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回鄉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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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房子
元宵節一過,三叔便開始籌備建新房的事情。
建房子,那肯定要先搞出個圖紙,算出個大概造價,這才能開始挖地基,買水泥鋼筋和紅磚。
我爸就問我三叔“阿袁,你想要做多大的房子?”
三叔就說“不用很大,百來平房就夠。”
“想建多少層?”
我三叔就說“兩層吧。”
我爸說“好,我這幾天幫你弄出圖紙來,然後初步核算一下大概要多少材料。”
三叔爽快道“好。”
“二哥,我先給你一部分工錢。”
隨即拿出一大疊錢來,足足有七萬塊。
三叔拿了,立即驚訝“你一下子拿這麽多錢給我幹嘛?”
三叔就說“二哥,你做事我放心,我先給你五萬,要是還不夠,以後我再給你一些。”
那時候物價比現在低很多,紅磚、鋼筋、水泥等建材,比現在低三四倍不止,若是不用裝修太漂亮,七萬塊錢造一棟兩層高的房子,已經綽綽有餘。
我爸拿了這些錢,心中感動不已。
他感動是因為我三叔對他的無條件信任。
於是就說“阿袁,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做個全村最漂亮的房子!”
隨即便開始畫圖紙,算材料,招工仔,定工期,火速開展工作。
因為我三叔建新房的屋地,現在被阿梁伯、阿柳伯等好幾家同父異母的兄弟分了做菜園,我爸畫好圖紙之後,就讓我三叔去通知他們,把菜園空出來。
我三叔就一家一家去通知。
來到阿梁伯家。
“梁哥,我要造新屋了,麻煩你這幾天把菜地空一空。”
阿梁伯立即驚訝“阿袁,你還有錢造屋啊?”
“我之前還聽說你到處向別人借錢,但是卻沒借到什麽錢。”
三叔嗬嗬一笑,他知道阿梁伯在嘲諷他,不過卻也沒怎麽生氣,而是說道
“錢雖然沒借到,但是自己手頭上也還剩一些,造一個自己住的小屋子,還是勉強足夠的。”
阿梁伯就說“成,那我這兩天就讓我老婆把菜地空了。”
阿梁伯雖然看不起三叔,但是做事還算是爽快。
阿柳伯就不一樣了,當三叔讓他把菜地清出來的時候,他立即不屑道
“就你手頭上那點錢,也就能造個腳印大的狗窩,我看啊,還是等你賺多點錢再造屋不遲,現在不急。”
三叔立即麵露不喜
“就算是我隻能建個狗窩,那塊地也是我的,我想讓你們把菜園清了,你們就得清掉。”
阿柳伯沒話說了,因為那塊地確實是我三叔的。
他唯有說“那我這幾天把菜園空出來。”
等三叔走後,他老婆來問他,真要把菜園清了嗎?他卻說
“不用理那狗袁,他就是故意來為難我們的罷了,他哪有那個錢來造屋?”
三叔來到阿樣伯家,阿樣伯已經去世,這家做主的,是阿樣伯的大兒子朱光宇。
三叔就對朱光宇說“大侄子,我要造屋了,我那塊屋地,你家也有一壟菜地,回頭你讓你媽把菜地清了。”
朱光宇笑笑“細叔,你借到錢了?”
三叔就說“沒有,基本上沒人願意借錢給我。”
“那你做個錘子屋,你賺的錢都放煙花燒光了,那狗屎來做磚頭啊?”
三叔很是不喜
“我就要造屋,你家必須將那塊菜地空出來。”
朱光宇就說“你要造屋也造不了多大的,你讓我三叔【阿柳伯】和四叔【阿梁伯】將他們的菜地空出來不就好了?他們的在屋地中心,我家的在屋地周邊,你造屋也用不上我家那菜地。”
朱光宇這種態度,讓三叔很是不喜。
這個做侄子的,簡直目中無人了!
於是三叔就說
“你們要是不把菜地空出來,到時候我叫勾機來了,那你們菜就要不成了。”
說完轉身就走。
身後卻傳來朱光宇的冷笑說
“出去混了成十年,卻賺那千把塊錢,好意思和我說造屋?簡直笑死人!你要真能做起屋來,我膝蓋骨拿給你當柴燒!”
