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踉蹌起身，看著滿屋狼藉，神情呆滯。
    他想要去臥室，卻被丫鬟們攔住，剛剛被丫鬟洗漱完靠在床頭的王熙鳳看了眼門外，眼中滿是譏諷之色：“喲，二爺終於肯醒了。”
    “你嗓子啞了！”
    “嗬，我還以為二爺今晚都不會醒來呢。”
    “你嗓子都啞了！！！”
    賈璉火冒三丈，發狠的錘著門框，哪怕他不敢睜眼，方才的戰況如何卻全然在耳中，最開始他隻覺得王熙鳳是個賤人。
    後來……逐漸演變為懷疑，惶恐，自卑，麻木。
    同樣是男人，差距會有這麽大？
    “何止嗓子啞了，連身子骨都散架了呢，跟著二爺這些年，可從來沒有體會過，原來這才是做女人的感覺。”
    “不！壓根不是！我逛過那麽多樓子，我才是正常男人！”
    “嗬……那豈不是說蓉哥兒是個世間僅有的寶貝？”
    “……”
    他壓根就反駁不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靠著門框，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隻是罵道：“你個賤人，不守婦道。”
    “我要休了你，休了你……”
    他碎碎念，王熙鳳是煩透了，操起涑口的茶杯就摔向了門口，嗬斥道：“我是賤人，那今晚帶著賈蓉來院裏的你是什麽？烏龜王八蛋？”
    “我沒有，我隻是想讓你騙他，我們合夥騙他，我……”
    “這就是你眼睜睜看了一個時辰的理由？”
    賈璉再度沉默，隨後悲傷湧上心頭，他開始哇哇大哭，這讓王熙鳳更是煩躁：“要哭滾出去哭。”
    賈璉沒有理她，哭得更悲傷了。
    丫鬟們也不好勸，王熙鳳隻覺得吵鬧。
    好一會，賈璉才發泄完，他抽著鼻子說道：“你，你跟他的事，以後我可以不管。”
    王熙鳳聽完，隻道果然如此，嗤笑道：“但是得給錢對吧？”
    賈璉高聲喊道：“你都和他那般了，那八萬兩銀子自然要他來平賬，我也不算有把柄在你手上了，你們得另外給錢！”
    王熙鳳冷聲道：“說個數。”
    王熙鳳真讓賈璉說個數的時候，他反而不知道該要多少了，最終心一狠，一咬牙：“十萬兩，給我十萬兩，以後你們的事我再也不管！”
    王熙鳳感慨：“老娘可真貴啊，在你心中居然值十萬兩。”
    賈璉卻道：“給錢是合則兩利，否則我豁出去了，反正爛命一條，到時候你們倆都別想有好果子吃！！”
    賈璉知道，如果鬧開，賈蓉隨時可以讓放債的逼上門。
    他白紙黑字簽了欠條的。
    哪怕到京都府衙去打官司，他也跑不了，到時候可沒人會救他，必然死路一條，但這年頭禮教森嚴，事情鬧開，他們也沒臉麵！
    雖然說捉賊要拿髒。
    但他們的事情自己已經知曉，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
    總還是互相製衡的。
    就算是今晚鬧開，府中可是有人佐證，賈蓉在他院裏喝酒喝到半夜的！
    “用不著你威脅。”
    “十萬兩我沒有，得找蓉哥兒要，他既要替你平賬，又要給你十萬買妻錢，哪怕是寧國府，如今也沒辦法輕鬆拿出來。”
    “就算答應了，你也且先等著吧。”
    “滾蛋。”
    “老娘要睡覺了，折騰了半宿，實在是乏了。”
    她說到後麵，聲音也越來越小，是真的累了強撐著跟他談，最後便直接睡了。
    看著她露在外麵白玉似的肩頭，不知為何，明明對她毫無興致，今日卻格外衝動，好想衝上去，將她就地正法。
    但他剛要起身，就麵臨兩個橫眉冷豎的丫鬟。
    這六個新招的丫鬟都是從寧國府要過來的，方才賈蓉走的時候就囑咐了她們，說以後她們就是鳳姐兒的大丫鬟，例錢不管榮國府給多少，寧國府那邊按照大丫鬟的標準另給一份。
    如此，她們豈能不盡心盡力？
    被這麽一攔，方才心頭升起的火焰就驟然熄滅了，一想到自己與賈蓉的差距，王熙鳳可能表現出的冷漠和無所謂，他就心痛如絞。
    隻覺得這屋裏氣悶，半刻也不想待。
    直接踉蹌出門，在外間叫起了自己的隨從，尋花問柳買醉去了。
    ……
    那邊賈蓉回家。
    已經睡著的秦可卿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來，看著丫鬟們給賈蓉倒水洗澡，便披了件薄紗就出來查看，說道：“酒氣有些大，榮國府那邊有人留你喝酒了？”
    “賈璉守了許久，拉我去的。”
    秦可卿親自給他洗著頭發，猶豫了下，說道：“有些鳳姐兒的味道……”
    她並不算在意賈蓉跟王熙鳳有什麽。
    而是賈璉拉賈蓉去喝酒，在他眼皮子底下，兩人能做什麽？莫非賈璉喝醉了不成？
    “嗯，以後她與你是真姐妹了。”
    捏住妻子的手，在她的指節摩挲著。
    秦可卿不在意他身上的酒氣，在後麵隔著浴桶抱住賈蓉，與他耳鬢廝磨，呢喃道：“是她的身子好，還是我的好？”
    “你自是最好的。”
    秦可卿甜美的笑了笑，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那下次讓我和她比一比。”
    “妖精。”
    賈蓉心中一蕩，笑罵了句，秦可卿也不管不顧，起身踩著板凳直接進入了浴桶當中，動情的抱著賈蓉說道：“就是想喜歡你，就是想寵著你。”
    “貂蟬欠你的。”
    “以後我都補給你。”
    兩人作為夫妻，賈蓉曾經告知她的一些，還有曾經莫名其妙的聊過的貂蟬，以及她和尤氏關係好，兩人談論那個時候賈蓉“裝失憶”。
    她也逐漸明白了，自家的夫君，不是賈蓉，而是那呂布。
    或者說，他前世是呂布。
    毫無疑問，秦可卿那句對於賈蓉賈奉先來說，是最動人的情話，趙子龍能七進七出，他亦有當年獨戰三英的實力！
    ……
    次日一早，因為是小年，所以府上開始張燈結彩起來。
    王熙鳳過來與賈蓉說了賈璉的開價，聽完後隻是笑了笑：“十萬兩，也罷。賴二！去賬房支十萬兩銀子交給鳳姐兒。”
    正在遠處調動仆役做新年布置的賴二聽到賈蓉吩咐，便應了聲，去拿了東西，得賈蓉用了印信後，便去賬房取錢。
    王家的百萬兩嫁妝已經交付。
    而大觀園的費用，隻需要展示就是，沒必要一次交付。
    本來府中也有三十多萬現銀。
    這筆錢是多，但拿出來並無壓力。
    “我知道你有錢，可這是十萬兩，你就這麽給了？”心思在賈蓉身上後，王熙鳳有些心疼錢。
    賈蓉笑了笑說道：“這錢不給，賈璉心裏的坎可過不去，常常鬧事就不好了，而給了也無所謂，他如今已經染上了賭癮。”
    “今日把銀子給他，來日他還是要輸進來的。”
    “放心吧，費不了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