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青從沒有嚐試過。
    在一劍之內，同時以太上和人王的狀態存續。
    哪怕之前還是下位境界時，與孫勝交手，他也沒有在天人合一的狀態下，使用過霸王真意，對於這方麵的問題，李長青的腦中還是一片空白。
    但無論如何，太上和人王之間必須要有一個可以支撐起二者的支點。
    這個支點必須有著同時超越二者的力量，並且還有著將二者都容納的寬廣。
    毫無意外，李長青腦中迅速跳出了答桉。
    神通
    他都不需要思考，在他剛剛升起這樣的想法時，答桉便跳將而出。
    人王意主氣血，太上境主意誌。
    而氣血與精神完美的結合，自當是同時需要二者的神通！
    通過炁的引導，灌注氣血和精神才能施展的神通劍訣。
    呂洞賓的純陽劍訣，可以作為其中一個選擇。
    他推開臥室二樓的窗戶，直接縱身跳下，穩穩落在碼頭上。
    意念微動，窗戶自動關上，裏麵落鎖。
    有了念動力，李長青無論做什麽事都要方便太多。
    他沒有動用禦劍術，反倒伸手拔出了背負身後的純陽劍。
    人王意，最大的作用是輔助氣血突破極限，禦劍術隻能動用李長青的精神力，以及天地之力，並不適合。
    看著麵前的滾滾長河，李長青雙眼緊閉。
    再睜開。
    那個自信的青年武者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對飽含滄桑的眸子，其中倒映著曆經千年風霜，卻從未被擊倒的無數人影。
    人王意施展，李長青的意誌穩坐靈台。
    依靠中位三星的精神力，他輕而易舉地進入了意境狀態。
    本就遠超尋常武者數倍的氣血再度突破極限，渾厚的力量充斥著他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
    宛若腳踩巨像，手縛神龍的巨靈天尊。
    “接下來是太上境。”
    此刻他依舊處於天人合一的狀態，體內天地也與外界天地共鳴。
    但李長青眉頭卻皺起。
    他發現，當人王意施展開後，自己根本沒辦法在這種意韻的覆蓋下，拋棄所有七情六欲，打破樊籠，見得太上真我。
    太上與人王。
    這是兩種完全相違背，甚至於針鋒相對的狀態。
    太上，是天人合一，我即天地的大愛。
    是高居三十三天外，俯瞰人間，視萬物為芻狗的澹漠與坦然。
    而人王，則完全不同。
    人王，是人定勝天，我以我心代天心的豪邁，是人間炊煙，萬家燈火的守護者。
    情緒是狹隘的。
    唯一的共同點，可能便是在第三者看來，都是那般驕傲，那般恣意，那般自信到了自大的狂傲。
    但太上的恣意，來自於是天地無視萬物的豁達，是我目光所及，皆是宇宙沉浮，連餘光都不會分你刹那的澹漠。
    而人王的恣意，則更顯得有了情緒，是比霸王的孤勇，桀驁，更上一層樓的理所應當。
    我為人王自當改天換地的豪情萬丈。
    李長青心中對此如明鏡一般透亮，可知道是一回事，怎麽解決又是另一回事。
    因為意境和道韻，涉及精神最深處的本我，就算是他能一心十用，一心百用，也無法同時存在兩個狀態。
    “那如果用分神呢？”李長青嚐試著鬆開手掌。
    寄宿在純陽劍上，分神可以用人王意為根基，也能夠見得真我，化作太上之姿。
    人王，太上都有了。
    可李長青忽然發現。
    不對啊，這樣二者不就分開了嗎？
    神通需要氣血和精神合二為一。
    他現在本尊動用人王意引動氣血，分神進入太上境引動精神。
    可分開之後，他們再施展神通便是各自為戰，甚至因為分神沒有氣血。
    借助禦劍術，是無法施展神通的，必須本尊持握。
    “分開是不行的啊，難道說我要同時維持人王和太上兩種境界才可以？”
    李長青散去了人王狀態，純陽劍歸鞘。
    在道韻天地裏，因為那裏並非現實的緣故，人王意依舊是精神的表現形式，而沒有動用氣血。
    所以和太上境分開後並不會出現問題。
    可這裏是現實世界。
