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一個時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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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夜。華亭縣某個不起眼的小山村,村子的某個犄角旮旯。
    山村一片寂靜,周遭全無一點光亮。
    在古代,不說鄉下,即便是繁華鬧市的天子腳下,寂靜的夜晚也不是燈火通明的。油燈對於老百姓多麽昂貴,他們怎麽舍得輕易使用?即便是做費眼的針線活,哪怕有一丁點光亮,他們也會就著夜光去做活。如果全然看不清,等到針紮到手指,他們也不糾結,直接撂下活計,翻身上炕,和衣而眠。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大部分老百姓沒有什麽經商頭腦,即便手頭有錢,想的也是如何給子孫娶個賢惠能幹貌美的媳婦兒,而不是把錢投進一個不知何時能賺回老本的生意裏。
    這樣的日子,在現代人眼裏似乎有些太過枯燥、乏味,像是一眼看到了頭。可於他們來說,能夠吃飽喝足,能夠每天有活兒幹,能有家可回,這就是幸福。
    扯遠了,且看眼前。
    隻見濃墨般的夜間,一道殘影在微弱的月光下疾馳竄過。須臾,腳尖一點,竟站立在一處茅草屋的屋頂。
    嘶啞的嗓音在暗墨湧動的夜裏顯得異常刺耳“將軍急詔,速回!”
    他的對麵,一身白衣,頎長玉立的身影穩穩站在矮樹頂尖,聞言,麵色如常。分明沒看到他張口,卻有淡而沉穩的聲音響徹對麵那殘影耳畔“我若不呢?”
    殘影似乎沒想到會等來對方這樣的回話,怔楞了一瞬,才輕聲嗤道“當年你血泊中躺,身情皆狼狽,若不是將軍出手,隻怕你早已屍骨分離。懷恩不抱,當真不怕五雷轟頂!”
    “嗬,我倒是不知,原來我的一條命,竟需要如今的我還數次!”
    “你!”殘影不曾想一向乖順的少年竟有朝一日起了反抗心裏,氣結憤恨道“沈嘉和!你不講道義!”
    那書上站著的,果不其然,正是喬裝打扮的沈嘉和。
    隻見他絲毫沒有被道德綁架,冷靜搖了搖頭“我自然感恩嚴大將軍的救命之恩與栽培之恩,可我沈嘉和自認為學有所成後為他鞍前馬後,出生入死數十次,也算是抵消了吧?”
    “我直說了,我與嚴大將軍所持有的思想不同,注定無法一直協助他,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我不想再出手。”
    “笑話!”殘影沒忍住朝地麵狠狠啐了一口“你分明知道大皇子為人心狠手辣,留有這樣的人肆意妄為,這個國早晚要”說到一半,他說不下去了。因為沈嘉和看向他的眼神宛如一個死人。而他,也終於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不忌。
    “總之,不能任由他繼續下去!”
    沈嘉和不為所動“可你要知道,雖然他殘暴不仁,可他確實是最適合坐上那個位置的,不然,你認為還有誰可以繼承那個位置呢”
    “胡言亂語!你把二皇子他們當什麽了?”不等沈嘉和接著拒絕,殘影恨聲道“你不願意回去是吧?那也沒事,大不了我請那位夏姑娘,那姑娘像是會點功夫,或許”
    “住口!”沈嘉和眼裏像是淬了冰刀子,那溫度低到對麵的人忍不住瑟縮了縮。
    殘影冷哼“不提她也行,那就回去。”
    沈嘉和月白色的臉龐緊緊繃著,眼神冷冽地看著對方,良久,就在殘影快要抵抗不住這種眼神時,沈嘉和終於微微頷首“稍等,我需要回去一趟。”
    殘影撇了撇嘴,想說什麽卻沒說,便尋了個角落隱匿了身形。
    須臾,沈嘉和麵帶冷霜折返。
    “怎麽?跟小情人依依惜別很舍不得?”
    沈嘉和冷笑一聲,聲音剛落,便有一串銀針飛向殘影,倒是沒有刺中殘影,而是剛巧在殘影周身圍繞一圈。
    殘影臉色一變,想發怒,但是沈嘉和也沒有傷及到他,且他害怕沈嘉和答應好的事反悔。忍吧,被這樣搞了一通,簡直比直接傷他還要過分。這種敢怒不敢言的滋味別提多難受,沈嘉和見此,心裏總算有些好受。
    他剛剛回去想去見見夏槐的,可誰知道,竟看到夏槐正與一個男子聊得正火熱。當時他也沒仔細看,隻覺得心裏一道火猛烈地竄了起來。燒的他整個人都失去了理智,轉身走了很遠才有些後悔。
    他應該仔細看看的,或者說去問問夏槐。夏槐不是這樣的人,明知道他對她的心意,卻又如此。
    可是,哪個正值青春的女子會夜會男人呢?尤其是,這樣的年代。
    突然,沈嘉和靈光一閃。一些先前被濃霧遮住的思想,猶如雨過天晴般,驀然晴朗、清晰起來。
    是啊,時代不同,他又為何用這個時代的思想去束縛、評價、審視夏槐呢?
    他們,可是來自同一個家鄉的人。
    想通這點後,沈嘉和便想轉身走,不料不殘影狠狠抓住手臂“沈嘉和!你別太過分!你何時變得如此?連自己答應的事都要反悔?!”
    沈嘉和頓了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想我應該做的都做了,我答應的也不會反悔,隻是我想再回去一趟。”
    突然,遙遠的天際炸開一道狼煙,殘影臉色巨變“遭了,將軍有難!”
    沈嘉和見此臉色也瞬息之間黑了幾分,雖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可是依照他所信仰的道義以及所受到的教育告訴他,恩情大過天,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曾經朝‘他’伸出援手的人死於非命。
    而‘他’若是在世,也不願看到這樣的結局。
    “走!”
    兩人朝著狼煙消失的地方飛馳,這次沈嘉和並未轉頭留戀,他的雙眼堅定看向前方,心裏卻有一道聲音在說“等我,夏槐。”
    正與鄭大橋商議事情的夏槐突然心髒猛地抽痛,她蹙緊眉頭,手禁不住捂住胸口,臉色蒼白地依偎在牆上。
    鄭大橋一頓“夏姑娘?你怎麽了?”
    夏槐搖了搖頭,心裏卻詫異不已。自打她修煉以來,又有空間靈泉、作物的加持,不說她可以做到銅牆鐵壁,一般的傷痛卻不會有的。
    她這是,怎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