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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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元白並未聽到麵前瘦骨伶仃男人的驚問,也看不到他的驚駭臉色,現在的他沉浸於這本書籍之中。
    或者說不是他沉浸於書籍,而是這本書將他沉浸於其中。
    廣袤無垠的荒野上,一座座高約九丈的木製囚籠裏關押著一個個氣勢凶悍的異獸,囚籠下的囚車有數百道繩索,每一道繩索都由一個上身的健壯男子牽著。
    他變成了一個麵色如削瓜,頭束玉冠的長須老人,站在高約十丈的巨型石台之上。左手拿著一張老舊的暗褐色樹皮,右手拿著一根削尖的竹片。
    在他的身邊還有一頭體型如牛,形如麒麟,渾身長著濃密黝黑毛發的奇獸。這隻奇獸雙眼明亮有神,額頭生有一角。
    “天秩有禮。”
    “天命有德。”
    “天討有罪!”
    蒼穹之中的雲海下沉,一段段閃爍著青光的文字自雲中鑽出,帶著些許霧氣,降臨在木製囚籠裏關押著的氣勢凶悍異獸身上。
    有異獸哀嚎慘叫,也有異獸跪地虔伏。
    忽然間,這些哀嚎慘叫,跪地虔伏的異獸慢慢變成一粒粒飛沙散去,空蕩蕩的木製牢籠漸漸化作一棵棵參天大樹。
    縈繞的樹冠幾乎將天空都遮掩,隻有一縷縷陽光穿透樹葉,在草地上形成一道道斑駁的光影。
    光影落在蘇元白的身上,他看著麵前聚攏的人群,人群之中左右各站著兩個人在爭執,那頭黝黑毛發的奇獸用尖角輕觸一方。
    然後它回過頭,用著明亮有神的獸眼望著自己。
    這一雙明亮有神的獸眼倒映著蘇元白的身影,他的樣子從麵色如削瓜,頭束玉冠的長須老人緩緩又變成了自己的模樣。
    俊美的臉龐上滿是金色繁密的符文。
    而這頭奇獸突然朝著自己頂著尖角衝撞過來,蘇元白下意識用手去阻攔,結果眼前畫麵變得虛幻,飛速的倒退。
    最終定格在大雨不停的漆黑大門前。
    有終的右手已經放在了蘇元白的脖子上,他沉穩的眼眸一見到蘇元白還略帶迷茫漆黑眼睛看著自己,頓時變得驚慌起來。
    “這個這個”
    有終心中短暫思考了一下,把右手縮了回來,望著蘇元白不斷點頭沉吟,就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蘇元白沒有理會有終,他低頭看著這本書。
    “沒想到這本書真是青麵聖者遺留下來的殘本,如此至寶放在獄中,我竟然絲毫不知。”
    林瀾望著蘇元白手上青光漸漸散去的書籍輕聲感慨道。
    “你一個副司獄都不知道,他們這些外來的修士又是怎麽知道的?而且他們身上的衣物分明也是囚衣。”
    奚春雪看著剛才麵露厲色想要殺死蘇元白的有終,還有地麵上哀嚎聲漸弱的南明疑惑問道。
    “這個問題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這座監獄裏有他們的內應。”
    林瀾平靜的說道。
    “是誰?”
    奚春雪問道。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現在是這個模樣了。”
    林瀾低頭望著身上的傷口,黑衣長袍被黃土覆蓋了大半,他的麵色已經不見一絲血色輕聲說道。
    “我先去石竹塚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肉身,要是找不到的話,恐怕以後隻能修鬼仙之道了。”
    林瀾明白現在不是逗留說閑話的時候,他的魂魄驟然遠離,順著監獄外漂浮而去,不一會就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屈寒承心中一悸,他聽到林瀾說起的內應不由得想到唐長弘值宿時擅離職守的偷摸模樣,還有唐長弘拿出那柄白色匕首時的臉龐猙獰模樣。
    該不會是他吧?
    “你在想什麽?”
    奚春雪看著低頭沉思的屈寒承問道。
    “沒什麽。”
    屈寒承嘴角勉強牽起一道笑意回應道。
    “尊上終於要殺死這個冒犯他的家夥嗎?”
    段令啟已經受夠了這些人族家夥的聊天,他一直都在關注尊上的行動,當他看到尊上合上書籍,走向那個瘦骨伶仃男人的時候,不免有些激動。
    尊上想起來要幹什麽事了!
    “玄晶是什麽?”
    蘇元白合上書,他即便隻看到了書中第一頁,但看完之後他全身神清氣爽,腦海裏模糊龐雜的記憶也被先擱放一邊。
    “您是煉氣士吧?玄晶是我們修士之間交易的貨幣,與世俗的黃金白銀一樣。靈石的價值低一點,玄晶價值略高。
    因為靈石是含有靈氣的石礦挖掘而成,你您們煉氣士的洞府山腳下多是這種靈礦。但玄晶一般是特殊的福地或是洞天內才有,並且成礦要求極為特殊,須有仙靈匯聚,方可成型,而能成形的礦脈也大多隻有幾條。
    所以玄晶的價值會比靈石價值更高。”
    有終聽到蘇元白說話,鬆了口氣回答道。
    不怕說話的,就怕不說話的。一旦說話就說明事情還有周旋的餘地,不說話那就意味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那下玄又是什麽?”
    蘇元白平靜的問道。
    “是我們修士之間對於功法秘籍,法決符籙的等階劃分,大抵分為黃,玄,地,靈,仙五類,每一類又分上中下三等。”
    有終耐心解釋道。
    煉氣士素來一上山便不問世事,這俊美男人說不定就是某座山上下來的老妖怪,要是討得這個老妖怪幾分歡心,說不定還能得幾件寶物。
    滿頭冷汗,麵色蒼白的南明躺在積水裏,他死死咬住嘴唇,嘴唇都已經被他咬破皮。
    鮮血沁紅。
    他的雙手已經無力癱軟在積水裏,昏黃汙濁的積水滲進他的傷口裏,他身旁的積水染成一圈血紅色的渾水,很快又被大雨衝刷得一幹二淨。
    比起斷掉的雙手和廢掉的一隻腳,隻要命還在,一切還有希望。
    淩雲樓裏連起死回生的丹藥術法都有,區區接手連腳的丹藥術法想必也不少,但前提隻要他還能活著回去。
    所以南明一直在強忍,哪怕斷骨的疼痛被汙濁的積水反複刺激,他也不想引起這個應是煉氣士的老怪物注意。
    但怕什麽,往往就會來什麽。
    “你們兩個穿得是囚衣,手上怎麽沒有佩有玄鏈?”
    蘇元白低眸看了一眼低頭不敢直視他的南明,又望著臉上強撐笑意的有終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