這話清清楚楚傳入三叔的耳朵裏頭。
三叔心中不喜,不過卻也沒說什麽。
因為他知道,現在耍嘴皮子根本不會有什麽效果。
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新房子搞得漂漂亮亮,那才叫實力打臉。
於是回頭他又給了我爸三萬,湊足十萬,讓我爸裝修的時候,要買最貴的地板磚,最華麗的外牆瓷磚。
我爸拿了錢,驚愕不已,不過卻沒說什麽。
因為我三叔之前告訴過他,三叔賺了一百萬,現在能拿出十萬,那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很快,挑了個破土吉日,我爸找來挖掘機,新房子要破土動工了。
結果勾機開到那塊地皮上,卻發現,上麵除了阿梁伯家的菜地清空了,阿柳伯和朱光宇的菜地,還原封不動。
勾機佬為難了,說“老表,這菜長得這麽好,真要直接挖了嗎?”
三叔見阿柳伯和朱光宇當他的話是耳邊風,也是來氣,於是不去通知他們一聲,就說
“直接挖!”
勾機佬苦笑一下,不過卻沒說什麽,既然收了錢,那聽人命令做事就好。
於是直接就將一大塊屋地上的所有菜,統統挖掉。
等到了晚上。
阿柳伯罵罵咧咧來到我家,指著我三叔的鼻子就罵
“阿袁,你個沒良心的,要挖我的菜怎麽不早通知一聲?”
“我家就那一個菜園,你這麽一挖,讓我們吃泥土啊!”
三叔卻冷笑“我早就通知你了,你卻當我的話是耳邊風,那我還有什麽辦法?”
阿柳伯氣紅了脖子“你就做個自己住的小破屋,哪裏用得著那麽多地皮,一籠地的位置就足夠了,你卻把我整個菜園都清空,你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三叔冷冷道“我故意的你又能奈我何?”
“這地皮本來就是我的,我已經通知過你,讓你提前半個月去清菜地,你不清我隻能直接挖。”
“你…”
我爸見事情不太妙,火藥味有些濃,便連忙過來打圓場
“自家兄弟,吵什麽吵!”
“阿柳哥,這就是你不對了,阿袁要造屋,已經提前半個月通知了你要清空菜地,你卻不當回事,這能怪誰?”
阿柳伯卻罵道“這狗袁的錢隻夠做個十來平米的小房子,現在卻把近兩百平米的菜地統統挖了,你說他不是故意的是什麽?”
我爸嗬嗬苦笑,正想要解釋,說我三叔要做百來平米的大房子。
可還沒等他說出口,我三叔卻說道
“我的屋地我做主,你算是我半個兄弟,我這才客客氣氣去通知你,你別以為我隻一個人在家就好欺負。”
“就算我不造屋,那塊地我要清空就清空,因為那是屬於我的東西!”
就在這時,朱光宇也罵罵咧咧走了過來。
“朱玉袁,我叫你一聲細叔,你就真當自己是皇帝了是吧?”
“我那菜地你竟然敢讓勾機挖了!”
三叔冷冷走到他麵前“我挖就挖,你奈我何?”
三叔也不想客客氣氣了。
有時候你越是客氣,那些狗就越是咬你。
你退一步,他就進一丈!
在農村這窮山惡水,你跟人講道理,那是不成的。
你得拿出你的態度,你的硬度,以及你的狠度來。
“你找死!”
朱光宇也是火爆脾氣,直接就衝上來,要打我三叔。
我三叔不甘示弱,直接抄起旁邊一張椅子,對著朱光宇的腦袋就掄下去。
“啪啦”一聲。
朱光宇根本來不及閃躲,就整個人趴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而我三叔手中的椅子,早已粉碎。
阿柳伯見狀,立即大驚失色。
“你你你…你怎麽能打人?”
三叔就說“我想打就打,反正我賠得起醫藥費!”
“柳哥,你要不要也試試爆頭的滋味?”三叔露出陰森森的笑容。
阿柳伯嚇得一個哆嗦,連忙轉身就跑。
我爸見朱光宇倒地昏迷,流了滿地的血,也是驚慌失措,連忙去叫朱光顯過來,開著三輪車載著朱光宇去鎮上治療。
三叔扔了幾千塊賠償費之後,便不再去鳥朱光宇。
朱光宇腦袋包裹成了個大頭蒜,他拿了賠償,卻冷冷笑了
“嗬嗬,這狗袁本來就沒多少錢,現在賠了我幾千塊,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拿西北風來造房子!”
