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殷宵是真的有些後悔了。
    可他身為北城第一豪門的獨生子，縱然父母關係不太好，也是被眾星捧月著長大的，向來隻有別人對他道歉的份兒，從沒有他對別人道歉的時候。
    而且他向來討厭溫沐遙，潛意識裏更不可能對溫沐遙放低姿。
    所以哪怕已經後悔了，他依然硬邦邦地道：“你明明哭了，逞強什麽，我不過說了你一句，你至於這樣嗎。”
    溫沐遙咬緊了牙關，又氣又難過。
    “你的意思是，說一個女孩子‘廉價’是很普通的指責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我可要問問你，如果有人對你心愛的女孩子這麽說，如果有人這樣指責杜小姐，你會覺得這句話很普通，沒必要為此生氣嗎？”
    “……”
    殷宵愈發後悔了，同時他也感到一絲茫然。
    剛才溫沐遙說他“心愛的女孩子”時，他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什麽人來。
    可在那片空白之後，隱隱約約有一道身影存在，他還沒來得及捕捉，那道身影就消失了。
    “你說不出話來了是嗎？”
    溫沐遙咬住嘴唇，趁著夜晚天色暗，恨恨地瞪了一眼殷宵。
    她縱然氣得不行，也不敢在這個男人麵前表現得太過咄咄逼人，她還沒忘記自己的身份。
    所以把想說的話都說完後，她打算離開。
    “等等！”
    殷宵卻再一次叫住了她。
    她頓了一下，但這次不想再聽他的話，很快就繼續往前走了。
    殷宵追了上去，修長的身形擋在了她麵前。
    “我剛才話說重了，我隻是想表達傅霖那句甜言蜜語很普通，隨便一個男人都能對他欣賞的女人說出口，你太可不必那麽感動。”
    說著他突然意識到，不能讓這個女人誤會他的用意，連忙道：“如果你那麽蠢，隨隨便便就被男人騙了，我怎麽和我父親交待。”
    溫沐遙皺了皺眉：“多謝你的好意，不過你誤會了，當時那個服務生也誤會了，我沒有被那句話感動到。”
    殷宵怔了一下。
    “那你當時為什麽哭？”
    溫沐遙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以前我媽媽也對我說過這句話，我想我媽媽了。”
    她的媽媽在殷家是禁忌話題，雖然殷宵從沒提起過她媽媽，可她知道殷宵和殷夫人都恨死她媽媽了。
    畢竟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有那樣一個女人橫亙在她父母中間，她也會對那個女人沒有好感的。
    殷宵目光暗了下去，原來是那種原因嗎？
    所以這個女人對傅霖沒意思？
    他突然感覺心裏有個黏糊糊的泡沫戳破了，裏麵的髒東西都飛了出去，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殷總，你怎麽了？”
    他的反應好奇怪……
    聽到自己母親的事，他不應該憤怒嗎，為何看上去這麽的……茫然？
    殷宵回過神來，淡聲道：“我沒事。”
    他瞥了溫沐遙一眼，見溫沐遙平靜了下來，不像方才那樣憤怒和傷心了，不知為何感覺心裏又是一輕。
    見鬼了，這個女人什麽時候能影響他的情緒了！
    一定是因為今天晚上沒怎麽吃飯，有些餓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