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無所不用其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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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門上空,封無錯的麵色極為陰沉。
    一縷元神被毀,對任何修士而言,都不能算作是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而且,直至此刻,熊磼還未傳訊複命,不用問,應該是失利了。
    “自在門!”封無錯暗自切齒。
    在上界,這個門派雖然不大,連立宗的資格都沒有,但卻很是令人頭疼。
    降臨此界來的這三十年,宗門數次招收弟子,都不曾見過自在門出現,亦無人聽說過自在門的人行走世間,封無錯還以為,自在門的人沒來此界。
    不曾想,自在門的人一直潛藏在大楚,而且還在關鍵時刻出來把局給攪了。
    如此以來,先前自己和鬆本乙等人商議的那些暗中協助聯軍之事,竟然沒有一件是能夠順利進行的。
    微一思索,封無錯又施法將那渾身散發著血煞之氣的老者給召喚出來。
    “封老怪,看來你的心是亂了啊!這才多大工夫,你都已經是第三次找我了。“老者一現身,便桀桀怪笑道。
    “道友莫要說笑了。此事確實令人頭疼。“封無錯將自己對熊磼已經失敗的猜測說了一下。
    “你說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宗門又是何苦?遮遮掩掩,自縛手腳,這不就是凡世之人所說的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嗎?”老者嘲諷道。
    “道友,我讓你出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封無錯不耐煩道。
    “那你封老怪想聽什麽?”老者又怪笑道。
    “道友,征戰之事,我並不擅長。你族鼎盛之時,曾大殺四方。我想聽一聽,道友有沒有什麽打破下方戰場僵局的辦法。”封無錯道。
    “打仗嘛,無論是修士之戰,又或者是凡世之戰,要想取勝,無非是以己所長攻敵所短而已。”老者總算是說了一句稍微有點兒營養的話。
    “話雖如此,但如今天時地利盡在守軍一方。聯軍所占的,隻有一個兵力上的優勢。但雁門關就這麽寬點兒地方,聯軍的優勢發揮不出來啊!”封無錯皺眉道。
    “封老怪,看來你還真不是謙虛,而是真不懂征戰之事啊!”老者再次怪笑道。
    “道友如果隻是一味冷嘲熱諷,還是請道友回去繼續琢磨那些東西吧。”封無錯愈發不耐煩了,作勢就要施法。
    “封老怪,你再好好想想以己所長攻敵所短這句話。“老者不慌不忙道。
    “道友何意?“封無錯才沒心思琢磨這些東西。
    “守軍的優勢是天時地利,聯軍的優勢則是兵力。如果讓守軍失去天時地利上的優勢,讓聯軍發揮出兵力上的優勢呢?“老者道。
    “道友的意思是……“究竟是修行了無數年的老怪物,封無錯微微一想,已大致明白過來,接著說道:”讓守軍出關交戰?“
    “不錯!隻要守軍一出關,他們的優勢就全都失去了,而聯軍的優勢就可以發揮出來了。“老者道。
    “可是,守軍又怎麽會願意舍棄天時地利上的優勢而冒險出關呢?“封無錯又皺起了眉頭。
    “嗬嗬,封老怪,如何讓守軍出關,就讓聯軍的那些將領們去操心吧。他們有的是辦法。“老者笑道。
    “他們能有什麽辦法?如果真有辦法,他們也不用一直攻城了。“封無錯道。
    “封老怪,你太小看這些凡世之人了!放心吧,隻要你們再添一把火,讓他們明白,除了取勝,再無其他退路,他們自然會想出辦法來。“老者又笑道。
    “也隻能如此了。“封無錯說罷,又激發一枚玉符。
    “夫君,咱們得盡快操辦兒子和秀兒的婚事了。”歇息處,林紅玉坐在椅子上一邊做著女紅,一邊喜孜孜對楊延平道。
    “紅玉,你這也太著急了。等仗打完再準備也不遲。”楊延平笑道。回到此處歇息了片刻,他的氣色又好多了。
    “那怎麽行?咱們就這麽一個兒子,又是第一次成親,娶的還是秀兒,秀兒如今又是陛下親自賜封的郡主,怎麽也得大辦一場吧?光是送請帖,都得花不少時間呢。”說罷,林紅玉接著道:“夫君,我可跟你有言在先,這次昊兒成親,誰都不能說我鋪張!“林紅玉道。
    “放心吧,紅玉,我保證不說。“楊延平又笑道。
    “爹也不能說!“林紅玉道。
    “放心吧,紅玉,昊兒成親,想怎麽大辦,你說了算。“門口,楊弘義一邊笑著,一邊走了進來。
    “爹,您來啦!怎麽不再多歇會兒?“林紅玉和楊延平連忙同時站起身來。
    “紅玉,這女紅也太難為你了吧?“楊弘義坐下身,看著林紅玉手旁的女紅,笑道。
