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她犯了她的大忌(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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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問的,常曦能說不好嗎?

    先不說她現在無法離開解家,就說剛才之前秦氏還幫她教訓了許大郎一頓,為她出了一口惡氣。

    她如果連她這樣的要求都做不到,那她之前豎立起來的人設都會整個崩塌,這於她將會是十分不利的事情。

    從古至今都是人情社會,如果你給人的感覺是不講情麵並且不念恩情的,那就準備做孤家寡人吧,沒有人會再想幫你,你的事情自然也就辦不成。

    心裏清明的她當即笑道,「夫人若是不嫌我煩,我必每天過來都陪夫人說一會兒話,陪夫人解解悶,惟願夫人的病情早日康複。」

    這話說得動聽,秦氏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甚至親切地拍了下常曦的手,「那甚好。」

    常曦看到秦氏的貼身侍女端來藥碗,她忙起身接過,用手背試了下碗壁的溫度,然後又讓人拿了個小碟子來,親自為秦氏試藥。

    這藥入口雖然有些苦,但又不似苦膽那般讓人難以忍受,看來給秦氏開藥的大夫有兩把刷子,這是補藥。

    秦氏看到常曦居然親自為她試藥,當即震驚不已,這個常氏做出的舉動時常讓她猜不到,但這個舉動深得她的心,畢竟她那前三任兒媳婦,沒有一個人做到這點。

    第一任施氏自己就是藥罐子,吃藥等於吃飯,哪怕天氣好她也出不了房門,需得靜臥養著,還得她反過來時常去探望她寬慰她鼓勵她,這個想起就是淚。

    第二任賀氏跟她不親近,嫁進來之後別說晨昏定省了,看到她就像老鼠見到貓。

    她生病之時,她最多站在門口處如蚊子般的聲音問候兩句,絕不靠前一步,好像她身上有傳染病一般,後來她都懶得見她,讓她沒事就在自個兒的院子裏待著便是。

    第三任鄒氏,那就更可笑了,嫁進來之後那是我行我素,天天在屋子裏作法,她這當婆母的說一句,她能頂十句,而且句句不離克妻二字,她當即氣得拂袖而去,由得她自己作死。

    可是,她現在居然在常氏這個典妻的身上,看到了兒媳婦應盡的責任,這怎麽能讓她不感動?

    所以,在常曦把藥碗端到她麵前,溫聲說著可以用了之時,她激動地道,「好孩子,難為你了。」

    常曦自然看得出來秦氏現在是真的真情流露,於是笑得更溫婉,「夫人言重了,不過是做晚輩的順手而為。」

    她上輩子為討好祖父,除了勤練祖父喜歡的簪花小楷毛筆字之外,那真是事事俱到,祖父生病時更信中醫,她當時沒少為他試藥,再苦的藥都得麵不改色地吞下去,要不然她憑什麽獲得祖父支持越過渣爹繼承家業?

    她說得越謙虛,秦氏就越感動,畢竟這不是常曦一個典妻該做的。

    代秦氏處理完庶務的鍾嬤嬤剛掀簾進來,就看到了常曦喂秦氏喝藥的這一幕,秦氏的眼裏似有淚光閃過,她的心頭猛地一震,她侍候秦氏多年,早就對她的性子了如指掌,這是動了真情啊。…

    她頓時震驚地看向常曦,她到底做了什麽讓秦氏如此動容?

