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廣場。
    距離典禮開始還有十五分鍾，現場的媒體已經全部到位。
    青州一共有二十四個省，屬於九州中的中等體量。
    但在武道排行上，青州一向是坐三望一的存在，全國賽的積分，青州從來沒有哪一屆跌出過前三名，甚至有過三年衛冕藍星第一大州的榮譽。
    在靈能者數量，上位武者實力，以及新生代人才儲備上，青州可以說是一騎絕塵。
    武道昌盛，是青州的標誌。
    也正因此刻，巴蜀省武道大賽的事，才會直接把藍星武道協會的副會長給引來，哪怕巴蜀省隻是作為青州的一個省份。
    在這樣濃烈的武道氣氛下，李長青造成的影響也足以讓藍星上下產生動蕩。
    不過短短幾天，其餘各州的武道板塊內，李長青與白天賜一戰的視頻，已經位列點擊榜首位，有關舊術和靈能孰強孰弱的討論，在百年後的現在又再度抬頭。
    藍星武道協會，用盡各種手段，也隻能強行壓下李長青複活向天明的視頻片段，免得九州內直接掀起舊術複興的熱潮。
    但隻要李長青還繼續活躍在擂台上，還繼續著他的無敵之路，那關於舊術與靈能孰強孰弱的討論，就絕不會完結。
    反而還會隨著李長青的成績不斷攀升，最後導致舊術徹底壓倒靈能的場麵發生。
    這是武道協會絕對不允許發生的情況。
    舊術必須死！
    這是在李長青取得巴蜀省武道大賽冠軍後，由當今武道協會會長，一位靈能者所親自發出的指令。
    當然，指令說的是舊術必須死，而非李長青必須死。
    這兩者，有著質的區別。
    如果是後者，那李銘現在就敢集結十幾個上位武者，直接衝到李長青家裏，把他給剁成肉醬。
    但礙於太空軍的勢力，這個指令也隻能變成舊術必須死。
    李長青能不能死？可以死。
    但絕不能由他們武道協會的人，在外界動手。
    要死，也得死在擂台上。
    而且，還必須死得正大光明。
    武道之爭，在青州武道大賽這種擂台上，武者身死並不少見。
    李銘深吸一口氣，作為將舊術走通的第一人，李長青就是所有舊術派的信仰，是他們最後的精神支柱。
    在李長青奪得省賽冠軍，碾壓般的擊敗白天賜後，想讓舊術死，就隻剩下最後一條路。
    將李長青的存在徹底抹殺！
    而省賽，就是他們靈能派，最後的機會。
    十五分鍾的時間。
    李銘坐在後台閉目凝神，他們和白天賜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後者打擊舊術，是因為他從骨子裏就不相信舊術可以走通，根本上他與李長青的思想是高度一致的。
    但武道協會的人卻不同，他們比白天賜知道得更多，他們是明白舊術可以走通的，打擊舊術是為了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
    他們和李長青的思想，存在根本性的矛盾，為了靈能飛升，為了打擊舊術，他們可以不管九州天災，可以毫無顧忌地對向天明這樣的英雄暗下殺手。
    在那天之後，李銘從李長青的眼神中已經讀出。
    他們間，再無回旋餘地。
    十五分鍾很快就過去了，李銘恰時睜開雙眼，他聽見了外麵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
    眼神愈發冰冷。
    “要是讓你在州賽奪了冠，那還了得？”
    ……
    典禮舞台上。
    李長青一襲白衣，當仁不讓地站在二十四個隊長最前方。
    敬畏、崇拜、好奇的目光從他身後一一射來。
    這一屆參加州賽的隊伍，在看過李長青與白天賜戰鬥的視頻後，基本上已經徹底躺平了。
    在省賽之前，他們所有的計劃都是針對白天賜而設計的，雖然後者是天生神通者，但也並非不可戰勝。
    不少隊伍依舊有著強烈的信心。
    但麵對一隻手便可強勢鎮壓白天賜，還能生死人，肉白骨的李長青。
    其餘省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對抗的信心。