隻要一想到我三叔造不成房子,他反倒有些快意。
可他終究還是失算了。
三叔的造房子計劃,並未因為那幾千塊錢的賠償而有所改動。
挖地基,造柱墩,砌牆…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
當朱光宇頂著個大頭蒜來到三叔的屋地麵前,見到三叔挖的地基,竟然有一百多平米寬闊,立即驚愕不已。
“這不可能!”
“這怎麽可能!”
“我不信!”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三叔的房子一步一步造起,他卻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這時候他這才恍悟,原來我三叔一直都在裝孫子,一直在對他們演戲。
如此一想,他就更加氣了。
“好啊!朱玉袁,你賺了那麽多錢,竟然卻對我們說沒賺到錢,故意坑我們,故意和我們決裂,不就是為了嘲笑我們,踩低我們嗎!”
越想越不忿,最後他實在忍不住,又來我家找我三叔。
見到三叔,他又滿嘴酸味嘲諷道
“朱玉袁,你這算幾個意思?”
“你隻賺了七八千塊錢,能造這麽大個新屋嗎?”
三叔不由好笑,反正之前那一椅子爆頭,已經完全撕破了臉,所以他也不用給朱光宇任何情麵,於是說道
“我多少錢造屋關你屁事?”
“滾吧,別汙染我視線!”
朱光宇像嘴裏被塞了一坨屎那樣,難受至極,卻說不出話來。
於是憤憤然離開。
過了幾天,高崗鎮那邊突然來了警察,抓走我三叔,說有人舉報我三叔以前撈偏。
三叔立即大驚,被帶上警車那一瞬間,回頭一看,隻見朱光宇正在向他揮手道別,臉上帶著陰森得意的笑容。
三叔就知道,是朱光宇這個含家拎在背後捅他刀子。
三叔以為自己要完蛋了,卻不曾想,鎮上的警察,帶走他對他盤問了一些事之後,就把他給放了。
因為三叔以前的檔案全都被樓先生給清了,有些老警察雖然知道我三叔是撈偏的,但是沒有證據,那也奈何不了我三叔,最後隻能把我三叔放了。
我三叔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心中鬆了一口氣,也察覺到想要在這邊安樂生活,就必須打點好這邊的條子。
於是第二天,他又主動來到了鎮上,主動找到條子,還帶了不少“好貨”過來。
於是皆大歡喜,這事兒也就這麽過去了。
朱光宇見我三叔竟然完好無損回來,氣得要死。
他這氣沒處發泄,最後隻能往他那準備結婚的女朋友身上撒。
對他女朋友又打又罵。
本來他們已經準備結婚了的,結果這麽一鬧,這婚也就黃了,發出去的請柬,隻能一家一家去收回。
這事兒立即就成了村子裏的一大笑談。
朱光宇實在沒臉繼續呆在禮溪村,於是便灰溜溜跑去外頭打工。
至於阿柳伯和阿梁伯,見我三叔造那麽大一棟新樓,警察抓了他都能完好無損回來,知道我三叔有大能耐,也不敢再輕易得罪我三叔了,從此以後,見了麵都客客氣氣的。
三叔和他那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之間的矛盾,也就暫告一段落。
春去秋來,轉眼到了這一年的冬天。
三叔的新屋終於修建好了。
兩層高的樓房,外麵貼了漂漂亮亮的瓷磚,屋內也裝修得好看無比。
是當時整個禮溪村,最為漂亮的樓房。
農村這邊,有一個習俗,新的屋子剛建好,那就得舉辦一場“新屋進火”的宴席,請親朋好友來慶祝。
新屋進火的時候,三叔請了全村的人來吃飯,不單單禮溪村的,就連隔壁村的,也請了不少。
席間,竟然有不少老阿姨老大伯,來向三叔說媒,說我三叔老大不小了,也該找老婆了,說他們自家或者親戚家,有年輕漂亮的好姑娘,問我三叔感不感興趣,要是有興趣,改天約個時間見見麵。
三叔對他們都客客氣氣的,客套地應承下來,說
“好的好的,改天有時間一定見見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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