    要想施展神通，必然要動用氣血，本尊隻能同時維持一個境界，是無法繞開的問題。
    “我需要一個能讓本尊同時存在兩個狀態的辦法。”
    而這一切，統統需要從精神力著手。
    “按部就班提升到中位巔峰肯定沒戲，在我印象裏，中位武者還沒有這種能力。”
    “人王意代表氣血，太上境代表精神。”
    “想要平衡兩個狀態，換而言之也就是平和氣血與精神。”
    “氣血與精神……”
    “等等！”
    李長青一拍腦門。
    “乾宮不就是轉化氣血與精神的竅穴嗎？”
    【氣血濃度（乾宮）：9】
    李長青內視己身，頭頂處的乾宮微微閃爍，四周十分之一的竅穴被氣血點亮。
    靈台精神震顫，李長青再度進入人王意狀態，體內氣血洶湧澎湃，金丹轉動間，將大量氣血推向四肢百骸。
    李長青雙眼閉合，人王之意重新占據他的腦海，他的意誌穩坐靈台，觀察著自身所有變化。
    就在這一瞬，乾宮流轉。
    人王意帶來的磅礴氣血刹那間，順著體內經絡瞬間湧入乾宮。
    陰陽顛倒，轉！
    瞬間，陽剛氣血化作陰神養分，大量精神力充斥著李長青的靈台。
    就是現在！
    他的意誌穩坐靈台，在這些剛剛從氣血轉化而來的精神力湧入的刹那。
    意誌驀然睜眼，澹漠的天意統禦著體內天地，與外界霎時共鳴。
    借助氣血與精神力的流轉。
    在陰陽相繼的刹那時分，李長青終於成功讓兩個狀態的同時存在。
    一股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感覺充斥在李長青的心頭。
    這並非是單純的太上和人王。
    這一瞬，他抬眼看向了頭頂茫茫長天。
    夏季的天空湛藍，隻有朵朵白雲飄浮其上。
    手中長劍錚錚而鳴。
    人王對改天換地，渴望庇護人族眾生億萬年的渴求，被天地加上了太上冠冕。
    人王加冕，持掌天地。
    他會像太上一樣，順其自然，以萬物為芻狗呼？
    當然不可能。
    人王，要的是改變。
    太上本就為天地，進入太上境的李長青自當順應天地，從天地中借力。
    這一刹那間，李長青壓下了自己的情緒，將自身意誌盡量貼合人王之意。
    太上順應天地，可人王卻不一樣。
    順應？不！
    是掌控！
    下意識地，李長青抬手一揮。
    “狂風，召來！”
    呼——
    長河之上，頓起狂風。
    這並非順應天地的河上狂風自起。
    這是命令！
    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人王命令士卒，臣子。
    而被天地加冕的人王，自當命令這天，這地。
    “驟雨，召來！”
    李長青左手再握，瞬間頭頂陰陽二氣相互激蕩，將這股波動，以命令的形式下達給了外天地。
    隨後。
    雨落傾盆！
    嘩啦啦——
    天際落下雨水，這是李長青強行命令天地，喚起狂風將雨雲吹拂而來，之後激蕩陰陽的結果。
    風來，雨來。
    那接下來就是……
    他高舉手中純陽之劍。
    體內氣血與精神在乾宮處，形成了完美的平衡。
    劍身中，那一縷炁陡然與天地共鳴。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有炁者，神通存。
    天地有陰陽，陰陽相激。
    方為雷霆。
    “雷霆，召來！”
    轟隆隆——
    明朗的天空突然劃過道道閃電。
    這絕非是曾經，李長青以太上境順應天地，而觀想的雷霆之意、
    這是在現實天地，於蒼穹中炸響的真正，為天罰之力象征的雷霆！
    天地狂風起，雨落鬼神驚。
    雷霆者，天罰也！
    李長青乾宮內的氣血幾乎瞬間消耗殆盡。
    可他的嘴角，卻勾勒出狂放不羈的，桀驁笑意。
    “哈哈哈——”
    下一瞬，他右手純陽劍出，在禦劍之術的作用下，瞬息百米開外，落在遠處的山璧之上。
    隨即
    “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天罰，落！”
