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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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前世的種種,蘇婉到現還胸口作疼。

    真相大白,她去了一趟醫院,拿著一切正常的檢查通知單扔到了周子明臉上。

    二十年的騙局,蘇婉想這下她總可以離婚過點自己的日子了吧。

    可是她低估了周子明那個無賴的本事,他接受所有的懲罰,但就是不離婚。

    最後周家那個還在體製裏混得不錯的舅舅都被他說通,想著法子讓蘇婉離不了婚。

    蘇婉氣得差點嘔血。

    她想不明白,都撕成這樣了,周子明怎麽還死抓著不鬆手呢,放過彼此不好嗎?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想起了一個人。

    當年他們大雜院那個不務正業的小混子葉蓁。

    不過人家現在早就魚躍龍門,變成了那種隻會出現在電視、雜誌封麵、訪談節目中的成功人士,連他們市領導見著了都要點頭哈腰的人物。

    隻是這些年一直在國外,前兩個月剛回來。

    周家舅舅再厲害也不可能厲害過他。

    就是多年不見,也不知道他還認不認得自己。

    蘇婉厚著臉皮撥通了葉蓁的電話,原本做好了被遺忘跟拒絕的準備,沒想到葉蓁很爽快地幫了她,不到一個星期就結束了她跟周子明破敗的婚姻。

    蘇婉感激極了,親手做了一包米花糖,準備當麵感謝一番。

    她記得小時候這人很喜歡父親做的米花糖,每次看到她吃就會眼巴巴的。

    蘇婉就想,人家那樣的人物,什麽好東西沒見過?你花再多錢也送不到人家心坎裏去,不如花點心思,心意到了就成。

    蘇婉就拎著那麽一盒子米花糖上了公交車,準備去葉宅。

    隻是還沒到站,她就重新回到了一九七九。

    愣神間,車子停了下來。

    蘇婉轉頭一看,車上寥寥幾人,終點站到了。

    這裏是煤廠路,城郊區域,下了車,往左邊走十幾分鍾是市第三公交公司,往右邊走十幾分鍾是鋼鐵廠。

    蘇家所在的大雜院就在鋼鐵廠的圍牆外邊。

    雖說這兒是城郊,但那一塊並不冷清,反而非常熱鬧。

    大雜院不止一個,前前後後連牆連戶的有近十個院兒。

    以前,那兒就是煤廠的家屬院跟員工宿舍,隻不過後麵煤廠搬走了,這地兒就建起了鋼鐵廠。

    鋼鐵廠在城區裏建了新的住宿樓,沒要外麵那幾個大雜院,留給了街道。

    所以大雜院裏住的人是真的雜,幹什麽的都有,都是在別的地方分不上房,慢慢塞到這邊來的。

    其實大雜院裏的房子比中心城區的筒子樓要大得多,住進去寬敞又舒適,有些地方還有獨門的小院子。

    可這裏是城郊,離市區遠啊。

    人家問你住哪兒,你說住煤廠路的大雜院,人家就覺得是城郊,是鄉下地方。

    所以先前唐江盈罵她是鄉下丫頭,也沒錯,大家都這麽說。

    隻是鄉下丫頭怎麽了?礙著你了還是怎麽的,咋就成了貶低別人的代名詞呢。

    上一世,她跟周子明打離婚官司的時候,這裏的大雜院正麵臨著拆遷,周子明死賴著不想離婚,除了偏執的占有欲,另一方麵可能也是蘇家要分房跟錢了,那人想占一份。

    正這麽想著,蘇婉進了巷子。

    順著這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石板路,她來到了一個沒有大門的院門前。

    跟前世一樣的門扉,青磚青瓦木橫梁,左邊牆上有個鐵牌子,白底紅字,寫著煤廠三巷六號院幾個字。

    一切的一切都沒有變,隻是磚縫裏還沒有長出青苔,少了些陳舊感。

    蘇婉的眼睛漸漸模糊了,因為她聽到了從院裏傳出來鍋鏟聲,她覺得那聲音是從自家傳出來的,是父親在做飯。

    想到上一世父親癱瘓在床,骨瘦如柴的樣子,蘇婉的腳步不自覺開始加快。

    五十年代建的房子,上下隻有兩層。

    蘇婉家就住在最左邊的二樓,在樓梯邊上,從大門進去,拐彎上個梯樓就到了。

    心情太過於激動,蘇婉的步子越邁越大,眼淚也開始在臉上滑。

    隻不過她剛拐進樓梯口,一個人影出現在麵前,她沒收住腳,腦袋直接撞上了那人的胸膛。

    蘇婉一個仰倒,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還好那人拉了她一把,沒有出洋相。

    “唉喲,撞死我了。”

    蘇婉捂著鼻子,眼淚流得更凶了。

    她抬頭,透過淚光看了一眼。模糊中,高大的人影,白襯衣,黑褲子,手裏夾著半根煙,正盯著她。

    “嗯?”

    蘇婉揉了一下眼睛,讓麵前的一切變得清明。

    是葉蓁,十九歲的葉蓁,年輕,朝氣蓬勃,一雙桃花眼,英挺的鼻,薄薄的唇。

    此時,他正意味不明地看著自己,那雙原本應該多情的眼睛深得像一汪黑潭,讓人捉摸不透。

    “葉蓁,你杵在這兒幹啥呢?”

    蘇婉瞥了一眼,“鼻子都差點被你撞斷了。”

    女人的一雙眼睛又濕又紅,就像他在飯店後廚看到的那隻待宰的小兔兒,瞥過來的那一眼又怨又可憐,撓得人心裏發癢。

    葉蓁的心情更加煩燥起來,看向她時,眼中多了一層寒霜。

    “我怎麽就不能在這兒了,這是你家的地兒?剛剛,不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嗎?”

    男人一開口說話就有一股匪氣。

    沒錯,這個時候的葉蓁還不是那個國內外知名企業家。

    他隻是煤廠路大雜院裏出了名的小混兒。

    成天不幹正事,帶著一群小年輕東晃西逛不知道在外麵做些啥生意的小混兒。

    他是大家心裏最不正經的人,沒有人待見他,蘇婉見了,也是害怕得繞路。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那時的人們還沉浸在手握鐵飯碗的幻想之中,哪裏知道後麵的世界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葉蓁那樣的人,人家是有遠見跟頭腦,即聰明又睿智。

    不然,葉家國外那麽大的產業,他一個後麵回歸的孫輩,怎麽就能在一眾父輩、兄弟姐妹中脫穎而出,成為葉家的掌門人。

    當這個男人出現在雜誌、名牌大學的講堂、電視、跟訪談這中,大家才明白過來,是他,原來是他,也應該是他。

    那小子年輕那會就跟別人不一樣,有想法,很聰明,天生反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這時,大家早已經忘記了曾經對這個人的嫌棄與不屑。

    因為成功,他小時拉在大院樹下的屎好像都變香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