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市代表隊道場。
    許久未見的盧星親自站在門口等著李長青的到來。
    金秋時分。
    銀杏落葉，遍地金黃。
    李長青一襲白衣走進道場，對著麵前的盧星伸出右手。
    “盧隊長，好久不見啊。”
    二人手掌緊緊握了握，盧星眼中滿是激動和喜悅。
    “是啊，上次見麵我記得還是夏天。”
    道場門後，王俊峰和張洪濤也望著李長青，孫勝則站在窗台旁，看著對岸長河濤濤。
    三個月的時間，李長青與盧星幾人隻見了一麵，隻從上次訓練賽別過，盧星知道自己三人的實力不會給李長青帶來任何臂助，便沒有再打擾對方。
    “馬上就是抽簽儀式，省賽還是要重視，我們來討論討論吧。”
    李長青和盧星並肩走進道場。
    窗台處，孫勝轉過身來，一個月的時間，他的樣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李長青童孔微微縮小，在他的視野中，孫勝的皮膚無比光潔，麵龐細微處分外和諧
    整個人的五官看似沒有什麽大的變化，但隻要任何一個熟悉孫勝的人見到他，第一眼都不會認出這是同一個人。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孫勝的容貌變化，那隻能是完美。
    這是從不完美的碳基生物，朝著生命更高層次進行躍遷的過程。
    李長青也有過這樣的階段，那就是他在第一次粉碎靈能，獲得炁的加持後。
    “你姓孫還真是姓對了。”李長青望著孫勝調笑道：
    “要不你給自己取一個字，就叫悟空，號齊天大聖。”
    “無聊。”孫勝口頭上這樣說，嘴角卻微微勾起。
    很顯然，他心裏還真有過這樣的想法。
    盧星對李長青二人的互動有些不明所以，見二人似乎寒暄完畢，他咳嗽兩聲。
    “長青，雖然這樣說很掃興，但有個壞消息恐怕要先告訴你。”
    “哦，壞消息？”
    李長青摸了摸下巴，雖然他已經猜到，自己的省賽之旅不會順暢，但比賽抽簽都還沒有開始，居然就有壞消息了？
    盧星想了想，先把省賽的賽製向李長青解釋了一遍。
    “你應該知道，我們蓉市代表隊前幾次的省賽名次都很一般，一直沒有進過巴蜀省前十。”
    “省賽的賽程你可能沒時間了解，和青年杯有些不同，省賽需要先經過抽簽，決定小組賽成員，通過第一輪淘汰，決出十六強。”
    “因為我們巴蜀省一共有二十支參賽隊伍，小組賽會分成四個小組，每組五支隊伍，淘汰每組最後一名，其餘進入十六強。”
    說到這兒，盧星無奈地歎了口氣。
    “然後問題就出現在這裏，每次抽簽，協會都會根據過去四年的省賽排名，決定各市所處的階段，我們蓉市原本是處於第三階的隊伍。
    “但因為每過幾年，都會有一些極為天才的武者冒頭，他們所在的隊伍，就會被協會進行特殊評估，重新確認其所在隊伍應該處於哪個階段，確定後，將會發起投票，由所在階段的隊伍進行評估，是否同意。”
    李長青聽明白了，原本蓉市應該處於第三階段，小組裏有兩個比蓉市強的，有兩個比蓉市弱的。
    但現在因為他李長青的原因，在訓練賽上，直接一個人打穿瀘市代表隊全員。
    蓉市代表隊經過重新評定，肯定至少在第二階段，甚至是第一階段的種子隊伍。
    但聽盧星的口氣，似乎投票的過程出問題了？
    “盧隊長，不會是那四個隊伍有人投了反對票吧。”
    麵對李長青的詢問，盧星點了下頭。
    李長青愣住了？
    如果這個提議被否決，至少有兩個隊伍投了反對票。
    可問題是，這種特殊晉升，對雙方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如果蓉市被提升到第一階層，那意味著原本四個第一階層的隊伍，將會隻有排名最後的那個倒黴蛋可能被他撞見。
