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賈璉欠債八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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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海師太回大成寺帶來了法器,又請了一堆和尚幫忙,在榮國府正布置金剛儀軌的時候。
賈璉終於回家了。
兩天晚上不曾回家的他渾身酒氣,黑眼圈極為嚴重,整個人好似被抽掉了精氣神,他渾渾噩噩的走進家裏,聽著那梵音唱響,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這是到了哪裏?”
他呢喃著,手中提了個酒壺,來旺媳婦正在幫忙布置東西,給僧人們備茶水,正提著一籃子杯子呢,就看到了賈璉。
“二爺,你這是咋啦?”
“怎麽渾身酒氣,像是流浪了幾天似的,奶奶都擔心死你了。”
賈璉定睛看了來旺媳婦好一會,才幽幽說道:“原來我沒有到地府啊。”
“呸呸呸,什麽地府,二爺別瞎說。”
“那是寶二爺迷了心,僧人們正在做儀軌,幫忙化解呢。”
“稍後還要立一座家廟,供個童子金身才好。”
來旺媳婦怕賈璉的話傳到老太太那裏引起誤會,連忙告知其中緣由,而賈璉聽完,隻是譏諷一笑,道:“寶二爺?”
“的確,他就是府裏的爺,我算什麽東西!”
“一座家廟,一座金身。”
“裏裏外外得多少銀子?我平日裏支個三五百兩,都得想方設法,他寶玉上萬兩銀子花出去,老太太眼睛都不眨。”
“我又是哪門子的爺。”
“我就是這府上一個多餘的人!!”
他撒著酒瘋,可把來旺媳婦嚇壞了,所幸看到了來往遠遠的身影,連忙招呼自己男人,一起合夥把賈璉帶進了王熙鳳的院裏。
又著人去通知他們奶奶。
等王熙鳳趕回院裏的時候,就聽見劈裏啪啦的聲音,卻是賈璉越想越氣,認為全怪王熙鳳逼迫自己,自己才落到這份田地。
在屋裏亂摔東西呢。
王熙鳳雖然早有準備,可看到一地慘像的時候,頓時臉比鍋底還黑,那些花瓶玉器,屏風古畫,哪個不值好些銀子?
她粗略一打量,賈璉至少毀了三四千兩銀子的東西!
這院裏的東西,哪樣不是她用嫁妝置辦的?賈璉又哪裏有錢,平日裏想盡了法子從她這裏要銀子不說,如今還敢撒潑!
“給我拿下!”
來旺他們便立刻上前將賈璉製伏,賈璉本就這幾日掏空了身體,幾乎不費勁,一按就倒在了地上。
隻是他倒地後,猶然咒罵。
已經歇斯底裏了。
而王熙鳳則在雙目含煞後,就冷哼了一聲,坐在了賈璉麵前,翹著腳兒顛著繡花鞋,轉而欣賞起賈璉的醜態來。
悠悠的說道:“說罷,在外麵捅了多大的簍子,如此不管不顧,像是不想活了一樣。”
這一句話,便讓賈璉安靜了。
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軟在那,望向王熙鳳的眼神也是眼巴巴的渴求,他知道,如今隻有王熙鳳能夠救他了。
“我,我在外麵賭錢,欠了銀子……”
他沒敢直接說。
果然,王熙鳳表情一下子就鐵青了,抄起一把掃帚就開始劈頭劈臉的打著,一邊打一邊罵,打累了才氣喘籲籲的說道:“多少銀子?”
賈璉臉上滿是掃帚掃出來的紅印子,他忍著疼痛和怒火,知道王熙鳳肯打他,還是願意幫忙的。
隻是……
“有,有點多……”
“到底多少?!”
麵對王熙鳳的橫眉怒問,賈璉依舊不敢說。王熙鳳怒了:“你今兒不說,明日別人討債上門,那就不光是我一個人知道了。”
“你仔細看大老爺會不會直接打斷你的腿!”
那可不是斷腿的事……賈璉心裏腹誹了一句。
他太清楚賈赦對於錢和對於他的態度了,賈赦寧可讓他死在街頭,也不會出這筆銀子的,現今府裏願意救他,有能力救他的,隻有王熙鳳了。
“你,你下坐下……”
賈璉怕王熙鳳氣出個好歹了,十分貼心的讓王熙鳳先坐下。
王熙鳳咬了咬牙齒,這一切雖然是她和賈蓉謀劃好的局麵,但賈蓉能做局,外麵人就不行?如果真出了這檔子事,又該是什麽田地?
“說罷!”她咬牙切齒,十分痛恨。
心裏卻想著,果然還是先製伏了賈璉好,免得他以後惹是生非,鬧出她解決不了的禍端來。
“八,八萬兩……”
“八萬?!!”