    這還打什麽？
    他們感覺，再給李長青一年的時間，對方就能去打全國賽了。
    在州賽的擂台上，這不就是大人欺負小孩兒，純純的降維打擊嗎？
    聽著擂台上主持人的開場白，李長青的陽神之力朝著四周擴散。
    此刻，整個青州廣場聚滿了人群，精神力掃過，基本每一個人身上都散發著氣血波動，就算沒有的，也能明顯感覺出身體與常人有極大的區別。
    最關鍵的是，人群的麵貌都極為年輕。
    上萬名武者聚集，這還是李長青第一次見到，不愧是青州，不愧是九州中，武道氣氛最為濃烈的地區。
    可以想象，如此多的青年武者裏，未來又會誕生多少個孫勝，誕生多少個楊誌明，多少個曹峰。
    甚至於第二個白天賜，說不定已經在某個產房裏就位了。
    終於，開場白念完了，主持人用飽含激動與熱氣的嗓音喊道：
    “現在，讓我們用歡呼聲，有請各省隊長登台！”
    激動的人群，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直到那身白衣登台，所有的歡呼聲統一變成了一個名字。
    “李長青！李長青！李長青！”
    主持人讓開身位，一直等到二十四個隊長全部登台後，他才拿起話筒。
    “看起來，各位對我們青州的宗師先生很熱情啊。”
    主持人說著後退一步，雙手將話筒遞給李長青。
    “宗師先生，有什麽想對我們青州百姓說的話嗎？”
    李長青微笑著接過話筒。
    “剛才在登台的時候，我發現大家的歡呼聲比任何地方的觀眾都要洪亮，不愧是武道大州，有多少人已經突破極限，成為武者的？”
    “我！”
    “我！我！我！”
    “宗師先生，還有我！”
    瞬間，廣場上近乎八成的人高舉手臂，朝李長青發出激動的歡呼。
    “那各位。”李長青的眼神掃過全場，在他龐大的精神力下。
    每一個武者都感覺自己被李長青注視下，瞬間腰板挺得筆直。
    “準備好在青州，親眼見證舊術重回巔峰，親眼看見我李長青，打通舊術通往上位，甚至於通往更高境界的大門了嗎？”
    此話一出口，典禮後台，李銘的臉色頓時變了。
    狂妄！
    在來青州之前，他已經反複看過李長青的資料。
    根據他的判斷，李長青應該是一個很低調的人。
    青年杯時期，他的實力早就超過了孫勝，卻還是在最後決賽時才展露。
    省賽時期也是，白天賜應該也是早就被他擊敗了，可後者硬是等到省賽末期，才逐步展露實力。
    為什麽今天剛一道場，甚至比賽還有一個月，他就這麽囂張？
    這家夥，是被奪舍了嗎！
    此刻的典禮，已經徹底變成了李長青一個人的舞台。
    他的神色不羈，言語充斥著無敵的張狂，帶動著所有武者，思想不斷朝舊術派滑坡。
    武道一途，最崇拜強者，贏家通吃是最基本的規則。
    沒有了後顧之憂，身旁又站著太空軍，此刻的李長青無所畏懼。
    初入武道時的青澀已然褪去，第一次發現靈能與炁關係時的警惕，在陽神初成後已經不再需要。
    他李長青，就是要以最張狂，最放肆的姿態，踩著靈能登上巔峰。
    將自己的無敵，轉化為舊術的無敵。
    從而告訴藍星所有舊術派的武者，這是一條比靈能更寬廣的無敵之路。
    李銘聽不下去了，他猛地起身：“告訴葉先生他們，可以準備登場了。”
    隨即，李銘一把掀開麵前的帷幕，從後方來到了前台。
    “不愧是少年意氣，李長青選手還是和之前一樣啊。”
    突兀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的歡呼，身為上位武者，李銘自然不需稱呼李長青為宗師先生。
    他緩步來到前方，與李長青四目相對。
    “李長青選手，又見麵了。”
    望著李銘熟悉的麵龐，李長青同樣露出笑意。
    “原來是武道協會的副會長先生啊。”
    看見李銘，李長青已經完全清楚，武道協會要下重手了。
    否則，又怎麽會讓李銘這等身份的人親自到場。
