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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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秦可卿如此,賈蓉反而心裏不是滋味。
他與慶陽公主才見過一麵,哪裏又會有什麽感情?無非是聽從了太上皇這番遮掩的計謀,順勢答應罷了。
太關注於利害,反倒忽略了身邊人的情感。
“不若,我還是回拒了吧。”
他此言一出,眾人震驚不已,方才還在勸賈蓉的尤氏此時更是說道:“蓉哥兒萬不可糊塗!”
就連在一旁當侍女的探春都急了:“爺既然領了旨,此時再駁回,不論怎麽也說不過去,可千萬不要亂來。”
大家也紛紛稱是。
賈蓉知道探春的意思,答應了又反悔,這是欺君之罪。
但他與太上皇之間,還不至於因為這點事而有什麽不妥,短暫的接觸,過往的事跡,他知道太上皇是怎樣的帝王。
對於永曆帝的現狀,太上皇是極為不滿的。
但又沒有更換的人選,如今唯有他是適合的,也表現出了足夠的實力。
此事的麻煩不過是怎麽讓“抗旨”的事情變得合理,並不讓永曆帝往義忠親王的方向聯想罷了。
“我……”
賈蓉正想說些什麽,府中唯二知道賈蓉秘密的賈敏眼神一凝,她知道賈蓉的意思,但不能這麽做,太上皇既然要遮掩身份去演戲,就必然會“發怒”。
抗旨的代價隻會多,不會少。
對於賈家如今來說,外有徐介甫虎視眈眈,若是鬧這麽一出,得罪了太上皇,再想要拉攏四王八公就難了。
“你如何?”
“大家都懂事,體貼你,非得你自己要肆意胡來?”
她冷麵叱責,比起尤氏來,才是那太太的風範,自從認了賈蓉做義子以來,她是從未這般叱責過他,用過如此嚴厲的語氣的。
賈蓉聞言一愣,其他人也是如此。
秦可卿還在擔憂賈蓉會不會不習慣,因此與賈敏鬧僵,正要去牽賈蓉的衣袖,賈蓉卻沉默了會,低頭說道:“太太說的是。”
其他人見狀鬆了口氣,便是尤氏也是如此。
她雖然是賈蓉的正派嫡母,但這府裏誰才是老爺,誰說了算,她是很清楚的,這府裏的兩個太太,都不是他正兒八經的母親,他若犯渾,真需要照顧誰的麵子?
“太太方才也是心切,你莫要往心裏去。”
尤氏幫著賈敏說了句話,自賈敏回京後,到府上與她相處還算融洽,雖然不是多麽親近,但彼此也是相敬如賓,該幫的時候還是得幫。
“什麽心切?”
“我便是要好好罵罵他,你義父不在,上麵又沒有男性長輩,便以為我們幾個女子好欺負,整天由著你的性子胡鬧不成?”
“往日裏驕縱慣了,竟敢在政事上也如此胡來。”
“真以為如今局麵高枕無憂,富貴延綿了不成?這滿屋子的姹紫嫣紅,隨便一個不小心,便是風雪如刀,皆盡凋零。”
“你心裏當真有這些責任?”
萬萬沒有想到,賈敏反而不肯罷休,說著激動,她直接起身從一旁拿起了牆上裝飾的馬鞭,走到賈蓉勉強嗬斥道:“脫了!”
賈蓉抬頭,與她對視了一回,沉默著解開了外套,又光著膀子。
賈敏也不客氣,猛的就是揮手一鞭。
她未出閣時也是縱馬打球的,縱然力氣不算大,可鞭子使著順暢,鞭尾啪的一聲落在賈蓉身上,就是一條猙獰的血痕。
“呀!!”
見了血,引起一堆驚呼,林黛玉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擋著,哭喊道:“娘,不要再打了,蓉哥哥已經知錯了。”
賈敏聞言,問道:“你錯了嗎?”
賈蓉不吭聲。
她當即拉過林黛玉,再次一鞭,不料秦可卿竟然下意識撲過去遮擋,賈蓉自己受著當然無所謂,這鞭子算不得什麽痛楚。
但卻不忍秦可卿受傷,便伸手一把抓住了鞭子。
抬頭說道:“人多混亂,太太還是去裏間罰我吧。”
言罷,他走到了一旁的側房裏去,賈敏則是一提鞭子,不顧其他人的阻攔,也走了進去,嘭的將房門關上。
這讓眾女在外麵焦急不已。
“這可如何是好?雖然知道太太一貫是有威勢的,如今發了脾氣,這氣勢當真是嚇人,連老爺都敢打。”
“便是林姑娘求情,太太也不依不饒,看來是鐵了心要罰老爺。”
“老爺都流血了……”
“主要還是老爺太感情用事了……”
銀蝶兒一時間嘴快,見其他人都看向自己,連忙低頭閉嘴,尤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才轉過身去安慰秦可卿:“並非是太太覺得蓉兒愛你有錯。”
“而是這件事確實幹係太大,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有句話沒有錯,這一屋子的鶯鶯脆脆看著熱鬧,但寧國府若是衰敗了倒了,大家夥流離失所都是輕的。”
“蓉哥兒自回京後太順了,當有人給他潑一潑冷水才好。”
秦可卿聽尤氏安慰,手上絞著手帕,點著頭表示明白,可一雙眼睛都在房門上,顯然還是擔憂著賈蓉挨打。
而房內。
賈敏看著跪在那的賈蓉,一步步走到他身邊,雪白的手指滑過古銅色的肌膚,沿著虯起的肌肉觸碰到那處傷痕,她咬了咬嘴唇,顫聲道:“痛嗎?”
“太太應該多打我幾鞭子才是,是我昏了頭。”
他平靜無比的說道。
聽著他聲音裏有的淡漠,賈敏更是心一顫,忍著說道:“你在怪我?”
“是。”
他竟是毫不避諱,他抬起頭,盯著賈敏說道:“我是什麽秘密都跟太太說了,我前世是什麽樣的人,太太也該明白。”
“秦氏處處為我著想,我又豈能負她?”
“今日為了利益妥協,委屈了她,明日為了利益妥協,要委屈太太的時候,又當如何?”
賈敏有些知道自己的身體在顫抖,她盡量抱住胳膊,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寒冷,她終究不是什麽小女人,此時此刻,更希望他明白一些道理。
故而強自說道:“你要護著的是一大家子,不是某一個。”
“可我哪一個都不能丟。”
說完,他竟是起身要離開,賈敏不由喊道:“你站住!”
賈蓉停下,又跪了下去,道:“太太既然想打完,那便請盡興。”
賈敏眼中含淚,恨他這般氣自己,手上的鞭子不斷揮著,不一會打得他滿身血痕,然後自己再也堅持不住,抱著他開始嚎啕大哭。
這些皮外傷,賈蓉自然沒有放在眼裏。
抱著賈敏,他知道她打的每一鞭子,在她心裏更痛,但有些事情,他就是不願意悔改,他知道會更危險,更難,但有些事情,就是他的底線。
秦可卿是他的正妻,這一點,誰也改不了。
賈敏哭累了,看著被自己淚水打濕的傷口,不由一怔,撫摸著傷口問道:“疼嗎?”
“不疼。”
“哪裏會不痛……”
她心中一顫,不由自主的湊了上去,舔舐著傷口和上麵的血珠,清理完了那些血跡,她抬起有些酡紅的臉蛋,問道:“是不是好了些?”
賈蓉也是止不住的心跳:“嗯……”
見他應聲,她便認為有效,然後不斷的為他舔舐著身上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