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空間深處。
    一望無際的靈能季風中央，風暴從未停歇，那股扭曲一切的力量從未放棄過對現實宇宙的窺探。
    破舊的青銅古鍾懸浮在世界的最高處。
    哪怕她的主人早已消弭。
    這尊青銅古鍾也始終占據著亞空間至高的神位，一日不滅便始終鎮壓著其餘所有邪神坐擁的權柄。
    和之前相比。
    原本就殘破的古鍾表麵不知何時又多出了幾條微不可覺的裂痕。
    強大的靈能風暴肆虐期間，雖然依舊被古鍾垂落的神秘力量阻隔，卻再無法如從前那般密不透風，已經有部分恐怖的靈能緩緩朝著外界滲透。
    “東皇太一！”
    怒吼聲聲，震蕩四周時空。
    嗡——
    古鍾驀然旋轉，龐大的權柄猛然鎮壓，狠狠對著那尊出聲的邪神鎮壓而去。
    一聲悶哼在獨立的封閉時空內響起。
    可隨著古鍾旋轉，她表麵的光暈卻又破舊了幾分，宛若已經爬上西山的夕陽，綴著豔豔紅光朝江麵鋪上一層頹敗的血色。
    “你的力量已經不行了！”
    青銅古鍾對此沒有半點兒回應，隻要邪神的力量不嚐試穿透她的鎮壓，那古鍾將會最大程度的節省自己的權能，隻希望能夠撐住更多時間。
    四尊恐怖的氣息在獨立的時空內交織。
    混亂，扭曲……
    一切和現實相反的力量於其間蕩漾。
    為了完成滅殺李長青的目的，不惜自斬分靈的行動最後居然徹底失敗。
    不僅沒能打掉李長青留在山海世界的時光節點，甚至於在漢末的行動被其強行打破，還讓李長青完成了證道傳說，鎮壓時光長河的第一步。
    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都已經不足以形容她們這次行動的失敗。
    最讓四神情緒波動的在於。
    李長青的形象，和那令她們既厭惡卻又更恐懼，宛若照耀世間大日的東皇太一逐漸重合了。
    這才是讓她們最無法接受的。
    要是人類再走出下一個東皇太一，她們豈不是將永無脫困的希望了！
    “這次計劃我們敗了，敗的很徹底。”
    “下一步該怎麽做？”
    沉默中，四道意識卻無法給出新的答桉，其餘三道明顯強大一些的氣息彼此碰撞。
    “要不……”
    其中一個提出了建議。
    “我們三個這次自斬一道分靈出去？”
    “愚蠢！”
    冰冷的靈能季風席卷四方。
    “一道和三道有什麽本質的區別？”
    “關鍵在李長青嗎？不是！”她自問自答道：
    “是元始天尊那個老不死的！明明已經消失在世界中，為什麽她布置的手段還有？”
    “不，不隻是元始。”
    就在這時，那道衰弱些許的氣息微微晃動。
    “還有道德天尊。”她頓了頓，拋出了一個令其餘三神沉默的答桉。
    “在山海世界，我的分靈是被李長青一對一滅殺的。”
    “他掌握了……道德天尊八卦爐內的力量。”
    ！
    ！
    靈能紊亂。
    道德天尊的八卦爐？
    這可比元始還要棘手的多！
    那玩意兒，唯一的指向可是連她們四神也隻聽說過傳聞的道尊。
    老子！
    “那我們就坐以待斃，等著李長青成就大羅後，把我們徹底鎮壓？甚至於亞空間都被其剝離？”
    “說不定她成不了大羅呢？”
    這個說法剛出現，便遭到了其餘三神的無視。
    成不了？
    嗬嗬。
    她們很直接的在心中否定了這個結果。
    “而且你們還要明白一件事。”
    “紅花白藕青蓮葉……”
    “除了道德，元始之外，你們是不是忘了另外一個？”
    道德，元始是三清之一。
    而三清顯然是有三者的。
    “你說靈寶？”另一道聲音帶著疑惑。
    “靈寶執掌未來，是一切因果的終結，代表了世間所有的答桉。”
    “三清不相見，未來和現在已經不存在元始和道德，靈寶又隻能出現在過去。可李長青現在還沒有開始占據未來的時光節點，山海世界和漢末，無論如何也不是靈寶的權能範圍啊。”
    這也是她們四神沒有在意靈寶的原因。
    雖然這家夥是三清中可能最棘手的，但目前並無法和李長青接觸，重要性也沒那麽高。
    相比之下還是元始從開天辟地開始布下的局最有威脅。
    作為道之化身，開天辟地第一尊。
    元始的布局甚至可能牽扯到東皇太一的誕生，讓她們無比擔心李長青在前者的引路下成為第二個東皇太一。
    然而就在此刻。
    剛剛被六丁神火抹除了一縷真靈，尚且虛弱的邪神幽幽道：
    “時光從來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
    “靈寶是隻能出現在未來，曾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現實的當前時間節點之後，她並無法直接立足。”
    “但你們沒有想過一件事嗎？”
    “元始最先消弭，道德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靈寶真的是在現實宇宙第一次被張角破滅後才出現的？”
    “還是說，其實她早就已經出現了？”
    獨立的時空死寂一片，就連從未停歇的靈能季風也凝固了。
    她的視線幽幽掃過其餘三神。
    “或者，我再換一個說法。”
    “漢末時分，昆侖山上，玉虛宮內，那個我們一直認為的元始天尊，她真的是元始天尊嗎？”
    她真的是元始天尊嗎？
    幽幽的話語順著凝固的靈能季風傳入其餘三神心頭。
    她們的思緒瞬間化作一團亂麻。
    不是元始天尊？
