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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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下午,林悅麵色悲傷的拿著一些在醫院門口超市買的果籃來到了沈嘉崢的病房前。
    “阿姨”
    林悅低著頭看著自己手裏拿著的果籃,不敢抬頭看躺在病床上的沈嘉崢以及坐在那裏的唐衫言。
    她深知是自己害了沈嘉崢。
    唐衫言從陪護椅上站了起來,疑惑的看著站在自己麵前這位穿著粉色羽絨服,紮著低馬尾的林悅:“你好,你是”
    “我。”林悅咬了咬唇,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像唐衫言介紹自己的身份才好。
    她跟沈嘉崢已經分開了,她該說自己是沈嘉崢的前女友,還是該說是甩了沈嘉崢的女生,還是該向唐衫言介紹自己是間接性害了沈嘉崢的凶手呢
    林悅的雙手緊緊的扣著果籃的把柄,內心惶恐又緊張。
    林悅猶豫了一下,緩緩抬起頭看著躺在病床上已經閉著眼睛的沈嘉崢,心中的悲傷如同波濤洶湧般的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看著病床上狼狽不堪、嘴唇發白的沈嘉崢,一旁的心電圖還在不斷地移動著,漸漸的濕潤了眼眶。
    開始後悔著自己昨天晚上的假裝決絕,要是昨晚她答應了沈嘉崢兩個人好好坐下來聊一聊,會不會就不會是這個結局呢
    林悅吸了吸鼻子,鼓起自己所有的勇氣看向了麵前早已經疲倦不堪的唐衫言。
    她張了張嘴,想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悲傷,可是當她一開口,她便再也繃不住了。
    她將手中的果籃輕輕的放在地上,隨後顫抖著說:“阿姨,您好,我叫林悅。”
    她那雙自來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揪住了自己的衣擺:“之前嘉崢應該跟您說過,他有女朋友,而那個人就是我。”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的林悅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苦笑了一下,緩緩地收回了視線低下了頭,全盤托出:“阿姨,對不起。我跟沈嘉崢談了快三年,我總是聽他說您要給他相親什麽的,他想要帶我回來見見您,但是我一直都沒同意。”
    唐衫言靜靜地站在那裏,聽著林悅一點一點的講著。
    “前兩天,我一直想養隻貓,嘉崢知道後便說要是我答應跟他回來見你,他便給我買隻貓,我答應了他,”說話間,林悅眼中的眼淚早已經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可是後來回去我又反悔了”
    她伸出手擦幹自己臉頰上的淚,看著麵前的唐衫言,繼續說:“我並不是不想跟他回來見您,隻是那天晚上回去後,我的爸爸在外麵喝醉了酒,並且當中打架鬥毆,還把、還把”
    林悅顫抖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還把一個、一個人給打死了”
    她搖著頭,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控製著自己的音量,害怕自己激動起來吵醒正在休息的沈嘉崢。
    買完貓咪回去的那一天,林悅還在開開心心的在衣櫃裏找著到時候去見唐衫言穿的衣服,可是當她將衣櫃裏的裙子都拿出來後,卻接到了來自公安局的電話
    當她著急忙慌的趕到警察局的時候,卻在警察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父親失手殺了人要入獄的消息。
    林悅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的晚上,自己無助的坐在公安局的門口,看著前方那條時不時有輛車經過的馬路,有那麽一瞬間,她想被車撞死結束她的生命。
    “阿姨,對不起,對不起,”林悅給站在麵前的唐衫言深深地鞠了一躬,“要是我不跟他提分手,或許嘉崢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對不起阿姨阿姨,我真的沒辦法,才跟嘉崢說的分手,因為我爸爸是個殺人犯,沈嘉崢他很好,我不想因為我們家那肮髒的事情耽誤他的未來。”
    “嘉崢是一個特別好的律師,他應該站在正義的陽光下替人民辦事,而我不想以後大家見到他都說他的女朋友的爸爸是殺人犯”
    自從自己父親出事後的夜裏,林悅每天晚上都會被做的噩夢給驚醒。
    她的夢裏是沈嘉崢還有她,隻是當她每次挽著沈嘉崢的手路過人群時,就能夠聽見不少人在議論著:
    “你看一個堂堂一個大律師居然找了一個殺人犯的女兒當女朋友”
    “就是啊,你看看,虧他還是個律師”
    夢中還有,那個被她爸爸無意間打死的人的家人都紛紛圍繞在她跟沈嘉崢的家門口,各種各樣的謾罵議論。
    無數的謾罵議論將她埋沒在無數個漆黑寂靜的黑夜裏,讓她不敢入睡。
    即便她非常愛沈嘉崢,即便她也知道沈嘉崢非常愛自己,但是沒辦法,她不想沈嘉崢光明磊落的前途就這麽毀在自己的手中
    或許有的時候,相愛的人的確不能在一起。
    這是冥冥中的命中注定。
    林悅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但唯獨在沈嘉崢這裏,她不想自私
    最後,林悅崩潰的蹲在醫院重症病房的地上埋頭哭泣著。
    唐衫言看著蹲在自己麵前的女孩,有些心疼。
    方才林悅說的話,她都聽見了。雖然她不能理解林悅當時得知自己父親意外失手殺了人後的心情,但是她能夠理解那迫不得已跟自己愛的人分開的痛楚。
    她走到林悅的身邊,拍了拍林悅的肩膀,溫柔的說:“小悅,你是一個好孩子,阿姨知道你這麽做是為了嘉崢好,所以阿姨不怪你。”
