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事了蹤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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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李治蘇醒過來,已經過去七天了。
這七天裏,他一直把自己關在“麗政殿”裏,一步也沒有出去,什麽人也不想見。
他還是無法接受眼前的這個現實,他,李治,一個二十一世紀某二甲醫院中醫科的副主任,風華正茂、前途無量的時候,居然魂穿了?
他不知道前世——姑且這麽叫吧——的自己,最終是死了還是變成了植物人,魂魄到了這裏,竟然奪舍了一個七歲孩子的身體?
這個孩子也叫李治,或者更準確的說,這個孩子才是真正的李治。
沒錯,就是那個李治,大唐的第三代君主,被後世稱為唐高宗的李治。
以最弱的姿態,在慘烈的奪嫡之戰中勝出,笑到了最後,卻被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篡奪了李家的江山。
七天時間,他也完全吸收了這孩子殘留的記憶,可惜,沒有太多的內容。
似乎從生下來,他就沒怎麽離開過這個“麗政殿”?
跟李治知道的曆史一樣,這個孩子是李世民和長孫無垢的第三子,大排行老九,小名雉奴。
可是,跟他認知的曆史不一樣的是,這個世界上似乎真的有著神佛的存在?
人人都可以選擇修文或者練武,不像後世展現的文武那樣,而是真正的修煉,修煉有成者,能夠以一敵萬,能夠飛天遁地,能夠益壽長生那種。
據說,練武者可分為後天、先天二境。
後天境界有三個層次。
“明勁”,練之總以規矩不可易,身體動轉要和順而不可乖戾,手足起落要整齊而不可散亂,拳經雲:“方者以正其中”即此意也。
“暗勁”,練之神氣要舒展而不可拘,運用要圓通活潑而不可滯。拳經雲:“圓者以應其外”即此意也。
“化勁”,練之周身四肢動轉,起落、進退皆不可著力,專以神意運用之。雖是神意運用,惟形式規矩仍如前二種不可改移。
雖然周身動轉不著力,亦不能全不著力,總在神意之貫通耳。
拳經雲:“三回九轉是一式”即此意義也。
後天境界之後再修煉能達先天,先天境界就相對簡單一些,隻分為“先天”和“通神”二者,又叫“先天武者”和“武道通神”。
據說,一個人如果到了“武道通神”的地步,真正就是能夠一人成軍、毀山斷嶽。
但凡哪個國家有一位“武道通神”的存在,就不是別的國家敢輕易覬覦的,如同後世核武器般的威懾。
人至先天,壽數百五,通神之境,延年三百。
如今的大唐朝,真正武道通神者隻有一人,那就是大唐的軍神,“風塵三俠”之一的三元李靖李藥師。
另外還有兩人,可以說是達到了“半步武道通神”的境界。
一位是有“皂袍大將”之稱的尉遲恭,尉遲恭身長一丈,腰大十圍,麵似黑鍋底,善使兩條竹節鞭,有萬夫不當之勇。
尉遲恭最初在定陽王劉武周處投軍,劉武周封其為先鋒,卻是李唐的敵人。
這位日搶三關,夜奪八寨,連斬上將數十員,敗程咬金,扣李世民,悍勇之勢、一時無兩。
歸唐後,入天策府,參與平定王世充、竇建德、劉黑闥、徐圓朗等,頗有功勳。
武德九年,參加玄武門之變,力保李世民登基為帝,受封為右武候大將軍、吳國公,可以算是現在李世民手下的頭號打手。
另外一位,就是上文中提到的秦瓊秦叔寶。
要說起秦瓊的名聲威望,在整個隋唐年間可以算是首屈一指的。
秦瓊,字叔寶,齊州曆城人,乃祖是北齊領軍大將秦旭,其父是北齊武衛大將軍馬鳴關大帥秦彝。
神拳太保、雙鐧大將,孝母似專諸,交友賽孟嚐,黃驃馬馬踏黃河兩岸,熟銅鐧鐧打山東三州六府半邊天。
江湖中聲名赫赫,官府裏同樣手眼通天。
其姑父是當時的北平王羅藝,其姨夫是大隋朝中的長平王邱瑞,而他所拜的義父更是大隋之柱靠山王楊林。
到了大唐朝,秦瓊更是當年救過李淵一家老小的恩人,憑借自身的武藝成為大唐最耀眼的戰將之一。