    ！
    ！
    宛若晴天霹靂般，紛雜的思緒化作恐怖的湮滅之力。
    激蕩間，甚至引動著青銅古鍾不得不再度共鳴將其鎮壓。
    “不是元始天尊？那是誰！”
    是誰？
    這是一個讓四神有些失去方寸的問題。
    混亂的靈能許久才漸漸平息，四道意識彼此交互。
    “所以，你是說之前漢末時期存在的元始天尊，可能就已經不是元始天尊了，而是三清的另外者？”
    “這不無可能。”
    “我們對三清的了解，僅僅局限於確定隻能同時有其中一者存在，其他的……”
    那道靈能掠過四方，拋出了一個她們四神幾乎沒有深思過的問題。
    “除了元始開天外，我們還知道什麽？”
    沉默。
    麵對她的問題，其餘三神沉默了。
    “道德天尊象征的是什麽？為什麽她會成為天庭的太上老君？靈寶天尊呢？對於她執掌的權柄和象征，我們除了知道一個和終末有關的概念外，其餘的一無所知。”
    作為四神中的一員，她越說越感覺事情不對勁。
    “而且最關鍵的在於。”
    “三清，和老子到底是有什麽關係！”
    “在之前，我們的對手是東皇太一，可我們從來沒有想過，三清為何總是置身於事外。”
    “我現在嚴重懷疑，她們的局早就已經布好了！”
    危言聳聽的話語，此刻卻沒有任何一個存在想要反駁。
    是啊。
    她們是亞空間邪神，是位列於時光頂端的大羅。
    可是……
    三清也是大羅啊！
    哪怕三清不能同時存在，她們四神隻需要麵對一個就行。
    但大羅層麵的三清，絕不是她們想象的那麽簡單，東皇太一的誕生，青銅古鍾的封印，未嚐沒有她們的影子。
    而現在。
    李長青的出現給四神敲響警鍾，她們才恍然。
    因為相互綁定，無法同時存在的緣故，讓她們一直沒有在意三清，可能早就給她們準備了天羅地網！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三神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最先覺察出李長青不對的邪神身上。
    “以不變應萬變。”
    她腦中，最基本的計劃已經開始逐步成型。
    “三清的象征和權能太過詭異，我們又被東皇太一束縛，到現在已經沒有能力麵對她們的布局。”
    “那該如何？”
    “如何？”那道聲音漸遠，隨著靈能波動，李長青的影像浮現於此間時空。
    “無論布局在怎麽精妙，棋手下不了場是我們和三清之間，最沒有差距的地方。”
    “她們不能同時存在，我們暫時也無法脫離東皇太一的禁錮。”
    “如此一來，勝負手就全在棋子之中。”
    棋子？
    決定勝負的棋子是誰，此刻已經沒有了第二個選項。
    “越細致的計劃，越容易出問題。”
    “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快刀斬亂麻！”
    靈能振動，一道筆直的刀光將李長青的影像從中切開。
    “元始天尊和道德的消弭，給了我們最大的優勢，不管靈寶在強，她也無法現身於當下。”
    “隻要我們殺了李長青，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殺了李長青？
    這不是一句廢話嗎？
    自從剛才的事情之後，她們誰不知道要殺了李長青，可怎麽殺才是最關鍵的。
    “可是，你自斬分靈都失敗了。”
    “難道這次要我們三個也自斬一個分靈？”
    自斬，這並非什麽大事。
    她們也不是不舍得犧牲，隻是上次一個分靈沒成功。
    這次三個分靈就能成功？
    “不是自斬。”
    然而，最初選擇自斬分靈的邪神卻否定了這個答桉。
    癲狂的靈能在獨立的時空內升騰，她的目光鎖定頭頂的青銅古鍾。
    “一縷分靈起得了什麽用？”
    “我的計劃是……”
    “我們四神一同本體降臨。”
    ！
    ！
    本體降臨？
    癲狂的話，讓其餘三神以為她吃錯了藥。
    東皇太一的封印還在，我們怎麽本體降臨？要是能降不早就降臨了。
    “沒錯，封印短時間內無法消亡。”
    “當你們想過一個問題沒有，東皇太一的封印是為了鎮壓我等。”
    “那如果，我們死了呢？”
    一石激起千層浪。
    還沒等其餘三神反應過來，她又開口道：
    “自斬分靈？錯！”
    “為何不直接以權柄斬自身，斷絕一切我等存在的根基，如此一來東皇太一的封印自然不攻自破。”
    “我們也可通過最後時刻的殘缺絕殺掉李長青。”
    “分靈他能對付，我可不信他能對付四尊大羅殘魂！”
    如此計劃徹底顛覆了三神的念頭。
    這是什麽拋瓦？
    先自殺，在殺李長青？
    簡直好像是一個道士要驅鬼，先把自己以酷刑弄死後，變成更狠的厲鬼去殺鬼一樣離譜。
    “沒錯，我們的確會死。”
    “但隻要亞空間不滅，我們便能再度歸來。”
    “殺了李長青，意味著三清的計劃泡湯，東皇太一的封印也不攻自破，到我等再次歸來之際，便是現實宇宙徹底墜入亞空間之時！”
    “否則……”
    “任由李長青證道傳說，鎮壓時光，我們何嚐不是在慢性死亡。”
    她的話徹底鎮住了其餘三神。
    甚至她們細細一琢磨發現，這個道理還真是對的。
    邪神的意識環顧四周，掠過三神逐漸平靜已然被她說服的精神波動。
    隨即澹澹一笑。
    “梭哈是一種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