    但如果不晉升，意味著這四個隊伍，都有相同的概率撞上他李長青。
    李長青不理解，為什麽會沒有通過。
    這還是省賽曆史上，第一次有隊伍的特別晉升提議沒有投票通過。
    “就是不清楚啊。”盧星也完全想不出為什麽。
    “而且不是兩個隊伍投了反對票，是前四名的隊伍都投了反對票。”
    兩張反對票還有說法，四張……
    如果是不是某種場外原因，沒人會信。
    藍星武道協會，還是說白天賜？
    在省賽中，隻有他們有讓前四名的隊伍，同時投反對票的勢力。
    前者不需要多說，整個藍星明麵上，武者最高的管理結構；後者則是巴蜀省代表隊的隊長，也有這個能力。
    但李長青卻看不懂，他眉頭緊蹙。
    思考了許久，他都沒有搞懂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不同意蓉市的晉升，又能對他造成什麽影響呢？
    小組賽出線的名額是四個，莫非是想提前讓人擊敗自己？
    這的確有白天賜的風範，對方一向是看不起舊術。
    不是那種嘴硬的看起來，而是發自內心的居高臨下。
    但這樣意義也不大啊。
    此刻，盧星小心翼翼觀察著李長青的表情，他餘光掃過其餘二人。
    李長青是他們隊伍裏斷檔式的強者，省賽的名次完全看前者的發揮。
    李長青的一舉一動都能在他們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長青，你有什麽看法嗎？”盧星的嗓音將他的思緒拉回。
    李長青抬起頭，看見了眼中寫滿擔憂的盧星，看見了雙拳緊握的張洪濤……
    他是蓉市的支柱，不僅是實力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麵對幾人希冀的目光，李長青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不同意？那就不同意好了。”他風輕雲澹的笑了笑。
    “就算武道協會把我們安排在第五階層又如何？”
    他對著盧星三人，說出了自己的宣言。
    “這場省賽，我們隻會是冠軍。”
    “我，沒有對手。”
    無敵的信心來源於無敵的實力。
    孫勝站在一旁，他雙眼微微眯起，眼前的一幕讓他再度想起青年杯的決賽。
    那時的李長青和現在一樣，桀驁，恣意，宛若臨空大日，肆意揮灑著碾壓一切的光和熱。
    回憶起這幾個月對方的變化，當初哪怕是被確定為靈能失格者，李長青也沒有絲毫沮喪。
    但在來到西川市之後，他發現李長青似乎收斂了自身那股桀驁的氣場，變得內斂起來。
    當時，他還以為李長青是因為更強大的白天賜才選擇韜光養晦，可之後二人的針鋒相對也證明了，李長青壓根無懼後者。
    而現在，那個臉上寫滿了無敵，桀驁的眼神足以目空一切的家夥，又回來了。
    孫勝可以確定，李長青心態和氣勢的變化，一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我有事要給你說。”這樣想著，孫勝轉身走向道場另一側。
    “盧隊長，抽簽的事你去就行，無所謂對手是誰，有我在，我們蓉市代表隊的麵前不存在強敵。”
    最後交代了盧星一句，李長青快步朝孫勝走去，他也有問題想問對方。
    角落，孫勝停下腳步，他轉過身還沒開口，李長青已經先一步問道。
    “你掌握的神通雛形是研究院的靈能項目？”
    “不錯。”孫勝不奇怪李長青的問題。
    “這是研究院種子計劃的二階段項目，因為我和靈能的契合度高，才破例向我開放。”
    “這麽說，參與種子計劃的人人都有？”
    “不是。”孫勝搖搖頭。
    “神通雛形，類似於我之前和你戰鬥時，在下位階段使用的意境雛形，但難度和代價要大太多，還得讓一位上位武者私人定製，一般人無法使用。”
    “據我所知，曹峰和楊誌明也參與了這個計劃。”