    “身為協會的副會長，李先生來這裏，應該不是單純為了祝賀我的吧。”
    “是，但也不全是。”李銘拿著話筒，突然問道：
    “李長青選手，對於這次州賽，你有什麽目標嗎？”
    “當然是奪冠。”李長青說得斬釘截鐵。
    卻見李銘的笑意越發明顯。
    “李長青選手對自己的實力這麽有自信？”
    “這不僅是對我自己的實力有自信，同樣我對舊術之路也有信心。”
    李銘點點頭，他轉身看向台下觀眾。
    “各位，你們也對李長青選手奪冠，很有信心嗎？”
    “有——”
    鋪天蓋地的應答，異口同聲道。
    “李長青選手，看來不僅是你自己，青州的武者們，同樣對你也很有信心啊。”
    李銘不再看向李長青，轉身指著後方的大屏幕。
    “畢竟是我們青州的武道大賽，總不能一直介紹李長青選手吧，各位，讓我們來認識一下這一屆青州武道大賽，各省代表隊的隊長吧！”
    大屏幕上開始滾動光影。
    對此，觀眾倒是興致缺缺，相比於無聊的公式環節。
    他們更願意聽李長青給他們講述舊術美好的未來。
    大屏幕上每滾動一次，一名隊長便會上前一步。
    他們上台的順序，都是按照上次州賽的排名站的。
    唯獨李長青。
    很快，大屏幕上閃爍出青銅的光澤。
    晉西省，是上次省賽的第三名。
    “讓我們有請晉西省代表隊的隊長！”李銘高聲報幕。
    “肖旻！”
    高台上，一身武道裝的中年人愣了愣，他雙眼迷茫，抬起的左腳是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不隻是他，其餘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隨即望著李銘。
    報幕報錯了？
    就在這時。
    轟！！！
    一道流光降落在高台之上，強橫的氣息毫無收斂，席卷整個典禮現場。
    恐怖的靈能氣息，讓場上所有武者隻覺得胸口壓了塊大石頭。
    什麽情況？
    然後，李銘卻依舊滿臉笑意，隨後念到下一個名字。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江九省代表隊隊長。”
    “吳歡！”
    轟——
    恐怖的氣息尚未散去，又是一道流光轟然落在高台上。
    而此刻，李銘笑容愈發放肆，已然念出了下一個名字。
    “最後，讓我們有請青州首府代表隊隊長。”
    “葉昊天！”
    轟——
    第三道長虹落下，恐怖的靈能氣息，遠比之前兩道流光加起來還要強。
    看台下，白天賜神色劇震，他難以想象自己現在是在州賽的典禮上。
    “葉昊天！怎麽會是他？”
    白天賜整個人都懵了，上一次他聽見這個名字，還是在看全國賽的時候。
    葉昊天，青州年輕一代最強上位，不過40歲的年紀，便已經是上位五重天！
    最有希望在60歲前，衝擊靈能者的絕世天才！
    當然，讓白天賜如此記憶猶新的還在於。
    成為上位武者前，葉昊天同時還是青州首府的第一天才。
    與白天賜一樣的，天生神通者。
    高台上，恐怖的氣息逐漸散去。
    李長青身旁，赫然出現了三個真實年齡全都在40歲以上的家夥。
    葉昊天，吳歡，肖旻。
    這三個名字李長青可太熟悉，全國賽青州代表隊的成員。
    貨真價實的，上位武者！
    廣場上，觀眾們也愣住了。
    進入了全國賽的武者，怎麽還回來打省賽啊！
    這是什麽操作？
    然而，還在觀眾們發愣的時候，為首的葉昊天已經先一步開口了。
    “李長青，我認得你。”
    雖然已經40歲，但葉昊天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
    他與李長青四目相對。
    “武道宗師，走通了舊術的先驅，對於你領悟的東西，葉某人很是好奇啊。”
    “為此，我專門推掉了今年全國賽的積分賽，就是為了見見你這位武道宗師。”