    林悅拚命的搖著頭,深深的自責著:“阿姨,真的對不起您跟嘉崢,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唐衫言隻是淡淡的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拍了拍林悅的肩膀以示安撫:“小悅,我想嘉崢以後也會知道你的苦衷的”
    “對不起,阿姨,”林悅抬起頭,看著唐衫言的那雙眼睛通紅,瘋狂的搖著頭,一直都在重複著,“我對不起您,也對不起沈嘉崢,是我,是我害了沈嘉崢”
    唐衫言隻是站在林悅的旁邊,略有些蒼老的臉頰上緩緩地露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看著還在流著眼淚的林悅搖了搖頭。
    發生這種事情,她不會去責怪任何一個人,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隻要她的孩子現在沒有生命危險,她也就知足了。
    病床上閉著眼睛的沈嘉崢突然咳嗽了一聲,林悅聽見後,害怕沈嘉崢醒來看見自己,便匆忙的跟唐衫言告了別,並且再三叮囑著唐衫言不要告訴沈嘉崢自己來過,便離開了。
    林悅快步走出重症病房,和剛剛去院長辦公室請完假的沈言風擦肩而過。
    病床上的沈嘉崢幽幽醒來,努力睜開自己的雙眼,一隻手無力的想要提起來。
    他張了張嘴,虛弱的喊著:“媽——”
    聽見聲音的唐衫言立刻出現在了沈嘉崢的麵前,關切地詢問著沈嘉崢需要幹什麽。
    沈言風拉開一邊的棕色簾子,站在病床的另外一邊看了看設備上麵的數據,又看了看正睜著眼睛用盡權利跟唐衫言說話的沈嘉崢。
    唐衫言側著身子湊到沈嘉崢的麵前,聽著沈嘉崢一字一字艱難的吐出來的話:“媽、我、剛才做夢、夢到林悅來了——”
    唐衫言聽著自己兒子說出來的話,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揪了一番。
    沈言風的手中拿著院長批準好的請假條,站在一邊等待著唐衫言將沈嘉崢一一安頓好後,他才出聲。
    “今天情況穩定嗎?”
    唐衫言看著自己穿著白大褂的大兒子,點了點頭:“阿漾走了之後他醒來喝了點雞湯,後麵又喝了點水,護士說情況很穩定。”
    沈言風依靠在病床床尾的欄杆處,雙手一邊將手中那張請假條反反複複的折來折去,一邊點了點頭:“那就行,他還是得多注意休息,我已經跟負責他的醫生打過招呼了”
    唐衫言歎了一口氣:“哎,嘉崢出了這種事情,也麻煩你跟阿漾了,你回去替我謝謝阿姨。”
    想到蘇黎漾送來的雞湯,唐衫言心中就很溫暖。她本來一個人也顧不到回家燒飯什麽的,原本打算在醫院食堂隨便弄點糊弄糊弄,沒想到蘇黎漾會一大早就送來熬好的雞湯。
    沈言風點了點頭,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前不久蘇黎漾躲在自己辦公室吃著便當被他抓包的場景。
    “哦對了,說到阿漾,媽得來問問你,”唐衫言一本正經的將椅子拖近了一些,“你跟人家阿漾這些天相處的怎麽樣?”
    沈言風抿了抿唇:“挺好的。”
    聽到沈言風答複的唐衫言,內心一喜,激動的拍了一下手,隨後又繼續問道:“那敢情好啊,誒,兒子,你有沒有考慮考慮跟阿漾在深入了解一下?”
    沈言風看著將心思都已經寫在臉上的自家母親,點了點頭:“有是有,但是不能急,得慢慢來。”
    這句話傳進唐衫言耳朵裏的時候,唐衫言都有那麽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她驚訝的看著沈言風,心裏暗暗想著自家這個百年不開花的鐵樹居然馬上要開花了!
    簡直就是可喜可賀!
    等她空了她一定要跑去寺廟給如來佛祖多燒幾柱香來慶祝自家兒子鐵樹開花!
    “是是是,得慢慢來,慢慢來,”唐衫言拍了拍沈言風的腿,臉上是掩藏不住的激動和開心,“你說的對,得慢慢來,別到時候嚇到人家阿漾。”
    “”
    沈言風半依靠在那裏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的勾了勾唇。
    唐衫言又繼續扯著話題:“誒對了,那你明天上班嗎?”
    沈言風將自己手裏的請假條放在唐衫言的麵前晃了晃。
    唐衫言模模糊糊的看見上邊寫著的字:“明天休息?”
    沈言風點了點頭:“我請假了,之前答應了阿漾陪她去看表演的。”
    沈言風說出來的語氣很平靜,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聽見這句話的唐衫言,內心早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她都不敢想象原來這兩個小年輕在背地裏相處的簡直不要太好,現在她恨不得直接現在就把沈言風跟蘇黎漾兩個人捆綁在一起。
    等到沈言風走了之後,唐衫言更是立刻給自己的好姐妹楊越發了消息,迫不及待的分享著這個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天大的喜訊。
    手機那頭的楊越則是很快就回了消息:
    “???”
    “你說你們家言風看上我們阿漾了?”
    “我覺得你讓你兒子去看看眼科,我都有點懷疑他是不是被什麽東西給蒙蔽了雙眼。”
    “言風看上阿漾???這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啊!”
    看著楊越發過來的損到極致的消息,唐衫言則是笑了笑,剛想要打字回複,楊越的消息又彈了出來:
    “我家阿漾何德何能啊,居然被你家這麽優秀的言風給看上了!
    “等著,我等會就得去跟樓下跳廣場舞的那些大媽們去說去,免得她們再想給阿漾介紹什麽對象!”
    “哦對了,老唐,到時候他們兩個成了,我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