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你這是欺人太甚!(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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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的感情天秤一向不是公平的,且她對常魁一向沒好感,自然不會偏向他,更不會為了他去作踐律法,而張英達這個小屁孩,她怎麽樣也做不到放著不管。
這下子,張英達哭得更加厲害了,出事至今,他一直都是茫然的,不知道事情為什麽就走向了這個局麵?
“常姐姐……阿發死了,他死了,今兒早上他還說,明後兩天不用我再幫他,他一個人就能搞定,他還說以後就是我的堅強後盾,讓我放心去幹別的事業……常姐姐,阿發怎麽就死了?”
常曦沒有出言安慰他,隻是靜靜地在一旁看著,人的情緒惟有發泄了出來,才能好好說話,這樣的事情,別說一個少年承受不住,換成個成年人他也遭不住。
隔壁牢房裏的常魁也在叫囂著,“三姐,你還是我三姐嗎?你寧願幫一個外人,也不肯幫自己的親弟弟,你不是我的三姐,爹娘說得對,你就是隻白眼狼……”
常曦轉頭朝常魁的方向狠狠一瞪,“閉嘴!”
常魁在常大鬥和李氏那裏就是個小霸王,但到了三個姐姐麵前,其實根本就抖不起威風,這三個姐姐都不太買他的賬,不會像常大鬥和李氏那樣無條件的縱容他。
所以被常曦這一喝,他立即焉了下來不敢再大吼大叫,不過嘴上小聲地罵罵咧咧卻是不斷,到現在,他還沒有認識到殺死人的重要性,隻以為被關幾天,事情過去了,他也就能回家了。
張英達睜著雙淚眼狠戾地看向常魁,他想親手宰了這個畜生,要不是他當時想著勸架,而是幫阿發打這個常魁,那麽阿發或許就不會死,一想到這個,他就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常曦卻是微微移動身體阻隔了他的視線,看到張英達錯愕地看向自己,她這才道,“我不會阻止你報仇,但在報仇前你先想想你妹妹蓮子,我過來時,她已經被你爹帶回去了……”
這個消息瞬間將張英達從那無邊的仇恨中拉回現實,他心抓著牢房的欄杆,追問道,“常姐姐,蓮子她怎麽樣了?我爹就是個畜生,我爺奶就是個老畜生,他們一定會賣了蓮子的,常姐姐,我求求您,救救蓮子,來世我銜草結環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他一邊說一邊朝常曦跪下,除了常曦,他也無人可求。
常曦卻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他,“我或許能幫助蓮子,但卻是一時的,你是知道的,我是個生意人,沒有那麽多的同情心,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幫一個小女孩……”
“常姐姐,不,您是個好人……”
“錯了,我不會做虧本買賣。”常曦打斷張英達給她戴的高帽,“能幫你妹妹的隻有你自己,你是她的兄長,你就得擔起責任來,這個世上沒有人能代替得了你照顧你妹妹。”
她不希望這個少年人喪失了前進的動力,死去的人已經遠去,活著的人就得向前看。
“我此番來看你,就是跟你說這番話,你好自為之,想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她讓人把吃食遞給了張英達,轉身就走,至於常魁,她依舊視而不見。
常魁現在恨透了常曦,當著她的麵不敢罵,看到她走了,這才敢朝常曦走過的地方吐口水,“白眼狼!”