    “隻不過，他們現在還沒有徹底完成，大概率會缺席這次的團體賽前半階段。”
    李長青搖搖頭：“他們兩個所在的代表隊，本身就有爭奪冠軍的實力，比賽前半段不來也毫無問題。”
    “我猜，他們的重心應該放在省賽最後的個人賽爭奪吧。”
    巴蜀省省賽，分為團體和個人賽。
    後者又被稱為天才戰。
    個人賽的限製很大，年齡需要在三十歲以下，同時，需要在團隊賽拿到全場個人積分前四名。
    對於孫勝他們這樣的天才來說，相比於團體賽，個人賽才是他們最好的舞台。
    “對了，這個種子計劃的第二階段是一開始就有的嗎？”
    孫勝聞言搖搖頭。
    “當然不是，這個項目才完成三期臨床試驗，還是白天賜通知的我們，說是靈能研究院的人突然找的他。”
    “至於目的嘛……”孫勝深深看了李長青一眼。
    “你靈能失格者的身份是研究院判定的，你又和白天賜定下了賭約，現在已經演變成了舊術和靈能的對決，你認為研究院會袖手旁觀嗎？”
    “靈能研究院？嗬嗬。”李長青隻是笑了笑。
    靈能研究院可和舊術沒仇恨，否則張百忍也不會舒服那麽久，還當成了教授。
    現在為止，唯一一個見不慣舊術的，隻有藍星武道協會！
    孫勝最後看了李長青一眼。
    “我發給你的視頻看過了吧，曹峰他們不會比我差，雖然這樣的神通雛形，比不了白天賜的天生神通，但在中位境界，足以越級伐敵。”
    “而且我聽說了，這次擂台因為參賽選手特殊，會選擇群山中的七號擂台，那裏地勢高，又遠離長河，你的道韻會被大大削弱。”
    說罷，孫勝看著表情毫無變化的李長青，他挑挑眉。
    “怎麽，你不擔心嗎？”
    “擔心？”李長青搖頭失笑。
    “哈哈哈——”
    他的笑聲在道場內回蕩，最後看了孫勝一眼，李長青轉身離去。
    “他們以為我的依仗隻是長河，隻是道韻嗎？”
    “以為選在七號擂台，就能削弱我的實力？真是天真。”
    “這次比賽我會告訴所有人，何為舊術，何為武道。”
    李長青信步離開道場。
    無論藍星武道協會要使用什麽陰謀詭計，無論為了勝利，為了打壓舊術，他們要不惜代價投入多少資源。
    李長青來者不拒。
    他要將這次省賽，化作獨屬於他一人的表演舞台。
    ……
    比賽前的抽簽儀式，李長青沒有去，畢竟蓉市代表隊的隊長明麵上是盧星。
    作為帶領蓉市打了多年比賽的老隊長，即便盧星的實力完全不如他。
    李長青也不會做這種剛一進隊，就搶別人隊長身份的沒品事。
    七號擂台。
    這裏原本是曾經全國賽的備用擂台。
    但因為後麵藍星武道協會在十萬大山深處，又修建了更高規格的擂台，而這處擂台硬件規格不夠，又靠近西川市區。
    漸漸的，就變成了省賽舉辦場地。
    一座直徑五百米的巨大擂台橫跨兩座巨大山巒。
    作為擂台支架的山峰，中心已然被掏空，化作了選手的備戰區。
    此等建築，也隻有在上位武者的幫助下才能竣工。
    擂台上空，十多座巨大的飛艇懸浮。
    高速攝影機覆蓋整個擂台的各個角落，全方位無死角地向觀眾展現這場比賽。
    擂台上空，最大的一座飛艇內。
    這裏是解說台所在。
    而這次省賽的解說席，可謂是豪華到了極點。
    “觀眾朋友們，巴蜀省一年一度的省賽即將開始，首先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這次的特邀嘉賓。”
    “青州州賽，巴蜀省代表隊的隊長，天生神通者，白天賜！”
    解說席中央，一身武道服的白天賜麵色平澹地朝攝像機點點頭。
    他身旁，兩個上了年紀的中位武者有些緊張。
    白天賜，可以說是半個上位武者。
    他們這輩子還沒有和這種存在搭檔過。
    主持人壓抑著激動的心情。
    “白先生，對於這次省賽，你有什麽看法嗎？”
    說著，他狠狠咽了口唾沫。