著名的“三鞭換兩鐧”,論起真功夫來,秦瓊恐怕還要在那尉遲恭之上。
可惜,李世民登基之後,卻逐漸疏遠了秦瓊。
一則秦瓊此人最是忠義,秉性耿直,這樣的人放在江湖,放在軍旅都是不可多得的,在朝堂之上反而就是不可取的了。
再則,李世民先是誅殺了“赤發靈官”單雄信,又發動了“玄武門之變”,更是在此之後持續追殺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子嗣。
這一切行為,站在一個君主的立場上,自然無可厚非,卻不是秦瓊這樣的人從內心裏能夠接受的。
又加上秦瓊跟尉遲恭不同,他在一幫瓦崗舊將中的影響力甚大,即便胸懷寬廣的李世民,多多少少也對此有些忌憚。
索性,秦瓊就以養傷為由,逐漸地隱退了,也從原本的從一品翼國公,變成了正三品的左武衛大將軍。
當然,戎馬半生,秦瓊多是身先士卒,也落下了一身傷病,現在徹底變成一頭病老虎了。
練武如此,修文之人也同樣有類似的等級劃定。
此時的修文,多以儒家為尊。
對應武道的“明勁”、“暗勁”、“化勁”、“先天”和“通神”,修文的境界依次為“修身”、“德行”、“君子”、“立命”和“大儒”。
“修身”,陶冶身心,涵養德性,修持身性,載福綏仁惟造福,敬身有道在修身。
“德行”,文以致用、腹有詩書、以德行事,君子以製數度,議德行。
“君子”,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修文比練武更加難以進階,除了日積月累,就要靠天賦和造化了,但凡能到“君子”境界的,已經無一不是一方天驕的存在了。
君子不妄動,動必有道;
君子不徒語,語必有理;
君子不苟求,求必有義;
君子不虛行,行必有正。
自然,前三者“修身”、“德行”、“君子”即為後天境界,而“立命”和“大儒”卻是先天境界,文成大儒,亦可通神。
可惜,經過隋末唐初的大動蕩,禮樂崩壞,文道不昌。
就連孔子的第三十一世孫孔穎達那樣的人物,也隻是到了“半步大儒”、或者叫“半步文道通神”的境界而已。
孔穎達,北齊後主武平五年生人,八歲就學,曾從劉焯問學,日誦千言,熟讀經傳,善於詞章,隋大業初,選為“明經”,授河內郡博士,補太學助教。
隋末大亂,避地虎牢。
入唐後,任國子監祭酒,奉李世民之命,編纂“五經正義”,也是李唐諸位皇子南書房的主講之一。
可惜,如此誘人的修文練武,跟李治卻毫無關係,他天生就是傳說中的“天漏之體”,半點真氣也無法儲存。
即便是吃了靈丹妙藥,或者外人強輸給他的,也如過紗之水、毫無存留。
在人人修煉的時代,這是這個孩子從小就被人詬病最多的地方,也是他記憶中最深刻的東西,此時的李治卻不以為然。
因為,他感受到自己的丹田之中,有兩股柔柔的、暖暖的氣息。
一股較弱,應當是老太監張阿難輸給他的內力,一道卻極強,似乎是被封在丹田之內的?
那是孫思邈給他喂的,那顆“護心丹”化成的內力,其實也是一股能量。
李治“天漏之體”,渾身諸穴竅均為開放之態,這兩股內力無處可去,竟然都跑到了他的丹田裏。
可是,從那孩子的記憶中,李治清楚地記得,自己的丹田也是個大漏勺的存在,怎麽可能存得住內力呢?
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李治就運起了他前世練過的一門打坐之法,頓時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盡量把自己的心沉靜下來。
讓李治更加驚訝的事情發生了,他居然能“看”到自己的丹田?
丹田之內,兩道內力一黃、一白。
白者較粗且溫順的很,黃者雖細小卻有些“霸道”,二者互不相讓,似乎都想吞噬了對方?
就在此時,這一黃、一白兩股內力,卻突然像是感到了恐懼?
是的,恐懼,它們都“顫抖”了起來,甚至有些想逃離李治的丹田。
又是一瞬間,這兩股真氣卻消失了,準確地說被丹田上空高懸的一物給吸走了。
那是一柄槍嗎?
就算是一柄槍,也是一柄袖珍的槍,長短粗細宛若中指,卻時隱時現、若有若無的,吸收了這兩股真氣之後,似乎更清楚了一些?