    別以為秦氏這樣的人很容易討好,她見多了討好不成反遭厭惡的人,這樣一看,常氏這女子多智近妖了。

    常曦小心地喂秦氏喝藥,她的動作熟悉又溫柔,比那些個貼身侍女做得還好,待秦氏喝完藥,她還像哄孩子一樣哄秦氏吃個蜜餞甜甜口。

    這舉動惹得秦氏笑道,「你怎麽把我當成小孩子來哄了?」

    「再大那也是孩子。」常曦笑著回應,然後似一回頭才發現鍾嬤嬤般,「鍾嬤嬤什麽時候來了?看我,一直拉著夫人說話,都不知道你進來了?」

    其實她早就發現鍾嬤嬤了,不過是等到合適的機會再叫穿而已。

    鍾嬤嬤這才整了整麵容,笑著進去,一邊給秦氏見禮一邊道,「剛老奴在門口一看,常娘子跟夫人相處得就像一對母女似的,老奴都震驚了,還以為是大姑娘回來了。」

    這話不但暗合了秦氏現在的心態,還討好了常曦。

    果然,秦氏聞言,非但不震怒於鍾嬤嬤拿常曦跟解語嬌相比,反而笑著點頭道,「她性子溫柔又耐心,嬌姐兒反倒多有不及。」

    鍾嬤嬤立即笑著說,「夫人偏心了,等大姑娘回來,老奴要跟大姑娘告狀。」

    秦氏當即大笑出聲,顯然被這話給逗趣了。

    常曦在一旁看著,這鍾嬤嬤果然是人精,完全搔到了秦氏的癢處,難怪會這般得秦氏的寵信。

    「就我這樣的,哪能跟大姑娘相比?鍾嬤嬤抬舉我了,完全是夫人抬愛而已。」

    她笑著自謙,沒將別人遞過來的高帽戴在頭頂上,有些話當說,有些話不當說,這幾句打趣的話聽聽即可,完全不能當真。

    「謙虛是好,可也不能太過謙了。」秦氏似教導般說了句

    「是,我日後一定改進。」常曦也從善如流地接受教導。

    鍾嬤嬤的目光一直暗暗盯著常曦看,她是抬舉,夫人是抬愛,一字之差,就搔到了秦氏的癢處,這常氏果然會說話。

    幾人再說了些閑話,常曦看秦氏似乎有些犯困了,這才適時地告辭出來。

    至於鍾嬤嬤,估計還要跟秦氏匯報幾句,仍舊留在內室。

    她走出秦氏的屋子,沒再看到解晉,估計是已經回到前院了,反正她也不在意,直接帶著羅嬤嬤先回去小跨院。

    「回頭你備些酒菜請鍾嬤嬤喝上一盅。」

    聽到常曦的吩咐,羅嬤嬤愣了愣。

    今日教訓許大郎一事,四夫人秦氏是越過鍾嬤嬤直接吩咐她的,這事後肯定會傳到鍾嬤嬤的耳裏,估計這老姐妹心裏未必會舒服,怕會猜忌她借機上位,畢竟府裏的規矩還擺在那裏呢。

    「多謝常娘子指點。」

    反應過來後,她立即感激地謝過常曦,心裏對常曦是越發忠心,畢竟有哪個主子會這般為下人著想。…

    常曦看羅嬤嬤明白過來了,就沒有多說,其實她這麽做並不完全是為羅嬤嬤著想,鍾嬤嬤等於是秦氏的代理人,依她今天的觀察,這人很難會在秦氏那兒失寵,她以後怕是還用得著她,那就沒有必要讓她心裏對羅嬤嬤心存芥蒂。

    秦氏今日這神來一筆,將她的時間壓榨得稀碎,本來計劃好的事情就得往後推,畢竟她很可能得把大部分時間都耗在秦氏那兒,時日一長,得不償失,她得開始考慮讓秦氏好起來才行。

    至於拉解晉當盟友,如今大可不必,畢竟秦氏的要求不可推搪,她還不想因此讓人看低。

    對於自己的形象,她一向維護得緊,反正人設不能崩就是了。

    隻是,剛回到小跨院,一進屋,她就笑不出來了。

    柏氏怎麽又來了?

    「常娘子,你回來了。」柏氏原本在百無聊懶地喝著茶,一轉頭看到常曦,頓時笑著起身打招呼,「我這不請自來,你不會介意吧?」

    介意,怎麽會不介意呢?

    這顆牛皮糖是要粘上自己嗎?

    不過,常曦出嘴的話卻是,「當然不介意,八少夫人,趕緊坐。」

    柏氏卻是一副自來熟的樣子上前拉著常曦的手,笑得開懷地道,「我昨兒依你說的那樣去做,果然,今兒早上起來,我覺得這太陽果然燦爛了許多,這心情瞬間就好了起來。」

    至少她今兒沒再為丈夫的夜不歸宿而大發雷霆,就像常曦說的那樣,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她昨兒

    夜裏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那這可不能歸功於我,還得歸功於八少夫人你自己。」常曦不領這功勞。

    柏氏卻是真情實意地搖了下頭,「我就是那豬腦袋,別人不點醒我,我自己是醒不了的。」

    「八少夫人,你得自信,時刻都得覺得自己是最好的才行。」常曦最看不得的就是這樣自貶的人,「你得先愛自己,別人才會愛你。」

    柏氏聞言,眼睛一亮,「對,你說得對,我就說你說話好聽,別人還不信呢?」她就說不出這樣的大道理來。

    「別人?」

    常曦愣了,這個別人指的是誰?

