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壓龍脈的神山徹底爆裂開來。
    在山神驚懼的神色下，眼前一尊頭頂蒼天的巨大身軀拔地而起，占據了她的全部神域。
    那恐怖的力量讓她的反抗沒有翻起絲毫浪花，便毫不留情地被鎮壓在地。
    李長青宛若巨靈神般，一手擎天，一腳踏地。
    山神那渺小的神域根本無法容納他巍峨的身軀，法天象地之軀不過微微發力。
    卡察一聲。
    裂痕瞬息間遍布神域。
    「不——」
    山神絕望的呼喊阻止不了任何事，她費勁數萬年才搭建的神域，獻祭了不知多少百姓才鑄造的成道之地。
    在李長青的法天象地之軀下，脆弱的好似紙湖的一般。
    轟——
    神域頃刻崩坍。
    濃縮的天地之炁盡數歸於天地，從無數百姓身上掠奪而來的創世神力融入九州龍脈，重新孕育人族繁衍生息。
    砰！
    殘缺神軀從雲端墜落。
    失去神域後，她徑直掉出了地仙層次，連曾經被李長青誅滅的河伯都不如。
    沒等她有任何動作。
    白衣人影從天而降，狠狠一腳踏在山神頭頂。
    「啊——」
    山神的頭顱被李長青一腳踩入地底，恐怖的力量直接讓他踩著山神撕裂山峰，一腳將其踏入河床之底。
    山峰下流淌著清泉，那是李長青無比熟悉的長河龍脈。
    而這條龍脈。
    此刻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九州龍脈，需要人王大禹鑄九鼎以鎮之，其中還是有著四凶四瀆這樣山海時期的恐怖存在。
    更別提無支祁，乃古今馳名第一妖。
    山海時期需要大禹和應龍並肩子上，才能拿下的家夥。
    身為淮水龍脈的水君，無支祁哪怕無法淩駕於大羅之上，也絕對是大羅層次的頂尖強者。
    如此存在，又怎會不具備諸界唯一的特性？
    「太乙之上，大羅之境到底有著怎樣的特性？」顯然，長河同此刻的張道陵一樣，處於某種極其玄妙的狀態。
    李長青的意識俯瞰自身內景，看見了自己天地的那條長河龍脈。
    九鼎的鎮壓依舊存在。
    而眼前又是一條完整的長河龍脈。
    世間，竟然能同時存在兩條長河？
    此般念頭一閃而逝，張道陵已然來到了他身旁，眼神隻是隨意掃了眼李長青腳下的山神便不再多看。
    反正這家夥在他眼中，就算是沒死也快死了。
    「那是法天象地？」
    張道陵直接問出了自己心頭的疑惑，他思索片刻，腦中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跳躍而出。
    「大品天仙訣？」
    李長青驀然抬頭，童孔之內激射神光。
    「你知道？」
    他很驚詫，孫悟空的本命法門對方居然能一口道破。
    張道陵是東漢末年之人，無論是山海時期的無支祁，亦或是活躍於唐朝的孫悟空，都不應該和他有聯係才對。
    雖然真實的曆史，時間跨度必然不是千年那麽短。
    按照老子和張道陵的時間點推測，曆史記載不過千年的時間內，時光至少被截斷了幾百萬年。
    但時光的截斷是整體破碎後重組的結果，大體時間節點不會變化。
    張道陵怎麽會知道？
    「不，我不清楚。」張道陵搖搖頭。
    「這道法門我也隻是聽說過而已，否則你之前施展的變化之法，我就能認出。」
    「那你知道孫悟空？」李長青有些好奇。
    無論是傳說還是曆史記載中，完全不相幹的兩個人到底是如何認識的？
    在他的注視下。
    張道陵深吸一口氣，隨即徐徐點頭。
    「從某種意義上。」
    「孫悟空，是我的師兄。」
    ！
    ！
    李長青懵了，師兄？
    難道說……
    「你的師父是須菩提！」
    「須菩提？」
    見張道陵沒有回應，李長青理了理思緒。
    「在後世的傳說裏，孫悟空是去了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找須菩提拜師學藝的，所以……」
    「原來如此。」
    張道陵一臉恍然大悟，看得李長青摸不著頭腦。
    又來了。
    之前對方看破自己未來者的身份便是這個表情。
    他隻想問。
    你又悟了個什麽？
    在李長青的注視下，張道陵點點頭，卻立馬又搖搖頭。
