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吟詩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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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啟元以為會很和善的謝大人踱步至書案旁,將鋪在案麵上的宣紙抬起來抖了抖,

    “這是殿下作的畫?“

    小太子緊張地點點頭,剛才等先生來,等的無聊隨手畫著玩,構圖潦草。

    看出小太子有些緊張,裴姝湊過去瞅了一眼,善解人意地說:“殿下這桃花畫的不錯啊。”

    雖然吧,這桃花圖整體有點一言難盡,樹不像樹,枝幹不像枝幹,花朵挨挨擠擠堆簇在一起,給人一種桃花的生存空間很擁擠的感覺。

    但也比她強,至少能看出畫的是桃花。

    孩子還小,能畫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謝顯轉眸看著裴姝,薄唇輕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裴姝被他笑的一臉莫名。

    “不是桃花,是海棠。”小太子絞著手指:“垂絲海棠。”

    “海棠麽?”裴姝眨眨眼,咳了聲:“它倆長得還怪像的哈。”

    謝顯眉梢微微一動:“像在哪?”

    誤把海棠認作桃花,裴姝多少有點尷尬,訕訕道:“花瓣,花瓣形狀和顏色都很像啊。”

    丹青一道尤為講天賦,而裴姝在繪畫上屬於那種一竅不通的榆木疙瘩,用師父的話說,很寫意很抽象,一般人讀不懂的抽象。

    “巧言狡辯。”謝顯眼神微妙瞥她一眼,不再看她,專心給太子講解道:“繪畫的基本要素是形線、明暗和色彩,不能離形與色,離形與色,即無繪畫矣。”

    略感心虛的裴姝摸摸鼻子,強行給自己洗腦,是人就有弱點,畫技爛又不丟人,她也不靠賣畫討生活,差不差的有什麽關係。

    “畫者,畫也。即以線為界,而成其畫也。筆為骨,墨與彩色為血肉,氣息神情為靈魂,風韻格趣為意態,能具此,活矣。”

    裴姝在一旁跟聽天書似的,昏昏欲睡。

    講那麽複雜她都似懂非懂,小太子能聽懂?

    寓教於樂懂不懂,謝狗弄權第一,教書育人不比她強嘛,裴姝暗自腹誹比較。

    然而小太子聽的非常認真,興趣濃厚,一麵頻頻點頭一麵不恥下問,仿佛很懂的樣子,就很打裴姝的臉。

    好叭,龍子龍孫跟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樣。

    基因優良又早慧,裴姝如是找補。

    謝顯耐心解說完,未了執筆示範。

    一副海棠圖很快成型,枝幹遒勁花冠栩栩如生,寥寥幾筆,風骨立顯。

    小太子目露崇拜:“謝先生畫技了得,畫的跟真的一樣。”

    謝顯負手在後,道:“繪畫不易,不進則退,需長久的學習和累積,三五年或可小成,大成則至少十年以上,臣習作十餘載也隻得皮毛,略通其術罷了。”

    “殿下天資聰慧,假以時日定能超越臣。”

    他說這番話時,言語平和,態度認真,並無半點自得,是發自內心的自謙。

    果真是不負謙謙君子的名頭。

    裴姝不得不承認,拋開其專權的毛病,這人很多方麵確實值得人敬佩。

    小太子說道:“謝先生,這海棠圖可以贈我嗎?”

    “可。”謝顯目光落在裴姝身上,說:“畫作既要贈予人,隻單作畫不題詩算不得一副完整的作品,題畫詩是繪畫章法的一部分,殿下不妨為臣的畫題詩一首。”

    “啊,這”小太子求救的目光看向裴姝。

    他年紀畢竟還小,隨手塗鴉可當作興趣,題詩著實難為他了。

    迎上小太子求救的眼神,裴姝默默移開視線,眼睛盯著角落裏的掐絲琺琅花瓶生了根。

    難為你,就不難為我嗎?

    老天爺是公平的,給了她過人的美貌和略可的智商,拿走了她詩情畫意的天賦。

    談到繪畫和作詩,裴姝想死。

    這兩項簡直精準地踩中她命門,今天出門怕不是又忘了看黃曆?

    感覺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對。

    不不不,作梗的隻有身側的那個狗男人,她要收回剛才誇他的話,他就是個奸詐小人,明知她的弱點在哪,卻不露痕跡地將事情引導至此。

    成心要揭她的短。

    “阿妤口口聲聲要輔以殿下陶冶身心,而陶冶性情離不開君子六藝,琴棋書畫。依我觀察,阿妤怕是有兩門不合格。”

    謝顯的話一落地,裴姝生出果然如此之感,他就是不滿自己的舉薦和推諉,裸的在報複。

    裴姝心梗,迎難而上還是認輸?

    好難抉擇。

    不想認輸,可作詩真是能要了她小命。

    初學作詩那會她憋了幾天,憋出來一首驚天地泣鬼神的詩句。

    師父聽後愣愣半晌,才幽幽說了句“人有所短,乃見所長”。

    然後果斷放棄了,從此再沒讓她作過詩。

    謝顯啜了口茶,玩味道:“博覽群書冰雪聰明的人,連最簡單的五言詩都作不出來一首?”

    這話明顯是在激她,但上輩子在麓山輸給他,後來下山後又接連輸輸輸,大概是輸太多輸麻了,裴姝來氣性了:“誰說的!”

    “不就作詩嗎,有何難!”輸人不輸陣,反正這裏就三人,即便丟人問題也不是很大。

    蕭啟元不明兩個大人之間的刀光劍影,分外期待地望著裴姝。

    裴姝深吸一口氣,在天祿閣裏來來回回踱步,捏著扇柄一下一下敲擊著掌心,可謂是絞盡腦汁冥思苦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小太子差點沒等睡著。

    謝顯倒是耐得住性子,隨手撿起本書,怡然翻著。

    憋了半天,裴姝一擊掌心:“有了。”

    可算想出來了,小太子頓時精神一振,端正坐直,洗耳恭聽態。

    謝顯也抬眸而視。

    詩作的好不好另論,信心和氣勢要有,裴姝假咳一聲,雙手一背,用清甜的嗓音抑揚頓挫念道,

    “花兒易衰似郎心,一去不回頭,隔壁煙村四五家,鍋灶六七台,不離十,不如不如一鍋燉?”

    大抵還是有些心虛的,收尾稍顯磕絆。

    呃~小太子眼珠子咕嚕嚕打溜,說不上來哪不對,但又覺得好像挺有趣。

    什麽烏七八糟的東西,離題十萬八千裏,越往下聽,謝顯的眉頭皺得越緊。

    難產似的,憋半天就憋出這麽個不倫不類的鬼東西?(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