張英達用吃人的目光瞪視著常魁,他不跟他逞口舌之快,常曦說得對,沒有人能代替他照顧妹妹蓮子,就連母親都不能,那就是個懦弱的女人。
他不該自暴自廢,他得振作起來,才能對得起死去的好兄弟阿發,遂一邊流淚吃著常曦帶來的食物,一邊狠狠地咬著這食物,把它當成是常魁的血肉在嚼。
常曦出了牢房,留下虎妞關注這案子的進展,然後就帶著人趕往張家。
張家在原先許大郎家的那條巷子頭,馬車進不去巷子,她惟有下馬車徒步往張家走去。
隻是還沒有走近,就看到張家的門口很多人聚在一起看熱鬧,她皺了下眉,快步過去,還沒有走近,就聽到張英達那渣父叫嚷道,“你再不放手,我就連你也一起賣,哼,典出去過的女人也髒了,別以為老子舍不得你,正好把你們母女倆一塊兒賣到窖子裏,老子再娶個可心的生個聽話的,不像你生的那倆個混蛋,全都是忤逆老子……”
“他爹,不可以啊,蓮子是你的親閨女啊,不能賣……”
這是女人的哭聲,常曦在原身常三娥的記憶裏找了找,才在不起眼的角落裏找到對得上號的聲音,如果沒有猜錯,這應該是張英達兄妹被典出去的親娘陳氏。
果然,她擠開人群走進去,看到黑瘦的陳氏抱著張蓮子哭,死活不讓丈夫把女兒給搶走,而張蓮子也在哭,她嘴裏還有“救哥哥”的字樣,顯然更擔心關在牢裏的張英達。
張家倆老卻是在一旁看戲,絲毫沒有上前來勸阻的意思,甚至嘴裏還罵著賠錢貨,早賣早省事的話。
而等著拉人走的老鴇卻是一臉的不耐煩,“賣一個還是兩個,趕緊決定,別浪費老娘的時間……”
“紅娘子,別急啊,賣,當然賣,這娘倆都賣給你,你看能不能開個高價?”張英達的渣爹張富貴腆著笑臉道,眼睛卻是盯著紅娘子貪婪地看。
陳氏是沒法給自己做主的,隻能哭他們母女的命不好,本來今日典期到得以歸家,她是十分興奮的,被典出去的這些年,她比誰都想倆孩子。
哪知道一回來,她就聽到兒子被抓去牢裏,女兒就要被丈夫發賣,這讓她頓時六神無主起來,更兼之丈夫又嫌棄她為別的男人生過孩子,現在連她都要一塊兒賣。
“蓮子,我可憐的蓮子,我們娘倆怎麽命這麽苦……”
張蓮子卻突然爆發道,“我不認命,我要去找常姐姐,常姐姐一定會救我們的……”
“你個死丫頭,閉嘴。”張富貴一巴掌打向女兒的臉,上回沒賣成這個死丫頭,這回無論如何都要把她給賣出去,於是轉頭跟紅娘子討價還價,“二十兩銀子,買一送一,如何?你看我這女兒,你買回去都不用怎麽費心思,隻要調教一二就能接客,還有這婆娘,你別看她瘦,那是富戶老爺都滿意的,買回去就能接客……”
紅娘子上前抓住張蓮子的下巴查看她的牙齒,哪知張蓮子卻是借機咬她的手,吃痛之餘,她順手甩了張蓮子一巴掌,“這丫頭牙齒倒是尖利。”
“可不是?她牙口可好了。”張富貴的娘在一旁附和道。
“二十兩銀子太貴了,你這婆娘一看就是身體虛得很,這是受磋磨得厲害了,你這閨女倒還值得錢,看得出來小丫頭吃得不錯,發育得挺好,這樣,一口價十八兩銀子,再多我就不要了……”
主要是最近沒有什麽貨源,她才會出這個價來買人,自從這宜陽城掀起了紡紗熱,不少人家寧可留著閨女或者媳婦進工坊幹活掙錢,也不願意做一錘子買賣,搞得她這段時間都沒有新人推出來,要等貨源隻能等外地的。
“不行,二十兩銀子不能少,要不然我就賣別家了……”張富貴死活不鬆口,他是知道行情的,宜陽城現在賣女人的少了,他家這倆人是奇貨可居。
紅娘子正想再還價,哪知人群裏突然有人道,“二十五兩銀子,一口價,我買下這對母女。”
“誰敢截了老娘的生意?”紅娘子頓時大怒地朝著人群看去。
張富貴一聽二十五兩銀子,這比自己開價的還多了五兩銀子,頓時大喜道:“哪位開的價?快快出來,這母女倆就歸你了……”
常曦這時候才邁步走出去,“是我開的價。”
“常氏?”
這下子不少人都把她給認了出來,畢竟這人是這條巷子的紅人,每天都有不少人熱議她,畢竟她的經曆太傳奇,那兩大工坊,誰看了不眼熱?
