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吞並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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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不僅是梅子,是半月坡村大多數人家都想要知道的答案。
是夜,又下起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夜裏風寒久治不愈的蔣小六,因為沒了周婆子的悉心照顧著了寒,深夜就發起了高熱。
蔣小六才兩歲半,這病來勢洶洶,高熱而死的例子,半月坡村就有兩例。
而高熱被治好的,田氏的事情,蔣大牛還是知道的。
蔣大牛不想蔣小六死,可若是想小六活著,必須要去葉家小苑求葉桑晚,那個複雜的女人!
他垂下迷茫地眸子,腦海裏都是蔣小六奶呼呼喚他大哥哥的模樣。
最終,蔣大牛不顧一切的抱著蔣小六衝出了黑幕,直奔葉家小苑。
門房的值夜不敢放他進來,先去請示了江律,江律又將去讓夫人楊管事去下人房叫醒了懂醫的婢子。
因著葉桑晚的命令,村中隻要是上門求醫者必須全力救治。
所以即便是被從睡夢中挖起來的幾個婢子,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門房很快亮起了油燈,蔣大牛也被江律客氣的迎了進門。
因為心中有愧的蔣大牛,麵對麵無表情,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江律,心中的罪惡感越來越深。
他不安地捧著熱茶,一邊拿著眼睛晙著江律。
“江總管,奴婢醫術有限,這小丫頭病得來勢洶洶,我等……皆救治無力。”
江律麵無表情的臉上,凝重了起來。
他盯著熱得像熟透的柿子般的蔣小六,蹙著眉在心裏抉擇著要不要將此事告知主子。
蔣大牛卻在忽然跪下來道:“江總管,求您讓晚丫姐救救小六吧!她醫術高明,上個月就把高燒至驚厥的田婆婆救回來了,我求求您,救救小六……”
“起來吧!”
葉桑晚清冷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驟然響起,若不是她在空間裏忙著聽到了動靜,也不至於來得如此及時。
“主子,您怎的一個人……”
葉桑晚抬手製止了眾人的問話,將從醫務室裏的退燒藥取出來,朝其中的一位藥女道:“將此這粉末給這娃兒喂下。”
藥女接過藥粉,幾人合力將藥灌了下去。
蔣大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位與印象中完全相悖的少女,她明眸善睞,容顏姣好,皮膚白暫,是他這輩子瞧過所有女子中最好看的存在。
她的事跡,在村中廣為流傳,明明眼前這人隻比她大四歲,可站在她身邊,仿佛頂了千斤的壓力。
“一刻鍾後就開始退熱,若是再燒起來,還得繼續再服一劑藥。”
蔣大牛支支吾吾地問:“診金,多、多少銀子。”
村裏都在傳找葉桑晚看病診金高,田婆婆說花了一兩銀子,可梅嫂子卻說隻要了兩文,小六和田婆婆一樣的病,不會是也要一兩吧?
葉桑晚眼色冷冷,神色平靜:“你妹妹身上還有其餘的病症要治,診金不多,明日去玉帶山幹活給你妹妹治病吧!”
“我……”
葉桑晚淩厲的眼神朝他射了過來,絲毫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江總管去倉庫讓他選一百斤糧食,記得讓他在借糧的字根上簽字畫押!”
說著,不屑地瞧著他單薄的身體,繼續吩咐:“尋個人將他連糧食一道送回去!”
“我妹妹……”
“七日後,你來接她。”
見蔣大牛無動於衷,江律拍了他肩膀提醒道:“還不謝謝主子!”
蔣大牛聞言,呆呆愣愣地又想下跪。
葉桑晚當即蹙緊眉頭:“不必。”
說完,就趕緊讓人將他帶了下去。
看著床上躺著滿身泥汙、散發著臭味的蔣小六,葉桑晚忍無可忍:“明日讓楊管事趕製兩身衣裳厚實的衣裳出來給她,你們今晚好生照料她,明日送去給花妞娘照顧,一應吃穿用與花妞一般,不準怠慢!”
說完這些,又留下治風寒的藥方,告知煎藥和服用的方法,葉桑晚這才披著衣服又獨自回了燕回居。
藥女們自她走後小聲議論:“主子明明麵冷心熱憐惜這兄妹兩,為何要對那哥哥如此?”
“你懂什麽!這蔣大牛身為長兄,四六不勤,他還有五個弟妹要養,主子心善破立讓他去玉帶山開荒,又給他借糧應急,這是在扶持他!”
“主子真好!竟也不與他計較之前誤解主子的事……”
“那是我們主子心善、大度!”
秋風和著秋雨纏綿了一夜,好在天亮十分,雨終於停下。
葉桑晚正與朱朝章和宋卓瀟在星回居用早膳。
昨日去鎮上給滿香堂送貨的東白回來了。
昨晚的大雨攔住了他回來的路,於是他便宿在了滿香堂後院,今日早起,去尋了在安府兄弟,幾番暢聊下來,東白得到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
於是他撇下趕馬車的兩個兄弟,自己打馬歸來。
葉桑晚的時間很固定,這個時候定在主廳裏用早膳,東白還沒跨進門,就在門口嚷嚷地道:“主子,不好了!奴從兄弟口中得來了可靠消息,說是去若水國買糧的商隊被攆回來了!”
等東白瞧見裏頭正襟危坐的兩個老頭,被唬得不知是進是退?
“若水國不賣糧給我們了?”這是宋卓瀟先問出的話。
東白隻好硬著頭皮走了進來,回道:“何止是糧食,商隊還沒進若水國邊界,就被戍守邊界的官兵給攆回來了!”
“朱兄,你怎麽看?”
朱朝章摔了筷子,“他們這是要乘勝追擊!
四十多年前若不是鎮國大將軍夫人被若水國活俘,那一戰誰勝誰敗還不一定。
這鎮國大將軍自打任命後就沒打過一場敗仗!
若不是當今陛下急著要收複失去的城池,天山國也不至於接連遭遇兩次重創。
四十多年過去了,好不容易有一個征南大將軍,這才堅持了六年,又……
天山國山地頗多,不想若水國地廣物博,眼下這一出,隻怕是起了吞並的心思。”
宋卓瀟眼底爬上了一層痛苦,四十餘年前的種種,回想起來還曆曆在目。
他歎息了一聲:“將近四十五載的苦戰,也是時候結束了。”
“隻是,要苦了這天下的百姓了。”朱朝章心裏的酸楚疼成一片汪洋,覺得全身都麻木得動不了,一想到村裏這些從邊境經過重重磨難逃難到此的村民們掙紮了幾十年,卻仍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他眼裏,嘴裏,舌底皆是苦澀。
那種感覺,猶如變成鈍刀,一下下地在他心上切割。
他極力遏製著發自內心深處的無力,扭頭看向毫不關己的葉桑晚問:“晚丫頭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