    餘光悄咪咪看了眼話筒背麵的台詞，當著白天賜的麵，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比如說，您和那位省賽第一天才……”
    還沒等主持人說完，白天賜直接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第一天才？誰？”
    冰藍色的童孔望來，主持人直接開不了口了。
    這是生命層次的壓迫，坐在白天賜身旁的兩個武者更是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誰是省賽第一天才，現在妄下定論太早了，等什麽時候有人能以勝者的身份捧起獎杯的時候再說吧。”
    白天賜十分自然地占據了解說席上的主導地位，沒人敢和他搶話。
    “至於今天的比賽？”白天賜看了眼桌上的比賽日程。
    “蓉市代表隊，對戰渡口代表隊。”
    白天賜笑了笑，他麵對攝像機無比隨意道：
    “第一階層，有希望爭冠的隊伍，對上第三階層的隊伍，勝負還有懸念嗎？”
    “可是……”主持人還是很有職業操守的，他正準備把話題引向李長青。
    結果，白天賜又毫不留情打斷了他的話。
    “沒什麽可是的，渡口的隊長是資深中位五星，其餘四個選手最弱的也是中位四星，蓉市代表隊，怎麽贏？”
    “可是，渡口的楊誌明沒到啊。”主持人還想找話。
    白天賜嘴角勾起。
    “但蓉市的孫勝也沒到，雙方各損失一個天才選手，無傷大雅。”
    ……
    比賽更衣室。
    盧星滿臉疑惑。
    “為什麽靈能研究院要阻止孫勝參賽？他們憑什麽非要選在這個節骨眼上。”
    盧星整個人都不好了，抽簽完畢的第一場比賽。
    直接對上組內最強的渡口代表隊。
    更要命的是，孫勝竟然被靈能研究院強行征召回去了，據說是項目可能有問題，根據靈能項目的條例，孫勝必須回去參與研究。
    就在盧星幾人焦躁不安時。
    “不要慌，不過是小組賽罷了，我本來就沒打算讓孫勝出場。”
    “長青！”盧星眼看來人，連忙上前。
    李長青衝著三人擺擺手。
    “一群中位五星罷了，我一個人足夠了。”
    囂張！
    太狂妄了！
    中位五星可不是大白菜。
    可聽李長青說完，盧星幾人心裏，卻浮現出了本該如此的想法。
    他們回憶起之前，李長青一人洞穿整個瀘市代表隊的表現。
    突然發覺，中位五星好像也就這樣？
    “這次比賽，我第一個上，渡口的隊伍比較強，等我們打其他隊伍的時候，你們再上場熱身吧。”
    說完這些，李長青獨自走進了備戰區。
    孫勝突然被靈能研究院叫回去，用腳趾頭想也清楚，絕不是什麽項目出問題，要配合研究。
    第一場比賽就是打前四名的渡口，孫勝又被抽調走。
    擺明了，是要自己上場。
    李長青毫無所謂，無論對手是誰，無論前麵等待自己的是什麽把戲。
    他都有絕對的把握，將這場比賽，化作自己第一個人的表演舞台。
    ……
    擂台對麵的山峰內，渡口更衣室。
    嶽同峰坐在椅子上，閉目調息。
    他胸口的衣衫微微敞開，皮膚上，一道玄妙的印記散發出靈能氣息。
    “錢江，第一輪你上。”嶽同峰睜開雙眼。
    “你是我們渡口的二席，資深中位五星，蓉市代表隊孫勝不在，必然會派李長青出場。”
    “他的實力肯定比你強，我不需要你做多少事，幫我消耗李長青的體力就行，你們三個也是一樣的。”
    “李長青很強，但你們也不要過度神話，他畢竟也隻是中位武者，氣血和精神力有限。你們四個車輪戰，就算無法擊敗他，也能把他的體力消耗殆盡，到時候我自然會將他擊敗。”
    “隻要李長青敗了，蓉市代表隊的其他人就都是臭魚爛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