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恩怨賈蓉懶得去計較。
    在爭奪皇位的高壓下，義忠親王會做出犧牲妻子的事情，並不出乎意料就是了，雖然賈蓉認為有些不恥就是了。
    若是他來，當初就會直接造反，哪還需要妻子受這份辱？
    而義忠王妃如今還活著。
    怕也是太上皇說的那句，在為義忠親王守靈吧，當年義忠王府上下幾百口全都葬身火海，唯有王妃活了下來。
    義忠親王當年其實另有子嗣，卻也都一齊死在了那場大火當中。
    或許，在義忠親王看來，他的血脈，他的子嗣若是還活著，不光是一場災難糾紛，對於那孩子而言，也是極為痛苦的一生吧。
    也唯有做的這麽絕，才能保全他最愛也最對不起的妻子……
    “無聊。”
    賈蓉忽然非常有情緒的說了句，有些事情，他是能夠感同身受的，他與義忠親王會做的選擇不同，但曾經的遭遇卻也相似……
    太上皇聽聞有些錯愕。
    但看賈蓉那副回憶思考的樣子，知曉他定然是在想當年義忠親王的事情，看來是十分不滿義忠親王當年的做法。
    “唉……”
    太上皇悠悠一歎，何止是賈蓉不認可，他也是十分難以接受啊。
    縱然是造反又如何，義忠親王忍得下那口氣，幾年蟄伏，以後皇位不還是他的？他不打算罰皇子，大臣們的奏章又算的了什麽？
    這些年永曆帝把大周料理成這個樣子，他便是愈發後悔。
    若是早早傳位給老三，大周也就不會如此了。
    “她終究是無辜的。”
    “這些年生了女兒，也沒有看過半眼，更是怕見得秦氏，但如果你過去，她會開心的。”
    賈蓉不是王妃所生，這沒關係，他是義忠親王的兒子就成。
    這世上能夠一眼認出賈蓉的人，不多，但太上皇和王妃定然可以，永曆帝其實也行，但他本來就厭惡賈家，看到賈蓉後，就把那股熟悉歸咎於厭惡了，沒有想其他，就沒有發現身份。
    而王妃看到義忠親王還有後，自然會開心的。
    她與義忠親王，確實伉儷情深。
    賈蓉沉默些許，或許是想到了曾經他和貂蟬，隻是相比於他而言，義忠親王雖然主動做了蠢事，但兩人好歹知心相守了……
    “也罷，就看看好了。”
    “甚好，甚好。”
    見賈蓉答應，太上皇笑容滿麵，他僅存的那點家庭親情，其實主要是在義忠親王身上，此時看到乖孫兒能夠與兒媳團圓，自是高興。
    在他眼裏，賈珍妻子的那個馬氏，他是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的。
    且不說人死了，沒死也是如此。
    倒不如說死了更好。
    “對了，你的身份，還是要保密為好，不能讓老四發現了。”
    “他那人雖然對文官窩囊的很，但是對於自家人，還是有股子狠勁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該得小心。”
    太上皇此番話一出，竟是表明心中視永曆帝如仇冦。
    賈蓉自是說道：“確實需要保密，但暗箭妨害，卻是不怕，我有萬夫不當之勇。”
    “自是知曉，汝字奉先嘛。”
    “寧國公那張三百斤的牛角弓，能拉開的可沒有幾個。”
    “你在江南斬首倭寇萬餘，更是展現了驍勇。”
    “但也須知，老虎終究有打盹的時候，萬不可大意，小心陰溝裏翻了船。”
    “再者。”
    “不管怎麽說，老四如今也坐了皇帝，他與文官對峙的時候，自然處處掣肘，但如果與文官合夥掉轉頭來對付我們，那就麻煩了。”
    “今時不比往日，你可明白？”
    太上皇這是真的語重心長，把道理說透了。
    賈蓉自是早就明白這些，遂點了點頭，道：“大周山河，自還是該我們來收拾，我不當那傀儡的皇帝，我要當真正的天子。”
    “哈哈哈，好！好！好！！”
    太上皇絲毫不在意賈蓉這番造反的言論，反而無比開心的拍著他的手，大讚道：“這才是我趙家的子孫，是我孫兒，是老三的兒子！”
    一位真正的帝王，是永遠看不起永曆帝那副“仁君”模樣的。
    當年永曆帝能夠“對抗”義忠親王，靠的就是仁義，是那幫子文臣的扶持，對此，太上皇亦是有對義忠親王的教導，讓他能夠警惕文臣，轄製而用。
    但終究是失敗了。
    永曆帝一登基，也就立馬麵臨尾大不掉的局麵，短短十多年，國事就敗成這個樣子，而太上皇既然已經退位，也壽數沒有幾年了，想管也是有心無力。
    如今看到賈蓉，知道皇家有後，這才開懷。
    他拍了拍賈蓉的手，說道：“我今日詔你過來，用的是慶陽的名義，你先去陪著慶陽玩鬧一會，稍後出宮後，我會將老三媳婦的地址告知於你。”
    “慶陽？”賈蓉不解。
    太上皇哈哈笑道：“是我的小女兒，慶陽公主，名喚趙芷晴，說起來，她還是你姑姑哩。”
    “不過如今也就十四歲。”
    “也算是爺爺當初寶刀未老吧，哈哈哈……”
    他開起不正經的玩笑，也是想與孫兒拉進距離，賈蓉聞言也是一笑，太上皇則說道：“去吧，她怕是已經等急了。”
    “自幼養在身邊，驕縱慣咯，連我這個父皇都不放在眼裏。”
    “稍後你就多擔待些，多哄哄她就是了。”
    賈蓉抱拳道：“遵皇爺爺旨意。”
    “嗯，去吧，去吧。”
    聽到皇爺爺三個字，太上皇一陣滿足，兀自搖著扇子，像是在品味回味，王保則將賈蓉送出了院子，走了一程，才看到等候的小太監。
    自然換人領路，去往慶陽公主的院子。
    而王保返回後，便賀喜道：“恭賀陛下，賀喜陛下，大周江山有救了。”
    “是啊，不容易啊。”
    太上皇感慨萬千，他是眼睜睜的看著大周江河日下的，成為太上皇，別看“位更高”了，但不在其位，沒有其權。
    那些以往還算聽話的文臣們，挾持著皇權，幾乎讓他無法對抗。
    隻能盡量保留一些力量。
    可這點暗地裏的力量，哪裏比得上國朝敗壞，大勢的變化？後金崛起，邊軍將門坐大，勳貴在軍中失去控製力，內閣把持朝政與邊軍勾結……
    如此種種，太上皇便是早已看到了亡國之兆。
    雖然未來的亡國之君會是永曆帝，可大周，實亡於他之手啊。
    到了九泉之下，他又該如何麵見曆代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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