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月的力量。”

    重淵神尊感受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微弱，隨著自己的身體頻率與那泥鰍越來越相似，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不斷被削弱。

    但就在這時，一條黑色的魚兒從那泥鰍的體內跳了出來。

    隱約之間，他仿佛看到了一條浩瀚無際的汪洋。

    魚兒偶爾躍出水麵，讓人們看見它的一鱗半角。但等你真正靠近它的時候，卻是鏡花水月。

    “這就是時間嗎？”

    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仿佛抓住了魚兒。

    他站在長河之畔，能看到無數已經逝去的畫麵，也能看到每時每刻都分出無數支流走向未來。

    每個人的每一個選擇，都可能會引起無數個未來。

    “這就是時間啊。”

    重淵神尊忽然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這種跨越千古，俯瞰一切的視角，讓他感受到了世界的偉大，也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時間真是一種萬分神奇的存在。

    他覺得自己一頭紮入水中，逆流而上，就能回到過去，就能改變一切。

    但是，他向前伸出手的時候，前方的時間長河就變成了虛幻的光影。

    刻意追逐時間的人，永遠也不會抓住時間。

    他的手指距離時間長河永遠差了那麽一絲。

    重淵神尊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他抬頭看向天穹。這個世界永遠是如此的殘忍，對他也是如此不公。

    明明讓他得到了九太位格，卻永遠隻能如老鼠一般藏在幽暗之中。

    明明他看到了時間，卻不肯讓他沾染半分。

    重淵神尊的麵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苦笑，在下一刻，他的身體開始崩裂。

    那一道灰蒙蒙的造化之氣，朝著邱平的身體中飛去。他積攢了億萬年的充沛本源和幾乎無窮無盡的法則，都朝著邱平的身體內倒灌了過去。

    他忽然間明白了些什麽。

    自己不過是別人play中的一環而已。這泥鰍既然能夠擁有時間的力量，就意味著其必然已經得證了最高道果。

    自己此刻遇見的，不過是其某個階段的某個投影罷了。

    時間在自己等人看來，是隻能向前不能往後的。

    但對於這等時間生命而言，時間就如同一片開闊平地，信步可過。

    自己得到的什麽狗屁九太，什麽勞什子太淵道統，不過是當年人家布的局。

    自己就好似那圈裏的豬，被喂得肥壯之後，終究是要殺了吃的。

    現在，殺豬的時候到了。

    自己那般抗爭，又有什麽意義呢。

    在這一刻，他隻覺得索然無味，自己這些年的一切隱忍和不甘心，都仿佛像個笑話。

    掌控了時間的人，連命運都能愚弄。

    幾乎隻在呼吸之間，重淵神尊的身軀便徹底消散，天地間，便仿佛再也沒有了他的跡象。

    而一側的邱平，依然在閉目沉睡。

    他的呼吸越發平穩，一呼一吸之間，海量的大道法則融入他的身體，而他自身的氣機也在不斷增長。

    重淵神尊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本源是何等恐怖，其體內混亂不堪的法則連他這尊九太都會被生生拖垮。

    按照道理，這些法則如今湧入邱平的身體，小泥鰍本該也承受不住。

    但邱平的身軀四周微微蕩漾著波紋，仿佛他遊蕩在水流中一般。

    恍惚間，仿佛他的身軀出現了重影。

    一道道連續的影子緩緩浮現，每一道影子，都代表著邱平在時間的一個節點的狀態。

    這一道道影子連起來，仿佛要貫穿整個時間長河。

    這些混亂動蕩的力量平均到每一個影子的身上，最終被無限地消解，近似於無。

    這個困擾了重淵神尊無數年的頑疾，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被解決了。

    邱平忽而睜開了眼睛，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的茫然。

    扭過頭去，看著身後的虛空。

    在那裏，重淵神尊龐大的身軀曾經存在過，邱平透過時間，能看到對方臨死前的不甘心。

    在邱平的身體內部，一抹造化之氣已經與他的身體融合了大半。

    他此刻的氣機徹底蛻變，幾乎等若一尊造化境了。

    抵達這等境界，他對於時間的掌控一下子變得更加清晰。

    他能夠感受到在整個時間長河中，每一個節點中自己的存在。

    此刻的自己不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是無數個節點的自己在接力。隻要他願意，他可以瞬間將過去未來無數個自己的力量匯集到一處，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但同樣，他也可以把自己的力量散於微茫，猶如普通的泥鰍一樣。

    這等境界，不僅僅金仙難以理解，就是造化境強者也無法理解。

    “難道我自己，也是play中的一環嗎？”

    邱平呆呆看著前方，他此刻也升起了跟重淵神尊一模一樣的感慨。既然自己得證了時間，就意味著自己在無盡的時間長河中，可能早就得證了至高果位。

    這也代表著，每時每刻的自己都是萬，但這些自己同時也是一。

    在這一刻，邱平隻覺得意興闌珊。

    如果可能的話，他寧願自己還是一隻普通的泥鰍……嗯，地位比旁人稍高一點，實力稍強一點，錢財稍多一點就行。

    而他現在踏足了如今的境界，他隻覺得空虛以及……恐懼。

    前方黑洞洞的，他什麽也看不清，仿佛有大恐怖，有大危險。

    他習慣於托庇在高個子之下，如今他成了高個子，需要向前獨立去探索，他反倒畏懼和猶豫了。

    邱平真的沒有任何野心，對他來說，一切夠用就行。

    但偏偏大家都喜歡推著他往前走。

    邱平歎了一口氣，便邁步踏出了雷澤。

    都說造化境，乃是一界巔峰，執掌天地權柄。但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兩樣，無非是實力強了點，對世界的感悟清晰了點。

    但本質上，依然在這方世界裏麵打滾。

    就如同自己當年生活在井中一樣。

    甚至於因為體量變大的緣故，隻覺得如今天地這口井狹窄逼仄，活動起來更難受了。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