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林如海托付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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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太醫說有人要害賈敏,他當即就信了。
    他這些天一邊要擔憂妻子,一邊要對付鹽商,已經身心俱疲了,自從擔任巡鹽禦史以來,這幾年他愈發感覺油盡燈枯了。
    明明剛過四十歲的年齡,卻好似五六十歲一樣,頭上已經不少白發了。
    那些鹽商不斷催促他妻子病重,讓她帶著妻兒進京求醫,就是想讓他放棄鹽稅,可陛下知遇之恩,國家存亡安危係於肩上,他如何能走脫?
    在他擔任巡鹽禦史之前,兩淮鹽稅不過百餘萬兩。
    自他來盯著以後,已經逐步升到三百萬兩了,但這還不夠,今年關中大旱,多地欠收,又要賑災又收不上賦稅,遼東局勢又緊張。
    弘曆帝用密折告訴他,今年至少有二百萬兩的虧空。
    要他在鹽業上想辦法。
    所以,今年他必須收上五百萬兩的鹽稅,這對於兩淮鹽業來說不算事,國朝初期,太祖年間,一年從兩淮的鹽稅就高達一千七百萬兩。
    五百萬兩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但就是多的這二百萬,直接激起鹽商們策劃了葉宗留起義,如今彈劾的奏折堆滿了永曆帝的禦案,林如海頂著莫大的壓力,又受妻子重病的煎熬。
    隻能死死咬牙硬撐。
    卻不想賈蓉一來,就幫他破了局,如今又有太醫施展救治之法,妻子又能夠病愈,真是太好了。
    忙活一個時辰。
    看著賈敏喝下藥後,出了一身大汗,麵色明顯出現好轉,林如海便徹底放下心來,拉著賈蓉就要去喝酒感謝。
    賈蓉卻表示:“舟車勞頓,今日就不多飲酒了。”
    “是極,是極。”
    “哦,對了,這個是小女黛玉,黛玉,快給恩人謝恩,多虧了他你母親才有救。”
    小姑娘早在一旁打量賈蓉了,聽聞母親有救,最早就滿是歡喜,見母親好轉,父親眉頭開解,便對他更有了幾分親近。
    如今更是娉婷走來,杳杳一拜。
    閑靜似姣花照水,行動似弱柳扶風。
    年貌雖小,其舉止言談不俗,身體麵龐雖怯弱不勝,卻有一段自然的風流態度。
    “多謝蓉哥哥。”
    賈蓉一時間竟然看直了眼。
    林如海見賈蓉這呆像倒是沒有什麽不滿,反而笑嗬嗬的問了句:“賢侄如今可曾婚配?”
    寧國府與榮國府同出一脈,但畢竟已經過了五服。
    林黛玉年歲雖小,但不妨先訂下婚約,雖然才見賈蓉不過一麵,但林如海已經料定賈蓉是英雄人物,將來必定不可限量。
    賈蓉也知道知道林如海的意思,當然心動。
    看著林黛玉,他找到了那種初見貂蟬時的感覺……
    “上個月剛剛完婚……”
    聲音有些小,他自是舍不得秦可卿的,但卻也充滿了遺憾,林如海官場摸爬滾打多年,也是會隨機應變的。
    當即說道:“寧國府與榮國府雖然一母同胞,但畢竟已經過了五服。”
    “內子按輩分,雖然算是你姑奶奶,但畢竟年齡不符,反而將內子叫老了,況且你也對我林家有救命之恩,故而老夫就做個主張。”
    “認你為賢侄,你與黛玉自當兄妹相稱。”
    “我膝下無子,你既救了內子,從此以後,便讓黛玉認你做義兄如何?”
    賈蓉愣了下,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倒不是遲鈍,而是舍不得與林黛玉就此認作兄妹,當初貂蟬便是那副柔柔弱弱的姿態的,又如白月光一般純潔動人……
    “我……”
    “賢侄且慢,倒也不是故意要認你做兒子占便宜,實在是我林家人丁凋零,老夫年歲已高,身體江河日下,別說再生兒子,估計也沒有幾年可活了。”
    “我林家並無嫡係兄弟叔伯,剩下的都是一些旁支。”
    “我若百年病故,無人繼承。”
    “林家幾代人的家業,恐怕還要落入旁支手中,如今認你做義子,你與內子本就有血脈關係,往後林家家業托付於你,也是望你能照拂黛玉一二。”
    聽林如海這般肺腑之言,賈蓉便已經心下認可了,而黛玉這邊卻已經哭成了個淚人。
    她拉著林如海的衣袖,傷心說道:“爹爹千萬要保重好身體,不能說這番喪氣話,我還想爹爹看著女兒出嫁呢。”
    “乖,乖……”
    拍著女兒的手,林如海也是老淚縱橫。
    “義父在上,請受蓉兒一拜。”見到這一幕,賈蓉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十分熟練的拜下,認了義父。
    “好,好,乖兒子。”
    林如海激動無比的拍著賈蓉的肩膀,臉上滿是沒有後顧之憂的解脫。
    當即便寫了一封遺書,用了信印。
    居然真就是托付家業……
    “義父這是?”
    “蓉兒你此次南下,不日還是要返回京都的,哪怕賈家的鹽業置辦起來,也不可能親自坐鎮,而這鹽業賺錢,不過是一時妥協之法。
    我自當留守在揚州,盯著鹽業,賈家的鹽業生意才能穩妥,為陛下輸送銀錢也才能穩妥。
    今年是二百萬兩,來年不知道多少。
    如今氣候一年不如一年,各地都遭災,生意需越做越大,為皇上盡可能的分憂才是。
    前番他們對內子出手,以後恐怕還會做文章,故而此次等內子病好以後,我希望蓉兒你能帶她們娘倆前往京都,留在賈府榮養。”
    “義父不說,我也準備邀請林妹妹和母親去京都的,這遺囑我萬萬不能要。”
    “誒!”
    林如海按住了賈蓉的手,將遺囑鄭重的放在他手裏,說道:“我已決心為陛下盡忠,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我雖無高堂,但妻女已經無法分心照顧了,這幾年在揚州,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隻望再為陛下撐個三五年。”
    “而林家家產不多,你也不要嫌棄。”
    “現銀不過三十多萬兩,各項田產店鋪什麽的,變賣一下,也有五十萬兩的樣子。”
    “若是沒有你,往後我咽了氣,林家宗族,都是要把這些收走的,即便老太太派人來幫忙,接走了黛玉,也不過是能將賬麵剩餘的現銀帶走。”
    “到時候,還能剩一半就不錯了。”
    “故而為了避免那些旁支得利,吃我林如海的絕戶。”
    “今日不光要將遺囑給你,過幾日我還要宴請揚州百官,辦認子宴,將你的身份坐實。”
    “稍後你要辦鹽場,少不了銀子。”
    “直接從我這裏拿就是了。”
    “去京都的時候,也把銀子都帶走。”
    賈蓉何嚐受過這等照顧?他認丁原為義父,丁原隻是用他打仗,官職也給的扣扣搜搜,待遇也不好,否則他又如何會接受董卓的赤兔馬?
    他本以為董卓是真心待他,卻又搶了貂蟬,並沒有真把他當兒子。
    但如今。
    林如海認他為義子,竟然直接將家業托付,這份恩情,他賈奉先又豈是狼心狗肺?當即滿含熱淚,真摯無比的說道:“定不負義父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