“常娘子,你回來了,怎麽不吱一聲?快,到我家去坐坐……”
“不,對我家去坐,以前我們聊得可好了……”
“你滾到一邊去,常娘子以前還到我家喝過茶呢,說我家的茶水好喝……”
周圍的街坊鄰居都熱情的相邀,如果能攀上常曦,那麽自家也能跟著飛黃騰達,所以那熱情就像不要命一樣地拚命地輸出。
常曦心裏門兒清,她朝眾人拱拱手,“謝大家的厚愛了,隻是此次時間有限,下回再接受大家的好意。”
眾人看到她如此平和近人,頓時都眉開眼笑,甚至七嘴八舌地問起來紡紗工坊招工的事情。
“以後工坊還會再擴大,大家都可來報名,隻要符合條件,我們工坊都會收。”常曦道,“不過我今兒來不是為這個事的,所以請大家先讓我把事情給解決了,可好?”
街坊鄰居們這才記起陳氏和張蓮子母女被賣的事情,遂都善意地閉上嘴巴,先讓常曦幫這對可憐的母女,他們都是看著張蓮子長大的,真讓渣爹狠心把孩子賣到那醃髒地去,孩子的一生就毀了。
“常娘子,快,屋裏坐,我們進去聊……”張富貴上前巴結道。
常曦擺手冷臉道,“不必了,我看蓮子這樣可憐才會出手的,趁現在天色還不晚,咱們把契約訂好兩廂便宜,如何?”
紅娘子不甘被奪貨源,立即上前插嘴,“這買賣是我先談的,不管你是什麽狗屁常娘子,這也得講先來後到吧?”
常曦這才看向紅娘子這老鴇,對於古代從事這職業的女人,她天然沒有什麽好感,“如果是別的事情,我一定跟你講個先來後到,但這事不行,這事關一個姑娘的一生,沒有什麽先來後到一說,你且往旁邊站吧。”
“你,你這是欺人太甚!”紅娘子氣紅了臉。
張蓮子在看到常曦出現的時候,立即激動地哭了出來,她一把推開母親陳氏,跑去抱住常曦,“常姐姐,你終於來了,哥哥還在牢裏,他是無辜的……”
常曦輕撫張蓮子的頭安撫著小姑娘,“別怕。”然後抬頭直視紅娘子,“我就是欺你了,如何?”
紅娘子氣得咬牙切齒,就想要當場使潑找常曦的麻煩,哪知道周圍看熱鬧街坊鄰居突然有人朝她扔石頭,“人家不賣給你了,還不滾?你這個缺大德的玩意兒……”
“對,快滾!”附和的聲音不絕於耳。
紅娘子沒想到會引起共憤,趕緊拿袖子擋住自己的臉,哪裏還敢再糾纏?一邊擋一邊退,嘴裏還罵罵咧咧的,顯然識時務地先撤了。
前後兩次都買不到張蓮子,這讓她鬱卒不已。
沒了紅娘子在一旁“競價”,張富貴想要抬價,這下子也不敢了,隻好二十五兩銀子將自己的妻女賣給常曦。
常曦冷臉擬了契約,雙方簽字畫押,這樁交易就算是達成了。
張富貴還想跟常曦套近乎,常曦不搭理她,問了問陳氏和張蓮子還有沒有要收拾的東西,兩人都表示沒有,她就直接牽著張蓮子轉身離開。
陳氏挎著個小包袱就跟上去,哪知沒走兩步,手中的小包袱就被惡婆婆給搶走了,她柔弱搶不回來,隻能嚶嚶地哭。
常曦不喜歡陳氏哭哭啼啼的作風,隻是看了眼張富貴,張富貴剛得了二十五兩銀票,不稀得這個小包袱,遂從老娘手中一把搶過扔給了陳氏,當然他趁機摸了摸這小包袱,都是些破衣爛衫沒有值錢的東西。
陳氏抱緊小包袱,看到女兒跟常曦上了馬車,她不敢遲疑,趕緊上了馬車。
張富貴正想再說兩句巴結的話,哪知道馬車夫突然起駕,他險些被馬車帶倒摔在地上,遂對著馬車屁股狠狠地“呸”了一口,“神氣什麽,老子看你能威風到什麽時候?”
常曦對於聽不到的罵聲充耳不聞,此時,她上下打量了陳氏,張英達像他娘。
陳氏有些難為情地將耳邊的碎發卷到耳後,忍不住訴苦,“那盧老爺的妻子不是人,自從生了孩子之後,她就不停地磋磨我,生怕我多占她家一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