    她正想問清楚柏氏這話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嬌俏的少女聲音,「表姐,常娘子這小院子裏的花開得正好,我忍不住剪了幾枝,待會兒你可得幫我在常娘子麵前美言幾句,不然……啊,這可是常娘子?」

    常曦回頭看去,果然看到一個長得比柏氏要精致許多的少女出現在眼前,隻見這少女抱著一束花,正滿臉好奇地看著自己,眼裏似有笑意,看著單純可愛,人見人喜。

    柏氏忙一臉不好意思地介紹道,「常娘子,你別介意,這是我表妹方梵。」然後輕斥方梵,「表妹,你這是做甚?」

    沒經主人家的同意,就私自剪人家院子裏的花枝,這是失禮的行為,表妹不知道嗎?…

    她這樣做,讓她日後如何與常娘子交好?

    今兒她本來不想帶表妹過來常娘子這裏的,但哪曾想,她正準備出門,表妹就打扮好跟了上來,還說對常娘子十分好奇,求她這個做表姐的代為介紹。

    她不好推脫,這才把她帶來了。

    「表姐,我……」

    方梵頓時眼眶含淚,一副委屈的樣子,越發襯得柏氏是那惡婆娘。

    這表情,這作態,常曦暗地裏嘖嘖幾聲,好一朵清純無辜的白蓮花,有這朵花在,怪不得柏氏跟解老八的關係會如此糟,畢竟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有方梵這朵白蓮花在,柏氏就會顯得越發麵目可憎。

    偏偏,柏氏卻不自知,自己成了別人的參照物,一看表妹委屈的樣子,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忙上前安慰表妹道,「表妹,你別哭啊,我不過是覺得你這行為有些失禮而已,你趕緊向常娘子道歉,這事也就過去了,不過是幾枝花,常娘子應該不會跟你計較的……」

    對於自家表姐,方梵那是拿捏得死死的,別人都說柏氏粗俗不堪,她自然也是這樣認為的,不過頭腦簡單的柏氏用起來,那也是真好用,要不然她幹嘛跟她親近?

    方梵立即破啼而笑,上前正準備跟常曦行禮致歉,哪知常曦卻是笑著製止,「可我計較,怎麽辦?」

    被這麽不給臉麵的一打岔,方梵的動作一頓,沒想到有人會如此不給情麵?

    柏氏也是一愣,她昨兒跟常曦打成那樣,常曦也沒說過什麽重話讓她下不了台,自家表妹私自剪花自然是不對,但比起她昨晚的行為,這也是小事吧。

    常曦示意東籬去把方梵懷裏抱著的花枝都抱過來,「畢竟我是這院子的主人,不是嗎?不經我同意,別人就不能在這院子裏私自胡為。」

    如果方梵不在她麵前擺白蓮花的姿態,或者她會假意與她虛以委蛇一段時間,借此打探一下她的真實目的。

    可偏偏她犯了她的大忌,上輩子她在渣爹的身邊見到太多的白蓮花了,幼時更是吃過虧,如今她光是想起就想吐,看到直接就是生理性不適。

    所以這會兒也懶得搭理這方梵。

    方梵回過神之後,忍不住諷了一句,「常娘子神氣什麽,你不過是個典妻,一個可買可賣的玩意兒,這院子是你

    的嗎?這是解家的。」

    柏氏震驚地轉頭看向自家表妹,怎可對常娘子如此口出惡言?她這人一向對認可的人極為護短,「表妹,向常娘子道歉……」

    常曦笑著製止柏氏逼方梵道歉,麵對方梵挑釁的目光,她冷嘲一笑,以為區區幾句惡言就能打倒她讓她自慚形穢?

    這方梵太不了解她了,她若是被一兩句不中聽的話打倒,那她還混什麽?幹脆直接躺平算了。

    「我就算是一個典妻,那在解家也是名正言順的,四夫人將這院子賜給我暫住,那我就是這院子的主人,這個道理,方姑娘不難理解吧?」頓了頓,她直接嘲諷地繼續道,「那問題來了,方姑娘在解府是什麽身份?」一雙美目在她與柏氏之間遊移,「莫非你也是解府的少夫人不成?」

    方梵的臉色瞬間煞白,她長這麽大,還沒有被人如此羞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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