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揭短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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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了一角的月亮掛在天空,周圍伴著一閃一閃的星星。
柳夭夭拖著小杌子坐在樹下習慣性的遙望天空。
在她不遠處,是一群吃出豬叫的將士跟災民。
其中當屬那幾個藏在草叢裏叫囂讓災民不許進城的那幾人吃的最多,誇的最歡。
對於廚子來說,這本是無上的鼓勵。
但是對於此時的柳夭夭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白嬤嬤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飯,一雙杏眼在柳夭夭跟唐錦貞之間來回。
就連如意也不住低聲催促:
“公子,小公子這是生氣了。”
唐錦貞冷冷掃了他一眼。
廢話,他當然看出來了,他又不瞎。他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想著,唐錦貞偷偷瞥了一眼柳夭夭,狐狸裏滿是委屈。
白嬤嬤見狀,歎了口氣:
“公子啊,小公子雖小,可經曆的不少,心性也不是小孩子,她現在……大概……”
“我知道了。”
唐錦貞撂下碗,沒再給她催促的機會。
柳夭夭還在拖著下巴神遊,卻冷不防聽見身邊傳來一聲:
“夭夭!”
柳夭夭一時有些愣,明明她穿過來也就兩個多月,但唐錦貞這麽一叫,又好像隔了許久。
“唐大哥……”
隻是多了個唐字,卻生疏的拉開了距離。
唐錦貞袖子裏的手鬆了緊緊了鬆,精致如畫的臉更冷了。
“我……”
唐錦貞開口,卻不知從哪兒說起。
雖然早就猜想過各種結果,但這一刻真的發生的時候他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我是唐錦貞,也叫施絕。唐是隨了我師父的姓。”
唐錦貞原是不在乎別人是怎麽看自己的,但柳夭夭不同。
不知是因為同樣坎坷的童年,亦或是她曾經脫口而出的那些話,還是她那聰慧機靈的腦袋。
唐錦貞做不到像對待旁人時那麽輕飄飄。
開了個頭,再開口也沒那麽難了
唐錦貞幹脆挨著小杌子坐下了,長舒了一口氣,道:
“我娘姓白,出身世家,祖上有開國之功,幾代下來,家業頗大,功高震主。”
“於是,白家被針對,各種罪名都被安在了身上,男子不論大小立斬,女子發配,為奴為妓。”
柳夭夭突的偏頭看他,卻見少年郎學著她的姿勢仰頭望天。
雖是席地,坐姿依舊挺拔,修長的身量,在月光下也變的小小一團。
“我娘是唯一活下來的,而且,在有心之下懷上了龍嗣,並將其誕下。”
這是什麽狗血劇情,柳夭夭竭力保持著自己麵上平靜,呼吸都跟著變得粗重。
“隻不過她的身份叫人看不起,就連那個皇子都活的四不像。”
“曾經在北域輝煌一時的白家也成了笑話。但她還帶著滿腔的不甘與恨意活著。”
“如今皇帝老邁,皇子奪嫡,那個皇子就被打發到了這個偏僻貧瘠之地。”
“但他們依舊不放心,想要至他於死地。”
唐錦貞沒說施絕的絕字取字白家滿門盡絕。
也沒說他曾經過的有多苦,就那麽輕輕淺淺的一帶而過。
“若不是自小師傅收入門下,我也不是今日這番光景。”
柳夭夭沉默了,見識過後世的她更能體會到這份壓抑。
“你若不想再與我有幹係,等入了城,給你弄了身份,我們就此別過。”
唐錦貞說完起身,渾身僵硬的離開了。
他不知道她會給他什麽答案。
他們本就是萍水相逢,隻不過有那麽幾分相似。
不同的是,他是陰溝裏見不得光的蛆蟲,而是她陽光下伸展著漂亮羽翼的雀鳥。
這一晚,雖然一起宿營的人變多了,但夜卻更寧靜了。
柳夭夭窩在樹下,看了半夜星星,困到極致幹脆就那麽睡了。
她不想回馬車,那會提醒她自己的戒備心有多差。
夜很快過去,柳夭夭的生理時鍾還沒到點嘈雜的鳥啼聲給吵醒了。
“這可真是個好地方。”
“是啊,你說這才隔著幾天的距離,光是這些鳥兒就夠咱們果腹的了。”
柳夭夭伸了個懶腰,插言道:
“這不足為怪,以人為界,可能左麵淋濕右麵還幹著。”
那兩個說話的災民聞言朝她笑了笑:
“小公子當真博學。”
柳夭夭給自己順了順頭發,呲牙回以一笑:
“這不算博學,那些活的久的都知道,我不過是好奇罷了。”
“小公子這般年紀,又懂化水為冰,又能做出那般美味的飯食,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這話引起了很多人的附和:
“就是,就是,小公子幫我們良多,我家孩子像您這般大的時候連您一半兒都比不上。”
柳夭夭被誇的有些尷尬,畢竟她不是真的小孩兒,也不是真的生活在這個落後的時代。
“今天早上吃肉夾饃,諸位一人也來領一個吧,算是我請諸位。等入了城,咱們就要各奔東西了。”
柳夭夭說著,到一旁隨便梳洗了一下。
就著泛白的天色開始了最後一餐的忙碌……
唐錦貞默默的掀開車簾看著,臉部線條愈發鋒利。
吉祥遞上溫度適宜的毛巾,偷瞄唐錦貞的表情:
“公子,進城後恐有風波。”
“安排災民跟昨晚那些人先行入城。”頓了頓,唐錦貞又補充道:
“還有柳夭夭,給她安排一下。”
“是。”
吉祥垂眸,可惜之色一閃而過。
他本以為柳夭夭會是特別的,結果,也是一樣。
……
“來來來,剛出爐的肉夾饃,一口爆汁,另配一碗紫菜蛋花,補鈣味又鮮。”
大家不知道什麽叫補鈣,但柳夭夭這賣乖的樣子,還是逗的大家哈哈笑。
唐錦貞瞧著,牙根兒都泛起了酸。
那邊兒柳夭夭看見他卻是一如往常,隻是大哥前麵多了個唐:
“唐大哥,唐大哥,快來,我給你留的瘦肉,沒加生蔥。”
唐錦貞的眼睛亮了又暗,但腳下卻很誠實。
如意有眼色的搬來了小桌,就放在柳夭夭旁邊。
“夭夭……你,不生我的氣了?”
等打飯的人都走了,白嬤嬤幾個也都有默契的留下他們兩個,唐錦貞這才問出聲。
少年郎的驕矜氣質猶在,隻是耳尖發紅,指尖發白。。
柳夭夭看在眼裏,有些好笑,更多的卻是心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