底，重要嗎？
    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在最快的時間內，將這些惡意徹底消除，將這些猜測徹底消弭。
    一個陸晨不可怕，一個宋宇也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陸晨或者宋宇。
    一旦產生這種想法。
    用來摧毀十三班的話，可能......
    隻需要一秒不到！
    這，才是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去做這些事的原因和道理。
    揪出那些臥底，讓懷疑徹底消失！
    讓班級，重新回到一開始氛圍裏。
    .......
    兩天的假期，在匆匆忙忙中急速掠過。
    2011年1月4日，對高二十三班來說，尤為重要的一個日子。
    很多事情，被壓抑和發酵了整整一個假期的事情。
    終於以另外一種方式浮出了水麵，得到了解決！
    這也是這件事在多年後的很多次同學聚會上被津津樂道的原因。
    因為，大家給了它一個聽起來讓人瞬間就能熱血沸騰起來的名字。
    他們把它叫做：
    群體的勝利！
    這一天，早6點30分。
    小胖子唐堯很早就來到了教室裏。
    他的手裏抱著厚厚的一摞紙，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把前兩天晚上自己做的那些人物分析打印成了厚厚的一摞。
    除了紙上被寫入的那部分人外，班裏每有一個人進來，他都會發給對方一份。
    用的也是同樣的說辭。
    “我隻能看到想到這麽多，今天豁出去了，無論你是不是陸老師的臥底，但我都想把我掌握到的信息分享給你。”
    “而我，也歡迎你們向我分享，我們大家一起交流，毫無保留的交流，才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有些人接了他的東西，也有些人選擇了無視。
    他們給唐堯的理由，很簡單。
    “我現在還無法相信你，但，我很支持你的做法！”
    早7點整。
    手裏拎著一個雙肩包的裴風，來到教室裏的一瞬間，也做了和唐堯一樣的事。
    每看到一個人，他就會發一部手機出去。
    理由：我們的手機都被收了，這樣的情況下再碰上這次的風波，會讓事情更加撲朔迷離。
    所以，我給大家重新準備了手機。方便我們溝通共享信息。
    無論你是不是臥底，無論你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陸老師。
    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毫無保留和促進溝通，這同樣，也是裴風在深思熟慮之後，能想到的簡單破解之法。
    他沒看過三體，但他看過他爸爸做生意。
    有些東西，耳濡目染也能得知.......
    而曾在小公園裏堵過沈成的三個男生。
    也在晨曦微露的早上，將宋宇攔截在了路上，朝著這個平日裏他們敬重無比的“宇哥”——“重拳出擊！”
    這個早上，僵局依舊是僵局。
    但氣氛，顯然要比前兩天好了一些。
    最起碼，有些人在拿到新手機和唐堯的那張紙後，開始嚐試著和前座後座交流起來了。
    一直到。
    步履閑散的陸澤拎著書和保溫杯晃晃悠悠的走到了講台上方。
    朝著下方看了一眼後。
    語調很隨意的開口。
    “放假收的你們那包手機，原本是想今天早上還給你們的。”
    “我就出去上了個廁所的功夫，手機沒了.......”
    “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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