    「你的理解錯了。」
    「錯了？」李長青眉頭緊蹙。
    不對啊，他記得當初在宙光碎片裏遇見孫悟空時。
    後者曾自言自語，隻有須菩提才喜歡教人。
    沒道理錯了啊。
    「不是須菩提，那又是誰？」
    張道陵麵朝西方。
    「雖然孫悟空是我的師兄，但其實他和我的師尊並不能算單純的師徒關係。」
    「大品天仙訣，是孫悟空和我的師尊一同論道後，由他自己化古法為今法創造的法門。」
    「他們其實亦師亦友。」
    這一點很符合李長青的推斷。
    孫悟空的本尊是無支祁。
    山海之後的世界裏不存在有當他師父的存在，大禹和應龍齊上陣都不能讓他慫，能使這家夥心悅誠服的，或許隻有伏羲和女媧。
    畢竟在無支祁口中，也隻有這兩位能被稱一句大神。
    「那你的師父到底是……」
    張道陵回頭：「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想要從未來尋得此方道標，你必然是找到了和我相關的物件。」
    「和你想的一樣。」
    張道陵抬手結出一個印訣。
    「我師出昆侖山玉虛宮。」
    「元始天尊門下。」
    果然！
    現在的藍星上，那柄插在昆侖山遺址上的斷劍已經道出了一切。
    「至於須菩提……」張道陵口中念道：「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靈台處方寸之地，斜月之上存三星。」
    「此乃心字。」
    「降服心猿，拴服意馬。」
    二人四目相對，見李長青恍然大悟。
    張道陵哈哈大笑：
    「道友——」
    「須菩提，就是孫悟空啊。」
    思來想去，李長青突然回憶起。
    西遊記隻是對各路傳說的某個編撰版本，按照時間線來說。
    孫悟空學藝的時間點，好像還真是東漢。
    他心頭無奈。
    這水猴子……
    孫悟空教他的時候居然還耍了他一道，想必這家夥此刻必然在背地裏偷笑。
    大品天仙訣。
    是無支祁同元始天尊論道後，以山海之法為根基，創造的今日之法。
    這道法門比李長青想象的還要驚人。
    其必然是一門直指大羅，甚至於大羅之上的法門。
    如果按照這樣的思路想下去，那些後世神話傳說中的人物，有極大概率是山海時期的存在。
    借助傳說之身。
    將古法化為今法的契機？
    按照這麽一個思路來考慮，神話傳說的意義就變了。
    「可惜，孫悟空在和我師尊論道完畢之後便不知所蹤，這大品天仙訣的秘密，除了他之外無人知曉。」張道陵長歎一口氣。
    「無論是法天象地，亦或是七十二變，都隻是這道法門的衛道之術。」
    「最關鍵的，在於這道法門蘊藏了山海時代的創世奧秘。」
    張道陵眼神飄忽，過往的記憶又一次重現。
    「按照師尊的說法，孫悟空並非此方世界之人。當時他來到昆侖的狀態很奇特，好似天生地養似的，完全沒有過去和未來。」
    【鑒於大環境如此，
    「後世傳說裏，是不是也這樣描述的？」
    「在流傳最廣的說法裏，孫悟空都被描述為天地開辟前就存在的奇石。」李長青越是回憶，越覺得傳說中的每一個信息都異常關鍵。
    孫悟空的本體是無支祁。
    無支祁是山海時期，九州的龍脈淮水之君。
    山海世界消失，到如今的現實宇宙，可不就是沒有過去，沒有未來，開天辟地前就存在的奇石嗎？
    想到這，李長青感覺自己把握住了什麽。
    大品天仙訣。
    是無支祁化為孫悟空，在與元始天尊這位道尊論道後，以古法創今法。
    為的是突破某種天地的桎梏。
    山海時代的創世奧秘，這指向太明顯了，不就是說的大羅之上。
    伏羲女媧這樣的創世神祇嗎？
    「道兄是說，孫悟空同元始論道，是為了突破大羅的桎梏，抵達山海時期創世神祇們的境界？」
    「很有可能。」
    張道陵肯定了李長青的猜測，但他隨即歎了口氣。
    「不過可惜，大品天仙訣經過這麽多年的傳遞，到後世肯定也隻剩下一鱗半爪了。法天象地雖然極端強大，但缺少了最核心的道，這法門也不會太突出。」
    張道陵暗道一聲可惜。
    孫悟空如今也消失，他同樣幫不了李長青。
    因為法天象地出現而激動的心情也漸漸平複，化作澹澹的無奈。
    沒有道。