    “聽聞你曾經說過舊術不遜色靈能，希望這次州賽，你能讓我看見與過去完全不同的舊術。”
    葉昊天的發言很巧妙，他直接稱呼李長青為武道宗師，將後者抬到了和自己對等的地位。
    全然忽略了，李長青還沒有突破到上位境界，而自己已經是上位五星的事實。
    李銘拿起話筒接過話茬。
    “李長青選手，之前你曾說，舊術不遜色於靈能，不過那時候你是武道宗師，你的對手卻不是上位武者。”
    “現在，你怎麽看？”
    李銘直接將話筒遞了過去，在心中他暗自狂笑。
    你不是狂嗎？你不是囂張嗎？
    我看你現在還怎麽囂張！
    武道協會，從來沒有規定上位武者不能參加省賽。
    葉昊天三人的此番到來，完全不算違規。
    如果說，之前李長青對他們武道協會用的是陽謀。
    那現在他們對李長青用的也是陽謀。
    如果你拒絕參賽，那是去了州賽這一個大舞台，那武道協會就會有很大的操作空間，李長青好不容易掀起的舊術複興浪潮，便又會被他們撲滅。
    而一旦李長青依舊選擇參戰。
    這更加命中他們的下懷，為什麽李銘要直接拉來一個上位五星的武者。
    為的，就是能在比賽上，百分之百地徹底誅殺李長青！
    我知道你修行速度快，但那又如何？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李銘給李長青頂破天算，算你能夠成長到上位。
    但那又如何？
    葉昊天三人中，最弱的都是上位三星。
    上位境界，一星一重天。
    隻要李長青敢應戰，那就必死無疑！
    我倒要看看，你怎麽選？
    麵對李銘遞過來的話筒，李長青看見了前者眼中的殺意。
    上位五星？
    在四個上位武者的注視下，李長青悠然接過話筒。
    “李先生有心了，擊敗上位武者，的確比擊敗一群中位武者要有含金量。”
    “隻不過嘛。”
    李長青的眼神毫不客氣地掃過葉昊天三人。
    “希望三位，能夠比蔣正言那個半吊子上位武者，耐打一些。”
    “別被李某人不小心，一劍殺了。”
    收斂？藏拙？
    不需要了！
    之前的謹慎，隻不過是因為身後無人。
    武道之路，在鬥！在爭！
    區區上位，既然要擋路。
    那就斬了便是。
    好膽！
    這樣的回答，李銘從沒想過。
    他隻覺得李長青瘋了，以中位之身麵對上位武者還能口出狂言。
    這家夥難道真的有把握？
    這一瞬，就連李銘的心髒都狠狠跳了跳。
    不，不可能！
    就算是再天才的妖孽，一個月也不可能從中位修行到上位五星！
    他這是找死！
    想到葉昊天的無敵實力，李銘再無顧慮。
    州賽，就是你李長青的殞命之所！
    葉昊天的眼睛也微微眯起，他完全搞不懂，一個小小中位，為何敢口出狂言
    不過是走出了一條新路，我還以為你已經立地飛升了。
    “希望宗師先生的實力，和你的嘴一樣硬。”葉昊天連一點兒擔心都沒有。
    上位之間，一星的差距便是天和地的區別。
    在他眼中，李長青不過是一個隨手就能滅殺的蟑螂。
    天才？
    再妖孽，沒有成長起來也是一個廢物。
    ……
    “太衝動了，李長青難道看不出來，李銘是想要了他的命嗎？”
    白天賜眉頭緊蹙，今天他又一次見識到了武道協會能有多無恥。
    州賽空降五星上位，這分明是要在擂台上斬殺李長青！
    “就算以這家夥的天賦，一個月的時間也絕對不夠。”
    白天賜狠狠一咬牙，他又想起了登機前，他問李長青的那番話。
    舊術，真的有前途嗎？
    “你這家夥，沒讓我看見前可不能白白死了！”
    白天賜拿出手機，撥通了通訊錄第一個號碼。
    片刻後。
    “天賜？”
    白天賜聽著電話另一頭的蒼老嗓音，深吸一口氣。
    “老師。”
    “我想帶個人去青州的地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