    轟！
    ！
    數丈寬的狂雷從天而降，藍紫色的雷光從山崖之上一路下劈。
    開山裂石！
    沒有什麽能夠阻擋雷霆天罰。
    【神通雛形：九霄神雷（完成度）：7】
    【以人王之意，輔以太上之境，人王加冕，掌控天地，以內天地操控外天地而喚起雷霆，可稱之為神通。】
    乾宮內的氣血和精神消耗一空，李長青的眼神卻分外明亮。
    成了！
    我自創了一門神通雛形。
    沒有使用呂洞賓的純陽劍訣。
    這是獨屬於我李長青的神通！
    又一次，他自創了帶有批注的功法！
    下一瞬。
    【意誌+10】
    【氣血+10】
    神通，這是上位武者才能踏足的領域。
    甚至於近乎絕大部分上位武者，他們神通的來源，都是自身容納靈能後，自然出現的。
    在中位武者境界，開創一門神通。
    哪怕是李長青擁有呂洞賓真傳，能夠站在巨人肩膀上。
    那也是絕對，超越了時代限製的真正天驕。
    這一次的獎勵，超乎了尋常所有。
    幾乎瞬間，大量氣血自金丹內湧出。
    乾宮的進度直接又被推進了十分之一。
    而李長青才突破的陰神重新得到滋養，靈台出盤踞的本我，五官愈發清晰，皮膚上甚至出現了毛孔的痕跡。
    【陰神：3】
    【氣血濃度（乾宮）：1】
    又一次的，他的精神力再度突破。
    中位四星。
    但這還沒完，感受著氣血和精神力還在填補空檔。
    李長青隨時準備動用乾宮。
    讓二者相輔相成。
    不過感應到四周動蕩的精神力，李長青隻得暫時安耐住心情的激動。
    他不敢停留，連忙回到房間。
    就在這時。
    叮——
    突然，李長青兜裏的手機響了。
    他眉頭一挑，掏出手機一看。
    “蓉市武道協會。”
    “是陳老爺子的信號找到了？”
    李長青沒有遲疑，壓下氣血和精神提升的喜悅，連忙按下接通鍵。
    “喂，我是李長青。”
    “您好，李長青先生，您之前委托我們查詢的手機信號現在依舊不在服務區。”
    “但我們找到了這個信號最後一次出現的位置。”
    連武道協會都找不到？
    他們可是可以直接調取衛星信號的。
    李長青按下心中的疑慮，連忙問道。
    “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哪裏？”
    “李長青先生，這個信號最後一次出現是在青州西部。”
    “昆侖。”
    ……
    “昆侖？”
    實驗室內，康天辰和張百忍整理著文件資料。
    “老張，昆侖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去？”
    “我不問你，我問誰去？”康天辰理直氣壯。
    張百忍煩躁地撓了撓頭。
    “我不知道啊！”
    “二十年前，我和你都因為那次研究留在青州，老師隻把老二帶過去了，後來老師去世，老二都沒告訴你，他難道會告訴我不成？”
    “那老二最後走之前有沒有留下線索？”
    “線索……”張百忍沉默了半晌，才繼續開始整理文件。
    “沒有，沒有線索。”
    “老二是在那天晚上突然走的。”
    “但他給我留了一句話。”
    “什麽？”
    張百忍抬起頭，與康天辰四目相對，隨後他從懷裏掏出一個老舊的錄音機。
    按動錄音機的按鈕，十幾年前的老物件傳來了微弱的白噪音。
    隨後，是一個男人聲音。
    “老張，我要走了，我要去昆侖尋找老師最後告訴我的東西。”
    “很抱歉，還沒來得及和你，和天辰告別。”
    “不好意思，老師最後留下的話我沒有告訴你們。”
    “……”
    “老二，在我去昆侖之後，無論我發生了什麽，是死了，還是失蹤了。”
    “你記住，絕對不要來昆侖找我，記住了，絕對！”
    男聲消失了，隻剩下微弱的白噪音在實驗室內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