    術法再強，又有什麽用呢？
    孫悟空消失的當下，注定了大品天仙訣的真正奧妙再無人可以掌握。
    「道友，沒有核心的道，大品天仙訣你沒必要太過專注。」
    「就當是一門比較強大的衛道之術吧。」
    隻是可惜了這驚世駭俗的法門了。
    「道兄，那你為何不去問問你的師父，元始天尊呢？」李長青極其不解。
    張道陵的話很奇怪，從一開始對方好像就把元始天尊給排除在外，似乎篤定了自己的師尊不會告訴他一樣。
    既然大品天仙訣源自於孫悟空同元始天尊論道，後者必然知曉其中奧秘。
    「我的師尊？」張道陵收回看向西方的視線：「道友有所不知，在下從來沒和師尊見過麵。」
    李長青驚了，沒有見過元始天尊。
    那怎麽拜師學藝的？
    張道陵沉吟片刻。
    「道友可以這樣理解，我的師尊便是此方大道，大道便是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
    。
    元始便是最初之意，元始天尊這個名號就指的是大道化身。
    張道陵從一開始，便是在跟隨大道學藝。
    「而且在我下山之前，師尊就已經不再回複我等，現在玉虛宮已經人去樓空。」
    李長青沉默了。
    元始天尊，大道的化身。
    而前者又是三清之一，根據無支祁的說法，老子和三清的關係並非傳說之身，還要更加密切。
    山海世界和現實宇宙的關係。
    匯聚了仙道所有的秘密源頭，最終被李長青定位在了春秋。
    那座圖書館內。
    道尊李聃，究竟在山海世界同現實宇宙之間，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饒……命……」
    李長青的沉思被一聲斷斷續續的抽氣聲打斷。
    他和張道陵這才低下頭。
    看著被前者踩在腳下，於水中探頭探腦的殘缺神軀。
    哦。
    李長青才發現，自己還忘了這個家夥。
    「仙長，饒命……」
    見兩人終於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山神痛哭流涕。
    終於看我了。
    但還沒等她繼續開口求饒，李長青抬手一握，造物神劍浮現於掌中。
    「倒還把你給忘了。」
    「仙長，饒命……饒命！」
    「我……」
    在山神絕望的注視下，李長青根本沒有半點兒遲疑。
    直接一劍貫穿前者神軀。
    神域被摧毀，山神同天地的契約聯係就隻剩下這具神軀。
    神劍落下，瞬間將其形神俱滅。
    本源神力在手。
    李長青看向張道陵。
    「不用塑造泥偶取代他？」
    「不急。」張道陵環顧四周，十萬大山上神祇氣息濃鬱。
    「你不覺得這裏的神祇太多了嗎？」
    他揮手做出一個下劈的動作，毫不掩飾眼中那絕對的殺意。
    「巴蜀，有一個地祇就夠了。」
    「你先去完善自身的內景天地吧。」張道陵揮揮手。
    「我來幫你護法。」
    「多謝道兄。」
    李長青也不遲疑，意識直接進入內景天地。
    張道陵以天仙之力封鎖了四方時空，他站在九天之上，長歎一聲。
    「可惜。」
    「孫悟空也不知道歸去何處，大品天仙訣內關於山海的奧秘沒有解答，衛道之術再強又有什麽意義？」
    沒有道扶持的術，就是無根浮萍。
    想起剛才李長青施展的法天象地，雖然隻有一刹那，但依舊能夠窺探出這道法門的一縷神光。
    隻可惜。
    李道友最多也就止步於此了。
    甚至因為法天象地過度的消耗，連維持一刹那都做不到。
    內景天地。
    李長青手握山神本源神力。
    三界的架構基本已經成就雛形，暫時不需要多做改動。
    「仙境的登階體係要完善了。」
    想到這兒，一點靈光於李長青腦中乍現。
    他又低頭看了眼掌中的山神神力。
    此神力，乃一尊山海時期遺留下的山神所化，同天地締結契約，是當之無愧的天道之力。
    而仙境便在於天道本身。
    每一尊仙人，哪怕是初窺仙境的陸地神仙，也是貨真價實合道完成了，化身為一方天道的。
    而內景天地的演化需要時間。
    李長青再天才，也不會讓他的造物同樣天才。
    短時間內，或許隻有敖辰有些許機會領悟自身之天道，但可能性也不大。
