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隻是輕輕一甩魚鉤，這魚就上鉤了。
    “大明的國祚？”朱標喃喃而道，重複了一遍。
    他故意沉吟了一小會兒，若有所思地開口道：“前元的例子？當時蒙古帝國第三任大汗蒙哥死於釣魚城，導致鐵木真的子孫們開始掙家產。偌大的蒙古帝國便四分五裂！”
    “隻是……”朱標似乎想到了什麽，話鋒一轉，“這樣有一個好處，即使偽元滅了，但蒙古汗國尚存，鐵木真的那些子孫在異域他鄉依然稱王稱霸。”
    “太子殿下，的確如此，蒙元便是最好的例子！”方進讚同地點點頭。
    他其實想舉例的是後世的西方殖民，如那些盎撒人消滅原住民所建立的國家。
    方進覺得朱標並非後世之人，又不知道那些盎撒國家，舉蒙元的例子再合適不過。
    朱標臉上沉吟著，心裏卻是樂開了花。
    因為兩人都是穿越者的緣故，在想法上是有著相通之處的。
    讓他去辦事，朱標也無需擔心對方會陽奉陰違。
    “老方，你的腦子很好使，這想法的確不錯。”朱標先是表揚了一番，然後又故作憂慮地說道，“孤是太子，將來也會坐上那個位置，你明白的。”
    “臣明白！”
    “孤將來也會有兒子，很多的兒子，所以曆代帝王遇到的頭疼事孤遲早也會遇到。老方，你的想法倒是給了孤一個新的思路。”朱標輕歎一聲，“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手足相殘，當爹的最怕遇到這種情況。”
    “是呀，就怕這個！”
    方進也果斷附和著，心中暗道：如今才洪武元年，《皇明祖訓》還沒成書，嫡長子繼承製也沒定下，太子有這個擔憂也正常。
    這時候，有宮女匆匆忙忙過來傳訊，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聯袂來訪。
    朱標心中一動，便暫停了這一次“兩個穿越者之間的交流”，將這三個弟弟喚入了大殿之內。
    此時，除了他本人被冊封為皇太子外，其餘皇子都皆未封王。
    “三位弟弟，你們不好好讀書，來找為兄何事？”朱標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問道。
    他的目光在四弟朱棣身上逗留了一小兒會。
    前世的明代影視劇曾提到，朱棣年幼時曾隨徐達北伐。可此時的朱棣才不過八歲，顯然是影視劇誇大其詞。
    朱標又漫不經心地將注意力轉向方進。
    那家夥也果然正悄悄地打量著朱棣，畢竟永樂大帝的名聲如雷貫耳，任何一個穿越者都想一睹究竟。
    隻是如今的朱棣，不過還是一個頑劣的孩童，絲毫看不出帝王氣質。
    “大哥！”首先開口的是老二朱樉，嘻嘻一笑，“聽說咱們大明的軍隊打了勝仗啊，徐達叔叔真是厲害呀！”
    老三朱棡也激動地附和著。
    “大哥，我以後要跟著徐達叔叔從軍，向他學習打戰的本事！”最後開口說話的朱棣，卻是最有氣魄的。同時還用力握了握拳頭。
    那堅毅的臉色，還有決心十足的語氣，讓一旁的方進也閃過一絲異色。
    “我這四弟果然不簡單。怪不得將來，老二和老三在自己的封地搞得怨聲載道，唯有這老四將自己的封地北平治理得井井有條。”
    朱標想了想，嘴上回道：“你們三人來找我，莫非是讓為兄去找父王，允許你們學習一些帶兵打戰的本事？”
    他頓了頓，隨即語氣有些嚴肅：“誰的主意？”
    朱棣果斷向前垮了一步，回道：“大哥，這是臣弟的主意，二哥、三哥，都是被臣弟喊來的。”
    不過在說完話後，他低著頭，顯著有些拘謹，顯然這位長兄平時裏在他身上留下了極為威嚴的印象。
    “二弟、三弟若是有這個心思，為兄的確可以跟父皇進言，至於四弟你，如今年齡還是太小，再等幾年吧。”朱標說話間，突然指了指身邊的方進，繼續道，“四弟，這位方進方兄，能文能武，跟我之間也是亦兄亦師，是我們大明不可多得的一位人才。”
    “你有時間就跟他多多請教。”
    朱棣睜大著有些懵懂而又天真的雙眼，然後有些呆滯地朝著方進行了一禮。
    這是啥情況，他明明是來求大哥幫忙，讓他學習一些行軍打仗的本事，卻竟然會是這種結果。
    朱標沒有理會正在發呆地朱棣，而是微笑地對著方進道：“老方，我這位四弟以後就麻煩你教導一下，尤其是你剛剛向孤傳授的那幾個點子，讓我四弟好好學學。”
    說罷，他還故意眨了眨眼睛，嘴角帶著耐人尋味的笑容。
    方進在聽懂了朱標的話外之音後，連忙回過神說道：“臣遵旨！”
    他明白，太子殿下這是想把四皇子朱棣培養成藩國之王，有朝一日遠離大明的權力中心。
    真不愧是史上第一太子啊。
    方進清楚，據史書記載洪武朝的四大案，除了藍玉案之外，其餘三大案都是朱標親自審理的。
    太子朱標絕對算不上心慈手軟之輩，該發狠的時候是絕不會猶豫，要不然那些皇子，滿朝文武以及勳貴哪會對這位儲君如此服服帖帖。
    朱標的眼光也不錯，這三位皇子，他一眼便看出了四弟朱棣是出類拔萃的。
    方進的心裏很是滿意，看向朱棣的眼神飽含深意。
    燕王啊，永樂大帝啊，看我將來怎麽調教你，讓你當一個威武霸氣的藩國之王，至少那幾年的豬食是不用再吃了，也不用再裝瘋了。
    你不用謝我！
    朱標送走了三個弟弟後，也支開了方進，獨自一人呆著。
    其實對於這位四弟，他的情緒自始至終是複雜的。
    後世研究明史之人一直說朱棣非常敬重朱標，可你給我解釋一下《奉天靖難記》是怎麽回事？
    你要醜化朱允炆也就算了，畢竟他逼人太甚，可你怎麽連我這位好兄長，也黑地體無完膚呢？
    什麽朱元璋獨愛四子，與長子卻是矛盾重重，三次想廢太子朱標，立朱棣為太子，這簡直是荒唐到了極致。
    “孤必須要活得久，要活得比四弟還長壽才行。”
    朱標突然起身，喊道：“來人，起轎，去太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