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景就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自帶一種壓迫感。
    他明明什麽都沒說，也什麽都沒有做，卻足夠讓裏麵的人慌亂。
    “顧行景”
    是辛月的聲音。
    顧行景眼眸微閃，燈光昏暗，人影似有重影。
    “辛月。”顧行景將門關上，外麵的光便被門擋住了。
    這第九展廳的燈光不知為何比前八個展廳都要暗上不少，隔得遠了，便隻能隱約看到一個身影，卻並不能完全辨認出那身影是誰。
    哪怕顧行景雙眼視力極好，也隻能勉強看見辛月旁邊還坐了一個人。
    說是坐也不完全正確，因為他身子完全佝僂著，似乎下一秒就要支撐不住倒到地上。
    辛月站在他右側後方的位置，右手似乎拿著什麽東西，左手擋在身前，帶著明顯的防備與警惕。
    顧行景收回視線，語氣淡淡道：“這裏隻有你們兩個人”
    辛月摸不準顧行景此時進來是做什麽的，她心下有些慌亂。
    但她已經走投無路了。
    不知道是誰將她被卡爾逐出師門的消息傳了出來，以往攀附她的人現在竟然敢對她冷眼，甚至還出言諷刺她不過是一個私生女。
    這是辛月心裏永遠的痛。
    她的母親是個陪酒女，機緣巧合攀上了一個富豪，可那個富豪是有妻女的，於是她就成了見不得光的私生女。
    幸好那富豪的妻女在一次旅遊中因車禍去世，她才有機會站到台前，才有機會享受更好的教育，享受著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她太害怕如今的這些東西失去了，她不想再過那種如同地溝老鼠一般躲躲藏藏的生活了，可偏偏，偏偏有人看不得她好。
    辛月恨極了那些多管閑事的人，也恨極了那些出言諷刺她是私生女的人，更恨將自己逐出師門的卡爾。
    若不是卡爾將她逐出師門，她也不會灰溜溜的回國，更不會遭受那些人的語言暴力。
    都是卡爾，都怪卡爾。
    辛月眼裏帶著恨，手裏緊握著她在國外托人買的手槍。
    她在國外玩過這玩意兒，隻要阪動扣機，便能輕而易舉的奪去一個鮮活的生命。
    辛月抿了抿有些幹裂的唇，隻想顧行景快點離開。
    “是。”
    她說道。
    “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和我老師有話說，還麻煩顧爺避讓一下。”
    顧行景的視線落在那佝僂的身影上，眼裏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那坐在椅子上的人，是卡爾。
    “卡爾大師。”顧行景語氣淡淡，沒什麽起伏，“這裏都是你的作品吧”
    卡爾捂著肚子，血滲出了衣服，讓他的掌心都黏膩一片。
    已經失血的他滿頭大汗，就連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他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話，但又沒太聽清，隻能艱難的抬頭看向不遠處的人。
    好像有個模糊的身影。
    “顧爺，這裏當然都是我老師的作品。”辛月代替卡爾回答了這個問題。
    “是嗎”顧行景低喃了一聲，突然邁開腳步，往辛月那邊走去。
    辛月下意識往後一退，“顧爺！”
    她突然大聲叫了一聲，表情不善，“顧爺是聰明人，應該不會打擾我和老師敘敘舊吧”
    “老師”顧行景腳步未停，“你確定卡爾大師還是你的老師”
    空氣中隱隱有血腥味。
    借著一點兒微弱的光，顧行景看到了辛月手裏拿的槍。
    ————
    程止歡借口從顧行景身邊離開後，立馬開始尋找進入第九展廳的方法。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個側門，正好可以進入第九展廳。
    但門是鎖著的，她用了一點兒時間將門鎖弄開，穿過了一笑不過三米的走廊，便進入了第九展廳。
    出乎她意料的是，顧行景竟然也在。
    程止歡將自己的身體隱於黑暗，盡量不讓顧行景發現。
    她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辛月拿槍的手，她正用槍抵著卡爾的後腰，而卡爾身子彎曲著，他坐的椅子下麵有一小灘血，還有血不斷的從卡爾的指尖滴落，發出了“啪嗒”一聲。
    程止歡不太確定顧行景究竟有沒有看到辛月手裏的那把槍，她現在也無暇顧及他。
    以卡爾現在的流血狀況來看，若是再不搶救止血，他就要死了。
    卡爾作為世界上著名的珠寶設計大師，若是在華國死亡，一些人免不了會用此做文章，到時候才是麻煩。
    就算不考慮國際影響，程止歡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麵前死亡。
    但她不能在顧行景麵前暴露自己。
    程止歡唇瓣緊抿，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著對策。
    她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腰側，摸到了一個小小的堅硬之物。
    那是祖櫻為了防止她出現什麽意外而特意讓她帶上的玫瑰之槍。
    程止歡緩緩將槍拿了出來，上膛握緊，對準了辛月的眉心。
    與此同時，顧行景兀地停下了往前走的腳步。
    辛月不願意再往後退，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已經退無可退。
    “顧行景。”辛月咬牙，“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你早就知道這個老頭子將我逐出了師門對不對”
    她表情瘋狂，眼裏是深深的恨意。
    “所以你才不願意接受我的告白”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辛月像是瘋了一般，大笑出聲，“你們這些可惡的上等人，你們根本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懂！”
    “上等人”顧行景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笑出聲來，“你好像不太了解我。”
    他重新邁開長腿，直直的朝辛月走去。
    他嘴角明明噙著一抹笑，甚至連氣質都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溫和，可偏偏讓辛月心底發怵。
    那種好像是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恐懼感讓辛月猛地抬起手來，將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顧行景。
    “不準過來！”她大聲喊道。
    顧行景卻好像沒將她這話放在心上，腳步未停，每一步都好像經過丈量一般，精準得可怕。
    他越是靠近，辛月心底就越慌。
    扣著扳機的食指不停地顫抖著。
    顧行景嘴角含笑，眉宇間隱隱染上一抹邪氣妖異，黑眸閃動，如同地獄來的惡魔。
    突然間，“砰”的一聲，子彈出了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