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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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是在明朝寧王之亂後建立的。
因為明朝當時南北交戰十數年,天下民不聊生,大周太祖以一介“漁民”,實則海盜的身份起家,得江南士紳助力,最終一統天下。
故而國朝初立便重文輕武。
如一門雙國公的賈家都在第二代就開始棄武從文。
要到第三代才開花結果,好不容易有了賈敬這個進士,可以說是當時的賈家,乃是眾望所歸,因而賈敬能夠聚集四王八公,因為勳貴們期望著賈敬帶著整個勳貴集團一起轉型。
但,轉型失敗了。
不僅如此,他們對於軍隊的控製力也在大幅度流失,加上江南有意培育的後金崛起後,勳貴核心控製的宣府大同一線,變得不再重要。
反而是遼東一線,才是關鍵。
這是對於勳貴們最大的釜底抽薪,也是江南士紳借助後金和遼東戰事,重新培育將門的開始,為此,他們不惜裏應外合,讓幾次與後金的大戰充滿了戲劇性。
其敗北讓人無不懷疑是在看話本。
什麽五十萬大軍三路夾擊,被逐個擊敗。
什麽三萬破二十萬。
什麽一夜破城。
簡直比話本故事還精彩,隻是,主角是後金,十多年的光景,就從建州衛一小塊地方,變成了如今占據整個關外。
再加上五年前袁都督斬殺毛將軍,後金失去了鉗製,不用再擔心後方。
大周已經完全被動了。
後金時刻可以叩關南下,甚至如今已經與蒙古結盟,可以從蒙古境內繞道,從宣大一線突破,讓已經荒廢了的宣府大同麵臨最強烈的衝擊。
自然是一衝就垮。
後金鐵騎逼近京都,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宣府大同作為勳貴們的核心區,被持續削弱荒廢了二十年,如今想要重新整頓防線,卻也不會得到朝廷的支持,誰又肯私家掏這個錢?
故而軍國重事,如今全賴薊遼。
山海關可以說是大周最後的屏障,也是唯一的屏障了,吳長伯作為鎮守山海關的總兵,可以說是大周的“擎天玉柱”了。
因為關外近乎全部被後金占領,如今隻剩下錦州一片飛地。
還剩祖天壽帶領祖家軍在堅守。
大周看似還坐擁天下,隻是失去了小小的遼東,但明眼人都知道,亡國可能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隻要被後金突破了山海關,攻下京都,就可以說是天下易主了。
若是大周放棄京都,選擇遷都南下。
那麽就等於是放棄了整個中原。
不可能說是皇帝遷都到江南了,山海關還能堅守的,山海關一破,後金鐵騎南下,將無人可擋,大周就隻能守長江天險了。
而半壁江山……注定也隻是多堅持幾年而已。
亡國不可避免。
弄明白了如今大周的局勢,才能知道作為“土包子”的將門,祖家和吳家對於大周有多麽重要。
京都,天禧樓。
這是祖家在京中的一處產業,也是祖家的一個聯絡點,祖天壽的第七子祖成桓就負責打理這個酒樓,也負責在京中收集消息。
了空大師來到天禧樓,點了一桌有意味的菜後。
掌櫃的便給他安排了上好的包間,然後去向祖成桓匯報了,不久,菜色上齊,祖成桓也現身此處,向了空大師行了一禮,道:“大師來可是有事?”
了空唱了聲佛號。
說道:“有一樁機緣送與七公子。”
“哦?”
祖成桓挑了挑眉毛,在一旁坐下,拿起桌子上的一個饅頭在手中拋起拋落,充滿意味的說道:“祖家已經在大相國寺存了五十萬兩銀子了,利息這些年照單全收,確實是好生意。”
“但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大師應該清楚。”
“祖家有祖家的顧慮,再多的銀子也不可能放在大相國寺了。”
遼東局勢越危險,祖家越是有錢,這些年年年征遼餉,雖然要被層層剝削,但發往遼東的錢糧依舊不計其數。
而錦州如今的情況,祖家可以說是一方諸侯了。
錦州的軍隊,也是祖天師的私軍,或者說,主要戰鬥力,就是祖天壽的那六千家丁組成的關寧鐵騎。
這是祖天壽的家底,也是大周如今唯一可以跟後金野戰的騎兵隊伍。
同樣的關寧鐵騎,吳家也有一支。
吳長伯本身就是祖天壽的外甥,兩家之間親緣不淺。
也正是兩家之間的關係緊密,讓朝廷無法處理他們,動了任何一家,另一家必然警醒,到時候都不用做什麽別的,隻需要投靠後金,大周就徹底麻煩了。
正因為這份威脅和重要性。
遼東局勢越爛,祖家和吳家的富貴也就越大,也正因為知道這種情況並非常態,祖家必須想著如何安全落地才是。
到手的富貴,可不能被當成肥豬宰了。
所以大相國寺這邊的利息的確很高,很誘人,但祖家依舊隻存放了五十萬兩。
“雖然也是存錢一事,但卻有不同。”
“哦?”
祖成桓還是知道大相國寺的能力的,所以對於了空的說法,還是很感興趣的,便示意了空詳細說說。
了空大師說道:“前日寧國府的賈蓉到大相國寺來,需要定向借貸一百萬兩,約定年底歸還,每月六分的利息。”
祖成桓聽聞,道:“大師這筆生意很公道了。”
其實言下之意是,利息不高,六分的息按規矩,出資方才拿四分而已,雖然因為數目大,賺的也不少,可正因為數目大,風險也大。
能夠將利息降到這麽低,大概隻有抵押物夠硬才可以。
“寧國府抵押的是什麽?”
土地莊園這些,自然是硬通貨,但如果隻是這些,他相信了空不會特意跑一趟,隻是募資的話,祖家出個幾萬兩倒是沒問題,但這也不用了空親自來。
“鹽場。”
“鹽……”
祖成桓愣了一下,隨後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的看著了空,完全不敢相信賈蓉會把鹽場的股份拿出來質押。
“多少股?”
“半成。”
“半成貸一百萬兩?”
祖成桓在思考,並不是嫌少,畢竟當初薛家投了一百萬兩換來一成股份的事情,是人盡皆知的,如今已經過了創業期,半成股份這個價,並不算虧。
隻是,真的隻能看著這份質押嗎?
不能利息再高點,好讓這份貸款變成死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