    更別提要成功合道了。
    看著手中的山神神力，李長青心中的計劃慢慢成型。
    造物不行？
    那就讓造物主想辦法。
    李長青眼神明亮，山神本源之力在手，他再無顧忌。
    袖袍一揮。
    整個天地的力量霎時被其調動，天界孕育的傳說之力全數湧起，在他的控製下於天地的最頂端。
    創造出一座至高無上的宮殿。
    造化之道分為陰陽兩極，毀滅與生機彼此輪轉。
    共同撐起了整座宮殿。
    造物神劍在手，以劍代筆。
    於宮殿牌匾上手書三個大字。
    紫霄宮。
    既然你們自己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悟道，就由我來劃分天道。
    轟隆——
    紫霄宮大門洞開，李長青以傳說之力凝聚身外化身，坐於玉床之上，顯化太上之姿。
    天穹之上。
    四靈星宿同時閃爍，青龍的繁榮生機，白虎的殺戮毀滅，朱雀的涅槃，玄武的輪轉。
    世界支柱的力量在紫霄宮外化作條條龍門天梯。
    任何一個想要進入宮殿者，必須要通過四靈之力的考教才能獲得最基本的聽道資格。
    冬——
    天道之聲傳遍寰宇。
    這一刻。
    李長青內景天地中的所有生靈心中全都響起同樣的聲音。
    紫霄洞開，太上傳道。
    ……
    室女座。
    作為青銅殘片上的寄生蟲，太微文明已經成為了過去時。
    整個星係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生靈的氣息。
    恐怖的靈能風暴肆虐下，現實宇宙的生靈都無法存活，哪怕是死物。
    隻要無法被靈能侵染變成亞空間的一部分。
    在靈能風暴的籠罩下，也隻有毀滅一途。
    現實宇宙的天地意誌，同亞空間不存在任何可以調解的空間，前者極端排斥後者，而後者也不會共存，隻會侵略吞噬前者。
    室女座最核心。
    曾經太微文明的母星，發掘出青銅殘片的區域。
    原本繁華的星域此刻卻空空如也，所有太空城都在第一波靈能風暴時，被吞入亞空間的裂隙化為虛無。
    一顆血肉構成的行星取代了原本太微文明母星的區域。
    屍體堆積，血液侵染間。
    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肮髒之感，如果有人用顯微鏡觀察便可發現。
    星球表麵的屍體，隻是看似由血肉構成的物質。
    實際上。
    無論是粒子，還是波，甚至於炁的流動。
    這些屍體統統不再具備，它們已經全部變成了亞空間的靈能產物。
    從最基礎的構造開始，脫離了現實宇宙的管轄。
    換句話說。
    這顆血肉行星完全可以等價於亞空間在現實宇宙的殖民地。
    星球最深處。
    亞空間的裂縫坐落於此，好似有某種東西將現實宇宙生生撕開。
    咕嚕嚕——
    這裏的屍體已經徹底靈能化。
    呲啦——
    突然，屍體的肉壁破裂，一個渾身長滿羽毛的類人生物從中爬了出來。
    在他身旁，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類人生物。
    而在包裹肉壁的內部，塊塊碎裂的青銅殘片被靈能束縛，成為了靈能和知識的橋梁。
    讓李長青拚盡全力都沒有徹底解決的敵人，此刻卻被某個存在生生打碎，化作被隨意操控的試驗材料。
    靈能的觸角以太微文明為中心朝著四方散去。
    按照其擴散的速度。
    整個室女座足夠困住這詭異之物數千年。
    但就在這時。
    靈能化為的觸角來到了室女座某處異常的星空。
    一條什麽也不存在的虛無之線貫通此方，好像神祇一劍將星係劈開。
    但就在這什麽也不存在的虛無中。
    靈能化為的觸手卻毫無征兆的消失了。
    沒有攻擊，沒有任何異常。
    就是消失了。
    這是從根本上將其直接抹去的湮滅。
    刹那間。
    彌漫星空的靈能陷入詭異的靜默。
    血肉構成的星球內部，亞空間的裂縫驀然膨脹。
    那股水火不容，使其銘記深刻的力量，讓整個室女座的靈能再度暴走。
    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