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索菲亞已經不是第一次拷問尚帝的本心了。
    與其它時間，聖索菲亞可以容忍尚帝的某些基於人類的價值觀所給出的仁慈不同，登神之路，你說它簡單也很簡單，你說它難，那說布滿荊棘也不為過。
    一個普通人類的體質，想要登臨神明之位，那得知曉你在登神路上的有資格出手的人，沒妨礙你才行。
    聖索菲亞並不在意地上的那些個神明和半仙。
    哪怕是仙人本人來，也無所謂。
    沒有誰能在她的保護下傷害到尚帝分毫。
    但，想讓尚帝沒有任何瑕疵地登上神明之位，他就絕不能還欠著地球意誌的因果。所以，尚帝就絕不能再有任何的婦人之仁，再從地球意誌的手上把本就應該死的人命給撈回來。
    因為說到底，神明這個東西絕大多數本質上是自然的人格化的產物，自然本身是不會救人一命的。
    換句話說，自然隻會隨心所欲地，伴隨著大勢而毀滅。
    死中求活，那是生物自己應該做的事。人類花了一萬年不到，就占據了絕大部分的地表，難道那些知識都是衝話費送的不成。
    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就這麽簡單。
    “如果我還保留著人類會有的憐憫之心，會怎麽樣？”尚帝撓了撓頭發。
    的確，他到現在還沒有“還清”地球意誌那裏的賬單，
    地球意誌抓著這個“欠賬”的機會，想順手送他走，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登神長階”的最後一關，叫問心。你可以有任何基於你曾經作為生物本源的情感和行為，但唯獨不允許有的感情，就是憐憫。或者換句話說，不得有對任何特定的種群的憐憫。”聖索菲亞搖了搖頭。
    說人話就是，你可以作為自然對所有造物有一視同仁的愛，那些上古流傳下來名字的神明，就是對天地萬物都有著憐憫之情。
    甚至縮小一點，你可以擁有對一個種族的憐憫之情，但當這個種族分裂成了各自的族群，你便不可對它有更多的偏愛。
    所以人王這個神位自伏羲而下斷絕就是這樣。
    伏羲演先天八卦，延續人族存亡。所以他有人王的神位可坐。
    所羅門王有候補的資格，他是無情的命令機器——但終究候補還是候補。他的神座不是這個。
    但五帝為了黃河流域——也就是華夏一脈的存亡提劍，他們作為神靈的路就走不通了。
    你不能對天地萬物都看作平等之物，你當什麽神呢？
    我一個行星，那是萬物的行星，不是說讓你成個神，就把某個種族給遍布了整個星球的，沒有這個道理。
    “如果我繼續照顧華夏人，我就會在登神之路的最後一步失敗，哪怕有你在護著我，是麽？”尚帝還是確認了以下。
    聖索菲亞點頭。
    “是。”
    雖然會引起自己無邊的怒火，雖然地球意誌也知道如果它這麽幹，它的本源一定會被盛怒之下的她給直接切爛——但那又怎麽樣呢？
    星球意誌這種東西，以地球的體量本來不應該誕生的。
    而現在的它，充其量不過是有些情緒，知道趨利避害的一團有點實體的意識罷了。
    你讓它稍微讓出一點原則來還行，你讓它改變運行的核心機製，那你不如直接把它給弄壞。
    但問題就來了，星球意誌被毀滅之後，相當於整個地球的所有造物也被無上存在否定。
    尚帝這別說登神了，他能活幾年都要掐著指頭算。
    唉，你看，又閉環了不是？
    “那便不管了吧。”尚帝答得相當迅速。“我已經憑著我的本心，連續救了兩次人了，總不至於為了這點良心把我的命搭上。”
    ……
    梵蒂岡。
    安雪伊在已經塌了一半、但不愧是天主最後的自留地，聖保羅大教堂的教皇室內，穿著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撈來套上的教皇冕服，毫無自覺的翹著一雙腳在椅子上亂晃。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在沉重而神聖的冕服之下，安雪伊套著的是一看就令人生出無限遐想的白色絲襪。
    而一旁，則是年近八十多歲，看起來居然還能活蹦亂跳的現任教皇。
    老頭對安雪伊看似大逆不道的“僭越”行為非常淡然，甚至可以說是視而不見。
    “你對我把你的冕服穿起來就沒點其它的反應了嗎，老頭子？”安雪伊搓了搓小手，那叫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
    “沒有意見，非常歡迎。”老頭打了個哈欠，“梵蒂岡的牌麵在聖女貞德的戒指丟了之後就已經丟完了，你穿個冕服而已，這才哪跟哪呢？”
    啊這……
    安雪伊忘了老頭作為教皇本人，八十歲的人生經曆也可是說是見得多了。
    你別說是安雪伊把冕服當這他的麵披上，你就是把白色內衣吊帶襪當聖裝讓修女穿起來，指不定老頭也見過。
    畢竟教派足夠大，玩得足夠花。
    更別說現在安雪伊能讓聖人的遺骨實實在在的發出光亮——不是那種塗了熒光之後，吸滿了紫外線，才能在夜裏發光的玩意，而是實實在在的，可以救治一些現代醫學束手無策的病症的白色熒光。
    你知道咱們教派曆史上，除了聖子那一屆就再也沒有人能實實在在的讓聖者的遺物和遺骨發揮任何作用了麽？
    能自行發光的，在我們這裏，少說一點，名字裏要加個聖字。
    如果不是太過招搖，老頭甚至都想直接把位子傳給安雪伊，然後對世人廣而告之，梵蒂岡又再次誕生了一位真正意義上的神的使者，在世聖人。
    可惜了，安雪伊再怎麽天賦異稟，再怎麽受到疑似神明本身的聖索菲亞的眷顧，那也是年內才晉升的紅衣主教。
    老頭子哪怕現在就蹬腿，按順序也輪不到安雪伊，哪怕她現在已經被如同驚弓之鳥的樞密團給直接認定為歐洲大區的紅衣主教。
    你得先讓早早就定好的二世教皇先噶，然後再輪到樞密團的正團長。
    最後才能輪到她這個歐洲大區的紅衣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