王熙鳳猛然站起,隻覺得一陣頭暈,她不是沒見過錢,王家給的陪嫁,二三十萬的資財是有的,那都是她可以做主的部分。
雖然大多數都是田產這些,不變賣的情況下,她手頭也就幾千兩銀子。
但那總歸是她的錢……
而賈璉一次性欠了八萬兩的賭債,這個窟窿她必須要變賣近半嫁妝才補得上,而她的嫁妝,是計入賈家公賬的。
每年的收益,也入公中。
隻是名義上屬於她而已,她要拿出來,需要賈家開會才行,雖然對她極不友好,但這些嫁妝卻代表了她在榮國府的地位。
王夫人也是如此。
這就是妻與妾不同的地方,妻子是股東,是合夥人……
“我從哪裏給你弄八萬兩銀子?”
“就算是我管家,變賣如此多的田產,賬如何對的上?”
“賈璉你還不如死在外麵算了!”
王熙鳳直接指著鼻子開罵,賈璉也隻好受著,因為這事王熙鳳並非是沒有能力,畢竟欠賬也不是完全不認識……
“我,我是在京營裏賭擂台輸的……”
“京營是蓉哥兒的地盤,雖然放貸這塊業務蓉哥兒都交出去了,但他們不看僧麵看佛麵,隻要蓉哥兒出麵,就有和緩的餘地。”
“多些時間,總能還上。”
“賈家那麽大個家,你隻要把賬做的巧妙點,有些名目,一兩年的時間,總能把錢湊出來的。”
他低聲呢喃著,都不敢抬頭看王熙鳳的臉色。
王熙鳳直接把掃帚砸在了他身上,呸了聲道:“你也配?老娘花兩年時間全幫你填窟窿,自己喝西北風,弄得府上天怒人怨?”
“賈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反正已經到絕境了。
賈璉梗著脖子叫囔道:“我是你夫君!兩人同為一體,你今日不救我,往日你也沒有好日子過!我這裏收不到錢,要債的會放過你?!”
他擺爛了。
但這年頭也確實這個道理,父債子償,何況是妻呢。
幾萬兩銀子,要債的絕對會鋌而走險的,哪怕是高門大戶也不保險。到時候鬧僵了,還是要賈家公中出銀子還錢,但肯定要從王熙鳳的嫁妝裏扣。
“賈璉,你真不要臉。”王熙鳳冷聲說道。
“命都快沒了,還要什麽臉?”賈璉也高聲嘶叫道,他如今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我可以和離。”王熙鳳冷聲說道。
“賈家隻有休妻,沒有和離!”他也不怕耍無賴。
王熙鳳明知這是自己做的局,卻也恨得牙癢癢,因為賈璉的態度是真的,故而壓抑著怒火說道:“你真要鬧到如此地步?”
賈璉明白此時不能再逼迫了。
便軟聲哀求道:“好娘子,我知道錯了,僅此一回,你就救我一命吧,我以後定然洗心革麵好好做人,你要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一切聽娘子的。”
王熙鳳:“我又如何信你的保證?”
賈璉:“我,我可以立字據。”
王熙鳳沒有說話,而是盯著賈璉看了許久,才深吸一口氣,說道:“把今天的事交代一遍,簽字畫押吧。”
賈璉一聽,當即欣喜無比。
完全不顧會有什麽把柄落入王熙鳳手裏,畢竟王熙鳳不幫他,他今天就死了。
待賈璉屁顛屁顛的將認罪書交給王熙鳳,王熙鳳看過了才皺眉問道:“這裏麵……會不會是賈蓉在做局?”
賈璉聽完,立刻驚跳起來,辯駁道:“你可不要汙蔑好人!”
“蓉哥兒可沒有害我。”
“完全就是你個婆娘逼我……”
他自知失言,在王熙鳳冷漠的眼神下不輕不重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才說道:“你不是要我賠三千兩銀子嗎,我沒錢,就去求了他。蓉哥兒給了我三張一千兩銀票的賭本。”
“隻要我能贏夠三千兩,就能提出現銀。”
“第一天,我贏了三千兩,拿了銀子就準備回家,走半道上的時候……總覺得自己還能贏更多,不然的話剩下兩個戶頭就作廢了,那不是浪費了二千兩銀子?”
“於是就回去又賭了……”
“最多的時候我贏到了八千兩,可就是在一局必勝的當口,出了意外,全賠進去了。”
“後麵……”
“後麵我隻想翻本了,結果二千兩輸完,又殺紅了眼,便借了銀子……”
“這裏麵從來沒有誰推波助瀾。”
“反而是那位替蓉哥兒經營賭場的將軍一直在勸我,是我自己沒能收手,你可不能賴蓉哥兒,如果惹惱了他,他不幫我們擔保,這銀子就不好還了。”
王熙鳳冷笑:“你倒是分得清好壞啊。”
自是嘲諷無比,賈璉卻生生受著,隻是討好的笑道:“好娘子,你快去找蓉哥兒求情吧。”
“而且這隻是賭債。”
“放印子錢的又沒真個兒出銀兩,蓉哥兒說不定能說個情麵,抹個三四萬兩,到時候隻用還一半,豈不美哉?”
王熙鳳一把將賈璉推開:“美哉?美你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