    “爹,我這不是想著要做奶奶了,怎麽也得親手給昊兒和秀兒的孩子做雙鞋子嘛!“林紅玉忙不迭地收起女紅,一臉窘態。她的女紅,做得實在是太不怎麽樣了。
    “紅玉,你做這女紅受的傷,可比拿劍受的傷多多了。“楊延平打趣道。
    被自己夫君當著公爹的麵這麽一打趣,林紅玉愈發大囧,狠狠地瞪了楊延平一眼。
    “昊兒呢?“見兒子媳婦在自己麵前秀起了恩愛,楊弘義忙輕咳一聲,問道。
    “爹,昊兒去關上了。“林紅玉道。
    “這孩子!關上今天看起來是不會再有戰事了,他跑去那兒做什麽?”楊弘義笑道。
    “爹,夫君,牧天豪會不會真地就這麽退兵了?”林紅玉道。
    “紅玉,還是得看牧天豪做不做得了這個主了。”楊延平道。
    “夫君,不管怎麽樣,這仗咱們肯定是贏定了。我得開始準備請帖了。“這才是林紅玉真正想說的。
    “嗯,是得準備準備了。咱們楊家就昊兒這根獨苗兒,而且昊兒將來還得……是得讓昊兒盡快成親,給咱們楊家傳下香火來。“楊弘義道。
    “夫君,聽到沒,爹也是這個意思。“林紅玉喜笑顏開地楊延平說了一句,轉而看向楊弘義,遲疑了一下,問道:”爹,昊兒成親,咱們是不是應該請大嫂也來寧遠?“
    楊弘義與楊延平聽林紅玉這麽一問,頓時都沉默了。
    楊延定當年戰死之後,其妻鄒宛如曾經也到雁門關外七裏處的那處空塚祭拜過一次。但是,楊延定戰死之後,屍骨都未尋回。埋在空塚之中的,隻有從戰場找回的已經折斷的楊延定使過的鐵槍。
    鄒宛如到達墓前,對著空塚和無字墓碑,心中愈發悲痛,昏死過去,險些就沒能救回來。
    自此之後,楊家便再也不敢讓鄒宛如前往祭拜,甚至都不敢讓鄒宛如來寧遠,以免又勾起其心中悲痛。
    “這二十年,苦了宛如娘兒倆了!“楊弘義長歎道。
    楊延平與林紅玉聞言,尚未說話,雁門關方向,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
    “牧天豪又開始進攻了?“楊延平呼地站起身來。
    “不像。沒有戰鼓的聲音。“楊弘義也站起身來,凝神聽了聽,說道。
    “父親,我去看看。“楊延平道。
    “嗯,一起去。“楊弘義說罷,抬腿便出了門。
    “夫君,你和爹先去。我和秀兒隨後就到。“林紅玉也站起身來。
    楊弘義與楊延平出了門,翻身上馬,在楊忠和一眾家將及親衛的護衛下朝雁門奔去。
    才行了不到一半路,迎麵幾騎飛速趕來。當先一人,正是常遠。
    楊弘義父子勒住坐騎,常遠已趕製麵前,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常遠,敵軍又開始進攻了?你為何不在城頭指揮作戰?”楊延定也跳下馬來,問道。
    “國公爺,侯爺,末將該死!”常遠滿麵通紅,護目含淚,說道。
    “何事?”楊弘義掃了一眼隨著常遠而來的其餘幾騎,問道。
    這幾人,也如同常遠一樣,下馬跪地,眼中含淚。
    “國公爺……”常遠哽咽道:“您還是和侯爺隨末將一起上城頭看吧!請國公爺和侯爺切勿動怒傷了身體!”
    “昊兒出事了?”楊弘義心頭猛地一沉,繼而又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
    “國公爺,世子平安無事。”常遠道。
    “到底怎麽回事?”楊延平也被搞糊塗了。
    “國公爺,侯爺,請隨末將來!“常遠說罷,站起身來,翻身上馬,狠狠地抽了一鞭馬屁股,朝著雁門關疾馳而去。
    楊弘義和楊延平見狀,心中更是困惑。
    一定是出大事了!
    否則,常遠怎麽會這麽著急,甚至騎行在自己二人前麵?
    不敢怠慢,楊延平也趕緊再度上馬,與楊弘義一起,跟在常遠身後朝雁門的方向疾馳。
    歇息之所離雁門關本來就不過一裏地的距離,方才又已行了一段路,幾人這一疾馳,幾乎是頃刻之間就來到了雁門關下。
    楊弘義父子沿著石階而上,沿途所見的守軍將士,盡皆滿麵憤怒。而且,他們看向楊弘義父子的眼神之中,都有些擔憂。
    顧不得多想,楊弘義當先登上城頭,寧不缺和楊昊同時迎了上來。
    “國公爺,這些雜碎……“寧不缺也有些哽咽。
    “爺爺,您請勿怒!此事孫兒自有計較。“楊昊伸手拉住楊弘義的手,低聲說道。
    楊弘義嗯了一聲,走至城牆邊,舉目望去,隻見聯軍又已在數十丈遠處擺開陣型。
    隻是,這一次,聯軍擺出的更像是一個防守陣型。
    楊弘義再朝遠處看去,身體不由得微微一晃。
    聯軍前鋒步兵方陣後方的一塊空地上,擺著一輛大車。
    整整齊齊的方陣叢中,這塊空地和這倆大車,顯得尤為顯眼。
    大車之上,立著一塊墓碑。
    墓碑上,無字。
    墓碑旁,插著一根長矛。
    長矛上,掛著兩截鐵槍。
    年年憑吊,而且月餘前才剛剛又去祭奠了一次,楊弘義太清楚了,那塊墓碑和那兩截鐵槍是什麽。
    對方竟然刨開了楊延定的墳!