這袖珍槍的“無恥霸道”行徑,讓李治很是無語。
知道了這是一個能夠修煉的世界,憑借著自己的“先知”,以及前世那些年的積累,李治還是很有信心去將那兩股內力給煉化的。
這都不叫到嘴的鴨子,而是已經進到自己身體裏的內力,卻硬生生被這個袖珍槍給搶走了。
話說,這個玩意兒是從哪裏來的啊?
似乎、好像,在之前那孩子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這袖珍槍的任何痕跡啊?
正在李治懊惱的時候,那柄袖珍槍尾端排出一絲濃濃的灰氣,逐漸散滿李治的丹田,然後逐漸順著李治的十二正經遊走,繼而奇經八脈。
前世是學中醫出身,又雜七雜八的練了那麽多年的各類功法,李治當然對人體內的經絡和穴竅小有研究。
隨著那絲灰氣在體內遊走的麵積越大,顏色也逐漸淡了下來,由一開始的深灰,變成了後來的淺灰。
這算什麽啊?
它搶吃了那兩股內力,這算是它的排泄物嗎?
李治沒來由的冒出這樣的想法。
而那高懸在他丹田之中的袖珍槍,似乎能夠感應到李治的心意,竟然在那裏微微晃蕩了起來。
似乎不是在搞破壞,而是在幸災樂禍嗎?
李治的心情可以說是非常的不爽,不僅僅是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這個地方,更是覺得自己被丹田之內,那柄袖珍槍給侮辱了。
可惜,這兩者都是他無能為力的。
在外人眼裏,他依然還是原來那個“天漏之體”,而事實上,他體內的經絡和穴竅,已經徹底得到了改造。
隻是,李治不知道罷了。
他更加不知道的是,體力遊走的那絲灰色氣體,被他誤認為袖珍槍排泄物的,更是全天下人都夢寐以求的,很多人修煉一輩子都未必能夠擁有的東西。
……
“阿難,雉奴還是不肯出門嗎?”
“立政殿”的書房內,李世民揉了揉有些腫脹的太陽穴。
他也是先天境界的強者,隻是當了皇帝之後,練功方麵就難免懈怠了。
都過去十多年了,李世民依然停留在先天初階,比起旁邊的張阿難,差的就不是一點半點了。
“陛下,晉王這幾日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不過身體應當是好了,食量還增大了不少,這兩天,禦膳房都是送過去原來兩倍的飯菜。”
張阿難如實地回答到,他心裏清楚,即便自己不說這些,李世民也會知道的。
在李世民的手中,有一支特殊的力量,名為“麗競門”。
沒有人知道“麗競門”究竟有多少人,也沒有人知道“麗競門”裏都是些什麽樣的人。
隻是到了一定級別的人,卻都深信不疑,那才是李世民真正依仗的力量,能夠幫他處理一些滿朝文武都處理不了的事情。
“事情查清楚了嗎?到底雉奴為何要到武庫去?雉奴身邊小太監招供的那柄生鏽大鐵槍,怎麽就蹤跡不見了?”
李世民的桌子上,已經放了一本折子,封麵上沒有署名,張阿難卻知道那是他這個太監總管也不能碰觸的東西。
那是“麗競門”給李世民的奏報,內容就是關於李治受傷前後的全過程,隻是唯獨沒能說清楚,那生鏽的大鐵槍到底去了哪裏?
這樣的結果,自從“麗競門”成立以來,也沒有發生過幾次。
如果非要記個數的話,可能是兩次,而李治這次事件,就算是第三次了。
“陛下,晉王身邊的小太監,是魏王殿下推薦的,不過這個小太監的親哥哥卻在太子府聽差,而且……而且聽人說這個小太監在事發前一天,還到過蜀王殿下的府上。”
即便知道犯著忌諱,張阿難也隻能硬著頭皮,如實地說了自己了解到的情況。
因為他很清楚,這些事情,“麗競門”的人也一定能查的到。
隻可惜,那名小太監已經死了,事發後的第三天死掉的,就在他自己住的房間裏。
仵作給出的結論是——自縊,完美的自縊現場,沒有發現任何他殺的蛛絲馬跡。
“那麽,那柄生鏽的大鐵槍呢?”
李世民冷冷地追問道,似乎自動忽略了,張阿難所提到的,他的三個寶貝兒子。
“老奴無能,沒有查到那大鐵槍的去向——”
聽到李世民冰冷的質問,張阿難嚇得連忙跪倒在地。
而李世民卻釋然了。
跟“麗競門”上報的結果一般無二,甚至連請罪的言語都相差無幾。
“臣等無能,沒有查到那大鐵槍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